為了報恩，我嫁給了＂只剩三個月壽命＂的歷劫仙君。直到天界再見那日...他抬眸看我，
眼中竟帶著幾分委屈："阿月，你上了天界不先找夫君，反倒急著修煉無情道，
真讓為夫傷心。"1我是一株長在懸崖邊的月見靈花，根扎在峭壁石縫里，
每天最大的煩惱不過是今天的陽光太烈，或者夜里的露水不夠甜。"再有三個月就滿百年了。
"我數著花瓣上的露珠，美滋滋地想著，"到時候化形成仙，一定要選件最漂亮的云裳。
"這百年來，我日日吸收日月精華，夜夜吞吐天地靈氣，眼看著就要修成正果。誰曾想，
就在這節骨眼上，竟被一個下凡歷劫的糊涂仙君壞了大事。那日我正在午睡，
忽然覺得頭頂一涼。睜眼一看，竟是個面容清俊的凡人男子，手持玉壺，正往我根上澆水。
"這位大哥，"我忍不住開口，"靈花不能隨便澆水的。"那男子手一抖，
玉壺差點摔下懸崖。他瞪大眼睛盯著我："花...花會說話？"我嘆了口氣，
抖了抖葉片上的水珠："我乃百年靈株，再有三年便可化形。您這靈泉水一澆，
我這些年的修行節奏全亂了。"男子卻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不但沒停手，
反而澆得更起勁了："我在這山中住了五年，第一次遇見能說話的活物！""等等，
你別——"已經晚了。靈泉入土，我頓覺一股暖流從根部直竄上來，花瓣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竟當場開出了第十二片花瓣。那男子笑得眉眼彎彎："你看，開花了吧？我就說你需要喝水。
"我氣得花瓣發顫："你懂什么！靈花百年一開，我本打算化形那日再開的！現在提前開花，
修為全亂了！"男子卻充耳不聞，自顧自道："我叫云清，以后我天天來給你澆水。""別！
求你！"就這樣，我的噩夢開始了。云清說到做到，每日雷打不動來給我澆水。
靈泉、仙露、甚至不知從哪弄來的瑤池瓊漿，變著花樣往我根上倒。我抗議、怒罵、哀求，
他全當耳旁風，反而對我的"嘮叨"越來越感興趣。"小花，今天山下又打仗了。
"他盤腿坐在我旁邊的石頭上，一邊澆水一邊說，"我看那些凡人爭來斗去，實在可笑。
"我翻了個白眼——如果花有白眼的話："你一個下凡歷劫的仙君，看什么不可笑？
""小花，我做了首詩你聽聽。"他不理會我的嘲諷，自顧自吟誦起來，"'獨坐幽篁里，
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如何？""抄襲名人詩詞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我抖了抖葉子上的露水，"而且你根本沒琴！""小花，
你覺得什么樣的男子最招女子喜歡呢？"某天暴雨，他撐著傘來給我擋雨，突然問道。
我那時正忙著吸收雨水中的靈氣，隨口答道："當然是溫柔，幽默，
滿心滿眼只有一人的男子最招女子喜歡。"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我的百年修為被迫提前成熟，卻因外力干預無法化仙，反而成了一只小花妖。更糟的是，
這段澆灌之恩竟成了我必須償還的因果，否則再修千年也難成正果。"云清！我恨你！
"在他澆灌我的第十個年頭，我終于忍無可忍地吼道。他剛給我澆完今日份的仙露，
聞言不惱反笑："嗯，今天也很有精神。""等我化形，第一件事就是找你算賬！
"云清蹲下身，手指輕輕碰了碰我的花瓣——這個動作在這十三年里他已經做了無數次，
但每次都能氣得我枝葉發抖。"那我等著。"他笑著說，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緒。三個月后，
我終究沒能成仙。化形那日，我站在溪邊看著水中的倒影：十七八歲的少女模樣，杏眼櫻唇，
眉心有一點銀色花瓣印記，周身縈繞著淡淡的妖氣而非仙氣。
"都怪云清..."我咬牙切齒地踢了一腳溪水，驚起幾只青蛙。按照《因果經》記載，
這種恩情必須了結，否則后面等我的，不知道是什么倒霉事情。我苦思冥想，
終于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裝成逃難的乞丐暈倒在他門前，隨便報個恩就溜之大吉。
反正他現在是個凡人，認不出我是那株被他澆了十三年的倒霉花。
......云清的草廬坐落在半山腰，十三年過去，比當初更破敗了些。
我掐了個法訣弄亂自己的衣衫頭發，在泥地里滾了兩圈，然后"虛弱"地倒在他門前，
還特意把手臂在石頭上蹭出一道血痕。"好疼..."我小聲嘀咕，隨即又覺得自己太做作。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木門"吱呀"一聲開了。"這位姑娘？"我瞇著眼睛偷看。
十三年的光陰在云清臉上留下了痕跡，他看起來約莫三十出頭，眉目間多了幾分滄桑，
但依然清俊挺拔，比當年更多了幾分成熟韻味。我虛弱地睜開眼，
氣若游絲："求...求公子救命..."云清眉頭一皺，二話不說將我抱進屋內。
我靠在他胸前，聞到他身上熟悉的松木香——和十三年來每天縈繞在我周圍的氣息一模一樣。
草廬內陳設簡陋但整潔。一張木桌，兩把竹椅，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堆滿的書卷，幾乎要頂到房梁。云清將我放在榻上，轉身去取藥箱。
我趁機打量四周：墻上掛著他這些年寫的詩，桌上攤著半卷《南華經》，
窗臺擺著一個小巧的玉壺——正是他用來給我澆水的那個。"姑娘從何處來？
"云清拿著藥箱回來，輕輕抬起我受傷的手臂。"山...山那邊..."我隨口胡謅，
"村子遭了兵禍，只剩我一人逃出來..."云清用濕布擦拭我的傷口，
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我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忽然想起這十三年來，
他每天也是這樣小心翼翼地照料我，哪怕我罵他，他也從不生氣。"會有點疼，忍一忍。
"他輕聲說，從藥箱取出一個小瓷瓶。我點點頭，
卻在藥粉撒上傷口的瞬間"嘶"地倒吸一口涼氣。"很疼？"他立刻停下動作。
"還...還好。"我強撐著說，實際上眼淚都快出來了。我后悔對自己狠了。
云清眼中閃過一絲笑意："撒謊。"說著，他俯身輕輕吹了吹我的傷口，"這樣好些嗎？
"溫熱的呼吸拂過手臂，我頓時僵住了。這感覺太過親密，讓我不知所措。
"好...好多了。"我結結巴巴地回答，耳根發燙。云清替我包扎好傷口，
忽然盯著我的臉看了許久。"怎么了？"我有些心虛。"姑娘...看著有些面善。
"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他認出我了？不可能啊，我現在是人形，
他一個歷劫的凡人哪有這等眼力？可我忘了，他是個例外，別人歷劫記憶都是封印的，
只有他還保存著。"大...大概是大眾臉吧。"我干笑兩聲。云清搖搖頭，沒再多問。
他起身去廚房端來一碗熱粥："先吃點東西。"我接過碗，
熱騰騰的粥面上飄著幾片野菜和蘑菇，香氣撲鼻。嘗了一口，竟意外地好吃。
"云公子廚藝真好。"我由衷贊嘆。"獨居久了，總要學會照顧自己。"云清坐在窗邊，
目光投向遠處的山巒，"十幾年了。""沒有親人朋友？""沒有。"他頓了頓，
忽然輕聲道，"除了一株會說話的花。"我一口粥差點噴出來："花？""嗯，
長在懸崖邊上的一株靈花。"云清眼中浮現懷念之色，"我每天去給她澆水，她就罵我。
十三年來，日日如此。"我握緊了碗，心跳加速："那...那花現在呢？""不知道。
"云清神色黯然，"三個月前，她突然不說話了。我去看了很多次，她已經不在那里了。
"我低下頭，莫名有些愧疚。雖然是他害我沒能成仙，但十三年的陪伴做不得假。
那些日子里，我確實是他唯一的聽眾和朋友。"云公子很喜歡那株花？""很喜歡。
"云清不假思索地回答，隨即又自嘲地笑笑，"說來可笑，我連她是什么花都不知道，
只知道她開花時有十二片花瓣，月光下會泛著銀光。"我心頭一震。
他竟記得這么清楚..."她一定修成仙了。"云清望著窗外出神，"那樣靈性的生命，
不該被困在一方泥土中。"我鼻子突然一酸。這個傻子，他根本不知道是自己害我成了妖。
"我吃飽了。"我放下碗，轉移話題，"云公子救我一命，阿月無以為報，
愿留下做些雜活以報恩情。"云清回過神，笑著搖頭："不必...""必須的！"我急道，
"我...我們村講究有恩必報！"云清被我激動的反應逗笑了："好，隨你。
不過傷好之前不要勉強。"當晚，我睡在云清的臥榻上，他則打了地鋪。
雖然中間我多次拒絕讓他別和我在一個房間，但他都以我傷沒好全，拒絕了。夜深人靜時，
我聽著他均勻的呼吸聲，思緒萬千。這個害我成妖的罪魁禍首，比我想象中要溫柔得多。
十三年來，我只顧著生氣，卻忽略了他日復一日的堅持和孤獨。"算了，
幫你打掃一個月屋子，咱們就兩清。"我在心里默默道，"然后我回我的地盤繼續修行，
再也不見你了，云清。"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床，準備履行報恩的承諾。推開房門，
發現云清已經在院子里練劍。晨光中，他白衣飄飄，劍招行云流水，竟有幾分仙人之姿。
我傻了，他本來就是仙人！我看得入神，直到他收勢才回過神來。"阿月姑娘起得真早。
"云清擦了擦額頭的汗，"傷好些了嗎？""好多了！"我活動了下手臂，"云公子，
今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正在煮茶的云清回頭看我，
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阿月姑娘傷好了？""小傷而已。"我拍拍胸脯，"說吧，
洗衣做飯打掃庭院，我樣樣在行！"云清將茶壺從火上取下，
沉吟片刻："那...幫我整理書房如何？這些年積攢了不少書卷，都雜亂無章。
""包在我身上！"我興沖沖地奔向書房，推開門卻傻了眼——這哪是"不少"書卷？
整個房間從地板到房梁，堆滿了竹簡、帛書和紙卷，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云清！
你這是攢了幾輩子的書啊！"我哀嚎道。云清端著茶站在門口，笑得狡黠："十幾年而已。
怎么，阿月姑娘反悔了？"我咬牙切齒："誰反悔了！一個月內保證給你整理得井井有條！
""一個月？"云清挑眉，"我以為阿月姑娘說報恩，是打算長住呢。""想得美！
"2我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太失禮，趕緊補充，"我是說...報恩歸報恩，
我...我還有自己的事..."云清抿了口茶，悠悠道："比如？
""比如..."我絞盡腦汁，"比如尋親！對，我還有遠房親戚要投奔！""這樣啊。
"云清點點頭，放下茶杯，"那在找到親戚前，就安心住下吧。反正我這里空著也是空著。
"我總覺得他話里有話，但又挑不出毛病，只好悶頭扎進書堆里開始整理。一整天下來，
我腰酸背痛，才整理了不到十分之一。云清傍晚回來時，我正灰頭土臉地坐在地上，
被一堆竹簡包圍。"進展如何？"他問。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這些書怎么什么都有？
《詩經》《兵法》《農書》也就罷了，怎么還有《母豬產后喂養》？
"云清大笑："閑來無事，什么都看。那本《母豬產后喂養》寫得甚好，
我推薦你...""閉嘴！"晚飯時，云清變戲法似的從廚房端出三菜一湯。
我看著桌上的清蒸魚、炒野菜、蘑菇湯和一碟腌蘿卜，驚訝得合不攏嘴。
"你...你還會做魚？""今天去溪邊抓的。"云清給我盛了碗湯，"嘗嘗看。
"我狼吞虎咽地吃著，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白天去哪了？""懸崖邊。"云清輕聲道，
"去看看那株花回來沒有。"我手一抖，勺子掉進碗里。"她...對你很重要？
"云清望著跳動的燭火，聲音低沉："這些年，只有她聽我說話。"我心頭一緊，
低頭猛扒飯，不敢看他。"說來奇怪，"云清忽然道，"阿月姑娘生氣時的樣子，很像她。
""咳咳咳..."我嗆得滿臉通紅，"胡說什么！"云清笑著遞來帕子："別急，慢慢吃。
"夜深人靜，我躺在榻上輾轉難眠。
云清的話在我腦中回蕩："只有她聽我說話..."十三年來，我確實聽了他的無數心事。
他講山下的戰亂，講天上的星辰，講他作為歷劫仙君的孤獨。而我，只顧著計算化形的日子，
從未認真思考過他的處境。"煩死了！"我翻身坐起，"明明是他害我成妖，我愧疚什么！
"窗外月光如水，我鬼使神差地走到院中。云清在廊下的躺椅上，他睡得很沉，
月光勾勒出他清瘦的輪廓。我蹲下身，仔細端詳他的睡顏。十三年的澆灌之恩，
十三年的朝夕相伴。這段因果，真的只是簡單的"報恩"就能了結的嗎？"云清，
"我小聲嘀咕，"你要是知道我就是那株罵了你十三年的花，會不會氣死？""不會。
"我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云清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含笑看著我。"你...你裝睡！
還有你早就知道我是誰？為何不拆穿我？"我氣勢洶洶指著他，不理解他這樣的目的。
云清坐起身，月光灑在他肩頭："拆穿豈不是看不到阿月癡戀我的睡顏。"我面紅耳赤，
轉身就要逃走，卻被他一把拉住手腕。"阿月，"他聲音輕柔，"你說要報恩，
可知道我最想要什么？"我心跳如雷："什...什么？"云清的手指輕輕撫過我的眉心，
那里有我的花瓣印記："以身相許，如何？""不行！"我觸電般跳開，"絕對不行！
我...我還要修無情道成仙呢！"云清不惱反笑："修無情道的花？有意思。
""笑什么笑！"我惱羞成怒，"總之報恩可以，其他免談！"說完我逃也似地沖回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