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屠夫看著待宰羔羊的神情。楊釗帶我穿過幽暗長廊。石壁上掛滿畫像，

最新一幅竟是周御史的工筆肖像，底下擺著三顆風干的人頭。“這是我們的殿堂。

“他聲音里帶著狂熱的虔誠，“貪官污吏終將在此受審。

“最深處的房間里坐著個被稱為“先生“的人。黑袍籠罩下只露出枯枝般的手指，

正把玩著程大人的私印——那枚我以為隨身攜帶的玉石印章。“林清遠。

“他的聲音像鈍刀刮骨，“你想報仇？“我跪伏在地，額頭抵著冰冷石板。

這些年所有信仰轟然崩塌：父親的教誨、程大人的期許、我自以為的覺醒...全是笑話。

最后一絲人性隨著咳出的血沫消散在磚縫里。“求先生教我。“他低笑起來，

從黑袍下遞出本冊子。封皮上三個腥紅大字：《羅織經》。翻開第一頁寫著：“欲加之罪，

何患無辭。“接下來的日子像場噩夢。我學習如何用砒霜在尸體上偽造淤青，

怎樣讓證人在催眠下做出虛假供詞。最可怕的是“先生“教我識人——從微表情判斷弱點，

用三句話試探出貪欲大小。有次我成功讓一個縣令當眾承認從未犯過的罪行，

“先生“撫掌贊嘆：“你天生就該吃這碗飯。“某個雨夜，

我無意撞見楊釗在暗室鞭打一個少年。那孩子最多十四歲，后背血肉模糊，

卻死死咬著嘴唇不哭出聲。“這是...““新來的不聽話。“楊釗甩著鞭子上的血珠，

“總惦記著給爹娘報仇，壞了規矩。“我盯著少年倔強的側臉，

突然認出他是西市賣炊餅老王的兒子。嚴首輔被斬那日，老王被亂民踩踏致死。

少年抬頭看我時，眼里燃燒的恨意讓我心臟驟停——那眼神太熟悉了，

像極了我每日在銅鏡里看見的自己。“給我吧。“我聽見自己說，“正好缺個試藥的。

“楊釗咧嘴笑了，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等腳步聲遠去，我割斷少年繩索，

往他懷里塞了包碎銀：“往北走，永遠別回頭。“少年逃走后，

我在他待過的角落發現半塊硬饃。這微不足道的善舉讓我作嘔——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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