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xué)回家,小區(qū)被封鎖了。看熱鬧的人說,19 號樓三層那男的把自己出軌的老婆捅死了。
同學(xué)林悅瑤湊到我耳旁說:「完咯,19 號樓三層,你家哦!」「你爸把你媽捅死了,
你媽是個騷貨,我早看出來了。」「哈哈哈,看你以后還臭美不!遲早你也會被男人捅死的!
」我嚇得渾身瑟瑟發(fā)抖。忽然一只大手把我拉走了。我一看,是住我樓上的周阿姨。「小佳,
你媽給我打電話,讓我?guī)闳コ燥垼f她現(xiàn)在出不來。」我擦掉眼淚:「啊?
出事的不是我家?那是誰家啊?」阿姨努了努嘴,指向拍手叫好的林悅瑤。「她家,十五樓,
她爸把她媽捅死了。」其實我們兩家關(guān)系不錯的,我媽媽和林悅瑤媽媽一直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我和林悅瑤從小就接觸頗多。可我深知她一直討厭我。高中以后,
她的厭惡幾乎都擺在明面上了。她一把薅過來我暗戀的班長陸辰,笑嘻嘻地說:「班長,
我跟你講,出事的是 19 號樓三層。」陸辰眉頭輕蹙:「哦,所以呢?」
林悅瑤高高挑起她的八字眉,眼神瞟向我。「你不知道啊!那是沈悅悅家!
她媽一直是個騷貨,這下好了,出軌被她爸捅死了!真活該!」「天吶,真的呀?」
其他住在附近的同學(xué)也都湊了上來。「就說長得好看的都是狐貍精,沒一個好東西!」
「誰說不是呢!呸!死了活該!」林悅瑤扭臉沖我啐了一口。「我要是你,我立馬就去跳樓!
出這么大的事,真丟人,你媽搞破鞋,你以后肯定也會搞破鞋!你們家出不來好女人。」
我整個人已經(jīng)慌了。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怎么會?我媽媽和爸爸那么相愛。
平時兩個人的表現(xiàn)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不可能是假的呀!我媽媽平時除了會去練練瑜伽。
剩下時間不是在家里照顧我,就是跟爸爸出去吃美食。說誰出軌我都不會相信是她出軌的!
可看熱鬧的人說得那樣篤定:19 號樓 3 層。18 歲的我在驚恐中無所適從。
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老天爺這是想要逼死我嗎?這時,一只大手忽然把我拽走了。
我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把我拽走的是住我樓上的周阿姨。「悅悅,出事了封樓了,
你媽媽暫時出不來。她怕你餓,讓我?guī)愠渣c東西去。」我頭一歪:「啊?出事的不是我家?
那是誰家?」我臉上的淚痕還沒風(fēng)干,就聽到了另一個讓我震驚的消息。
阿姨努了努嘴指著林悅瑤:「十五樓啊,就她家。別提了,可慘了!」
我一臉驚恐地看向林悅瑤。彼時的她,剛好也看向我了,那表情得意至極。
仿佛她討厭的人被五馬分尸了一般讓她感覺渾身暢快。「走吧,想吃什么?阿姨帶你去吃。」
我木訥地指了指前方的開封菜:「就吃個漢堡吧。」阿姨也沒說什么,直接把我?guī)нM了餐廳。
她給我點好餐,讓我吃完后看會書。「我去看看熱鬧,就在那邊,你有事就過去喊我,好嗎?
」我點了點頭:「好的周阿姨,謝謝您,您快過去吧!」周阿姨剛走沒兩分鐘,
林悅瑤就帶著一群同學(xué)烏泱泱地鉆進了餐廳。她一見到我,目光瞬間亮起。
仿佛餓了一周的狼,見到了一只大肥羊。「哎喲!你們快看,真躲這兒來了!」
幾個人快速地坐到我身邊。林悅瑤假惺惺地說:「知道你現(xiàn)在難過,作為發(fā)小,
我特意帶同學(xué)們一起來勸勸你。」勸我?我看你是帶人來看我笑話的吧?陸辰面色凝重,
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我對面。他身后走來了一個中年阿姨。阿姨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辰。」
陸辰一抬頭,喊了一聲:「媽?你怎么在這。」陸辰媽媽淡淡地跟他說:「我看你進來了,
特意來交代你一聲,別跟那些不三不四人家出來的女孩子做朋友,以后麻煩事多著呢。」
一聽這話,林悅瑤馬上捂嘴偷笑,還轉(zhuǎn)身跟身邊同學(xué)蛐蛐。她不停地使眼色,
示意大家看向我。陸辰尷尬地應(yīng)了一聲:「媽,我心里有數(shù),您別操心了。」陸辰媽媽走后,
林悅瑤把我的薯條袋子拽到了她面前。「我說蘇小佳,你是真心大呀!你那個破鞋媽都死了,
你還吃得下去?你看這些薯條,像不像你媽媽的手指頭!」
我生氣地把薯條拽了回來:「你媽才死了呢!說話注意點,沒根沒據(jù)的事說出口,那是造謠!
」她不屑地噴著鼻息:「切!死到臨頭還嘴硬!」說罷,抓起一把我的薯條就往嘴巴里塞。
吃相比豬還難看。她唔囔唔囔嘴巴不停:「你媽死了,你爸進監(jiān)獄,你說你以后可怎么辦?」
忽然,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下子爆笑。嘴巴里的薯條渣滓噴了我一身。
我氣得站起身不停地往下拍腌臜。「要不然,你以后來我家給我做洗腳丫鬟吧,哈哈哈哈!」
幾個平日跟我不對付的女同學(xué)也爆發(fā)出雷鳴般的笑聲。「好好好,讓班花給你洗腳,
好好幫你摳摳指甲蓋里的泥!」「是啊,那里的泥最臭了,蘇小佳,到時候你聞聞什么味,
也跟我們說說。」我被她們惡心得直想吐。
陸辰輕咳兩聲:「你們女生怎么惡心起來比男生還過分?」幾個女生立馬閉了嘴,
尷尬地不敢抬頭看他。「事情還沒有定論呢,大家最好不要瞎說。」他沖我輕輕點了點頭。
我露出一絲難受的微笑,向他表示感謝。「什么沒定論?一個說是她家是猜測,
一群人都說是她家,還能是假的?更何況!我有證據(jù)!」你有個屁證據(jù)你有證據(jù)!
出事的都不是我家,你還有證據(jù)?搞得我都提起興趣想吃自己家的瓜了。「你等下!」
我連忙制止了她。她下巴一仰:「怎么了?怕了吧?」我擺了擺手:「怕倒不至于,
就是我想說,如果你的證據(jù)是假的,那怎么辦?」「假的?不可能!我親眼所見!」
「不然這樣吧,你倆打個賭。」旁邊同學(xué)開始起哄。「賭就賭!」
金林悅瑤一拍桌子就躥了起來。「那倒不至于,我就是想說……」我連忙制止她。
「你就是怕了!你就是不敢賭,對不對?」她面露兇色,那駭人的模樣讓我有點害怕。
我搖了搖頭:「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覺得打賭毫無意義罷了。」「那就跟我賭!」
我抬起眉:「賭什么?」「如果我能證明你媽媽出軌了,那你高考就不能答語文卷子,
必須交白卷。」其他人一哄而起:「哇!太棒了!我喜歡這個賭注!」「厲害厲害!
太厲害了!」「語文交白卷,就等于考不上大學(xué),太刺激了!」
我冷冷地看著林悅瑤:「那如果你不能證明呢?」「那高考那天,我的語文卷就交白卷!」
我的心臟咚咚直跳。想到從小看著我長大的阿姨已經(jīng)被捅死了,我就十分難過。
現(xiàn)在她的女兒竟然還要跟我打賭。而我明知道這個賭注她必輸無疑,我怎么能同意呢?
這不是眼睜睜看著她跳火坑嗎?我眉頭緊鎖,無奈地擺了擺手:「算了,我不想跟你賭。
我們不應(yīng)該拿自己的未來開玩笑。」可林悅瑤卻不依不饒,她頭一歪:「你必須跟我賭,
不是你相信我能證明嗎?我非要證明給你看!」她湊近我,在我耳邊低聲說:「我告訴你,
我去你家偷偷拍到過你那個騷貨媽媽換衣服的照片,你要是不想你媽媽死不瞑目,
就必須跟我打賭。」我氣得心率加快,呼吸幾乎要停滯了。「你太過分了!」「哼,我不管,
從小到大你就喜歡壓著我,這次,我終于能騎在你頭上了!」我一拳砸到桌子上:「賭就賭!
林悅瑤,你可別后悔!」「哎喲喲,我有什么好后悔的?你這個死了媽跑了爸的可憐蟲。」
「你!你記住了,未來發(fā)生什么,都是你自作孽!」「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
在所有同學(xué)的見證下,我被逼無奈地和她定下了賭約。然后,
她悠悠地開始講述自己手中的證據(jù)。原來有一天放學(xué),她看到我媽媽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
那男人面目可憎,十分嚇人。旁邊人都說,那是剛從監(jiān)獄里出來的殺人犯。
說是要來找自己的老婆孩子。他和我媽媽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林悅瑤的媽媽沖了出來,
她不知道說了什么,終于勸開了二人。我越聽越害怕,忽然想起小時候迷迷糊糊睡覺的時候,
聽爸媽說過悄悄話。什么悅瑤,什么不是親生的,什么以后是個雷。這一刻一切都通了。
原來林悅瑤根本不是她爸爸親生孩子,那個所謂的我媽媽的出軌對象,是她親爸!
而她親爸是個剛出監(jiān)獄的殺人犯!所以她現(xiàn)在的爸爸知道了這一切,就把她媽媽捅死了。
我越想越害怕,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怎么辦?她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啊?殺人犯親爸,
后爸捅死了親媽。我心口越來越緊,淚水竟然噼里啪啦地砸了下來。「嘖嘖嘖!嚇哭了吧?
婊子生的女兒也會流眼淚,真是喜聞樂見!」「你罵誰婊子!」林悅瑤的話深深地刺痛了我,
她罵我可以,不可以罵我媽媽!「就罵!再說了,我根本沒罵錯!」
眼看著我們兩個就要打起來了。旁邊同學(xué)忽然扯了扯林悅瑤的衣袖:「別吵了,快看!
上新聞了!」我們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向了旁邊一個叔叔的平板電腦上。
【我市發(fā)生重大傷人事件,C 女士在自家被兇手所傷,
兇手所持兇器是 C 女士家的水果刀。C 女士已經(jīng)被送往醫(yī)院救治,現(xiàn)在情況非常危急。
而兇手已經(jīng)逃走,初步懷疑是 C 女士的丈夫 D 男士。警方快速地封鎖了現(xiàn)場,
整個樓層并未發(fā)現(xiàn) D 男士的身影。請市民外出多加小心,以免出現(xiàn)意外。
】新聞中附上了一張模模糊糊的照片。照片中是個受了重傷的女人,但她臉上打了碼,
看不出來是誰。她躺在擔(dān)架上,看起來十分可憐。林悅瑤扯了扯嘴角:「瞅瞅這女人,
死都要死了,還一副賤骨頭樣。」我小聲地說:「悅瑤,你想過沒,如果是你媽媽被捅了,
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嗎?」她瞪了我一眼:「哼,如果是我爸媽干出這么丟人的事,
我立馬去跳樓!這種人的后代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主動點去死,就是造福社會。」
還沒等我開口說什么,樓上的周阿姨走進了餐廳。她把手機遞給我:「小佳,你媽媽的電話,
小區(qū)可以出入了。」我接過電話,卻撞上了林悅瑤驚訝的目光。「什么電話?
怎么可能是她媽媽?她媽媽已經(jīng)死了。」周阿姨臉色一沉:「瞎說什么,
人家媽媽好好活著呢。」隨即,她將電話貼到我耳邊。電話中傳來了媽媽的聲音:【小佳,
你吃飽了嗎?要不要媽媽再給你煲點粥?】不知道為什么,我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感覺。
聽到媽媽的聲音,淚水瞬間擠滿眼眶。【飽……飽了,媽。】【今天便宜你咯,臭孩子,
吃上了你心心念念的漢堡,這周都不許吃了,那東西不健康。】我連連點頭:【嗯,媽,
不吃了,不好吃,還是你做的飯好吃。】媽媽在電話那頭笑了。
可林悅瑤卻一把奪過了我手中的手機。「我不信!不可能是你媽,你們在演戲!」
她按了免提鍵,毫不客氣地吼了起來:【你是誰啊?在這里演什么演?
】媽媽愣了一秒:【是,是小悅嗎?我是你周阿姨啊。】聽到媽媽的聲音,
林悅瑤徹底傻眼了。從小聽到大,是不是本人,她不可能聽錯。
【什……什么……真的是周阿姨,你,你怎么沒死啊?】媽媽在電話另一頭長嘆了一口氣。
她明白了一切。林悅瑤現(xiàn)在還不知道真相。我伸出手,從呆住的她手中抽回手機。【媽媽,
我現(xiàn)在能回家嗎?】媽媽這才再次開口:【能呀,快回來吧,媽媽下樓接你,
現(xiàn)在外面不安全。】掛斷電話后,我再次想起了林悅瑤即將面臨的一切。
我想看在她媽媽的面子上,取消賭約。可我剛扭過臉去,還沒來得及開口。
她搶了白:「就算死的不是你媽,那你媽也出軌了,我的證據(jù)絕對可靠!」
我無奈地?fù)u了搖頭:「隨你吧。」她一把鉗住我的大臂:「我告訴你,我們的賭約依然生效。
」我想推開她的手,可她似乎是想要掐斷我的手臂。「生效生效,你松開我。」這時,
媽媽氣喘吁吁地推開了餐廳門。「小佳,呼,累死我了,媽媽還是不放心你自己在外面走,
這陣子天已經(jīng)有點黑了。」我跑上前,一把抱住媽媽。委屈感充盈著胸腔。我好像個媽寶女,
一點頭疼腦熱,見到媽媽就委屈。一點意外驚嚇,見到媽媽就委屈。
她笑著拍了拍我的后背:「好啦好啦,還委屈上了,買個冰激凌能不能哄好?」我抬起頭,
看到門外走進來幾名警察。他們小心翼翼地問:「請問,林悅瑤同學(xué)在不在這里?」
我慢慢回過頭,看向她。她身體輕輕一顫。強弩著擠出一絲微笑:「找……找我干什么,
呵呵,是不是我家沒人,你們怕那個捅人的男人藏到我家……」
警察叔叔露出十分為難的表情。媽媽也抽泣著。她緩緩向前一步:「小悅呀……」
可她如鯁在喉,再不能多說出一個字了。林悅瑤一下子就怒了:「你干嘛呀周阿姨!
沖我哭什么哭!」她越說越激動,手一甩,坐回了椅子中:「我不跟你們走,我又沒犯法,
我不走。」同學(xu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勸她。警察叔叔走到她身邊:「同學(xué),
你家里出事了……」可她根本不讓對方說句完整話:「出什么事出事了!不是我家!
誰家找誰去。」「19 棟 1506,是你家吧?」林悅瑤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