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不祥的饋贈雨,又來了。淅淅瀝瀝,像一張無邊無際的網,
將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種濕漉漉的陰郁里。我討厭雨天,尤其是這樣的夜晚。
老舊公寓的隔音不好,雨點敲打窗欞的聲音,總讓我聯(lián)想到某些不祥的預兆,比如此刻,
門鈴突兀地響起。我(林瑤)是個自由插畫師,獨居,生活簡單到近乎刻板。這個時間點,
除了偶爾加班晚歸的男友李哲,幾乎不會有人造訪。李哲是醫(yī)生,今晚他值大夜班,
不可能回來。我心頭一緊,走到門邊,踮腳湊近貓眼。外面,
樓道聲控燈因為我的腳步而亮起,昏黃的光線下,空無一人。只有地上,
靜靜躺著一個眼熟的棕色紙袋。一周前的同一時間,同樣的雨夜,同樣的紙袋,
里面是一罐玻璃瓶裝的腌藠頭。沒有標簽,沒有字條,仿佛從天而降。藠頭晶瑩剔透,
腌制的湯汁清亮,散發(fā)著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酸甜氣味。我當時就覺得詭異,
但李哲安慰我說,大概是鄰居送錯了,或是哪家新開的醬菜店搞的試吃活動。可現(xiàn)在,
第二罐了。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毛躁,迅速打開門。樓道里只有雨水滲透進來的潮氣,
冰涼地撲在臉上。我探頭出去,左右張望,空蕩蕩的,
只有聲控燈在我腳下投射出長長的、晃動的影子。我彎腰拾起紙袋,觸手微涼。
里面的玻璃罐子依然是熟悉的形狀,藠頭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只是這一次,我瞇起眼,
似乎在瓶口邊緣,看到了一絲極細微的、不屬于腌料的暗紅色痕跡。像是凝固的血,
又像是某種紅色的染料。我用指尖蹭了蹭,那痕跡很淡,幾乎看不出來。是我眼花了嗎?
我將這絲疑慮壓在心底,把藠頭和第一罐并排放在冰箱深處。兩罐藠頭,像兩只沉默的眼睛,
在黑暗中注視著我。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如同藤蔓般開始在我心底悄然蔓延。
第一章:連續(xù)的“禮物”與失控的日常第三周,第四周……藠頭如期而至。
它們總是在周三的雨夜,大約九點半左右,準時出現(xiàn)在我家門口。送禮人像一個精準的幽靈,
從不露面,也從不留下任何除藠頭之外的痕跡。我開始變得神經質。
每一個細微的聲響都會讓我汗毛倒豎。我會在門后貼上紙條,寫著“請問是誰?有什么事嗎?
”但第二天紙條依舊完好,新的藠頭靜靜躺在紙條下方。我嘗試過在門鈴響起的瞬間沖出去,
但每次都只捕捉到樓道聲控燈熄滅前最后的光影。我向李哲抱怨,他臉上的擔憂越來越濃。
起初他還試圖用“惡作劇”來解釋,后來便開始認真地勸我:“瑤瑤,
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要不我們抽空去看看心理醫(yī)生,咨詢一下也好。”“心理醫(yī)生?
”我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你覺得我有病?李哲,你根本不明白!這太詭異了,
有人在監(jiān)視我!”他試圖擁抱我,語氣溫柔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持:“我不是說你有病,
我只是擔心你。你最近睡眠不好,精神也總是緊繃著。”我們的爭吵越來越多,
他眼中的疲憊和無奈讓我更加煩躁。我覺得他不理解我,甚至開始懷疑,
他是不是想用“我有病”來掩蓋什么他知道卻不愿告訴我的事情。
藠頭事件像一塊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徹底攪亂了我的生活。我的插畫工作一落千丈,
編輯催稿的電話也變得小心翼翼。我的畫風變得越來越詭異,線條扭曲,色彩濃重暗沉,
充滿了壓抑和不安。客戶退稿的理由是:“林小姐,您的作品最近……太個人化了,
不符合我們陽光積極的主題。”我開始仔細觀察每一罐新送來的藠頭。從第二罐開始,
我發(fā)現(xiàn)一個驚人的細節(jié):每一罐藠頭里,總有一個藠頭的頂端,
有一個微小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刻痕。第一罐沒有,第二罐一個,第三罐兩個,以此類推。
像某種計數,又像某種標記。這發(fā)現(xiàn)讓我遍體生寒。這絕不是巧合,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針對我的“行為藝術”。我開始瘋狂地懷疑身邊的每一個人。
對門住著一位退休的王教授,不茍言笑,深居簡出。
我“發(fā)現(xiàn)”他每周三下午都會去菜市場買菜,
而且有一次我瞥見他的購物袋里似乎有類似藠頭的白色根莖蔬菜。
他是不是在用這種方式暗示什么?樓下新搬來的年輕租客小張,晝伏夜出,
眼神總是有些閃躲。有一次我下樓扔垃圾,看到他扔掉的垃圾袋里,
有一個與送藠頭紙袋顏色非常相似的紙屑。他是那個神秘的送禮人嗎?
甚至連偶爾來打掃衛(wèi)生的鐘點工張阿姨,我都暗中觀察。她會不會在我不在家的時候,
做了什么手腳?我偷偷記錄他們的行蹤,分析他們的生活習慣,
任何一點“可疑”的蛛絲馬跡都會被我無限放大。
我的筆記本上畫滿了復雜的人物關系圖和各種猜測,箭頭在不同的人名之間穿梭,
最終都指向一個巨大的問號。噩夢也開始頻繁地造訪我。夢里,
我總是在一個霧氣彌漫的老舊院落里奔跑,腳下踩著濕滑的青苔。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藠頭味,還有一種……鐵銹般的腥氣。
一個模糊的背影在院子角落的腌菜缸邊忙碌,無論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她的臉。醒來時,
我常常一身冷汗,分不清夢境與現(xiàn)實的邊界。我的世界,正在一點點失控。而那些藠頭,
晶瑩剔透,帶著詭異的刻痕,像一個個沉默的倒計時,預示著某種未知的結局。
第二章:第一個“真相”:來自過去的復仇者第五罐藠頭送來時,上面不多不少,
正好有四個刻痕。我盯著那刻痕,腦海中一道閃電劃過。四個刻痕……阿秀!
阿秀是我小學時的一個同班同學。她性格孤僻,不愛說話,總是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
頭發(fā)也總是亂糟糟的。因為家里窮,她經常被班上的調皮男生欺負。而我,仗著自己成績好,
長得也算可愛,是老師眼中的乖學生,也曾不止一次地加入到嘲笑她的行列中。
我記得有一次,她媽媽給她帶來了一罐自己腌的藠頭,她小心翼翼地分給我一顆,那味道,
酸甜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苦,和我現(xiàn)在收到的這些藠頭味道驚人地相似!更重要的是,
我模糊地記起,阿秀的母親似乎有個習慣,會在腌好的藠頭上用指甲劃上一個小小的記號,
代表不同的腌制批次或者特殊的含義。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既興奮又恐懼。我沖進臥室,
翻箱倒柜地找出落滿灰塵的舊相冊和小學時代的日記本。日記本的紙張已經泛黃發(fā)脆,
上面是我稚嫩的筆跡。我一頁頁翻過,那些被我刻意遺忘的往事,像潮水般涌來。
“今天阿秀又被李明他們捉弄了,真可憐,但誰讓她那么怪呢。”“阿秀送我一顆藠頭,
味道怪怪的,我偷偷扔掉了。”“老師表揚了我畫的畫,阿秀在旁邊看著,眼神好奇怪。
”某一頁,我用紅筆重重地寫著:“阿秀轉學了,太好了!再也不用看到她那張苦瓜臉了!
”日記里,我甚至“回憶”起阿秀轉學前,曾用一種怨毒的眼神久久地注視著我。
這個“回憶”如此清晰,仿佛就發(fā)生在昨天。“是她!一定是她!”我喃喃自語,
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多年的愧疚和此刻的恐懼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復雜的情緒。
這是阿秀時隔多年的報復!她用這種方式提醒我當年的所作所為,她在用藠頭計數,
像是在執(zhí)行某種遲到的審判。李哲下班回來,看到我攤了一地的舊物和失魂落魄的樣子,
眉頭緊鎖。“瑤瑤,你又在做什么?”我抓住他的手臂,
語無倫次地把我的“重大發(fā)現(xiàn)”告訴他:“是阿秀!李哲,是小學時候的阿秀!她在報復我!
那些藠頭是她送的,她在用刻痕警告我!”李哲的表情沒有絲毫的驚訝,
反而充滿了深深的疲憊。他輕輕撥開我的手,聲音沙啞:“瑤瑤,
阿秀的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你是不是太緊張了?也許只是巧合。”“巧合?
怎么可能這么巧合!”我尖叫起來,“味道一樣,刻痕也對得上!你為什么總是不相信我?
你是不是在幫她隱瞞什么?”“我沒有,”他嘆了口氣,“我只是不想你再這樣折磨自己。
如果你真的覺得是阿秀,我們可以想辦法聯(lián)系她,當面問清楚,好嗎?
”他的“理智”和“冷靜”在我看來就是一種敷衍和包庇。我認定他根本不相信我,
甚至可能和阿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聯(lián)系。接下來的幾天,我像瘋了一樣,
根據小學同學錄上早已失效的地址,以及在網上搜索到的零星信息,
試圖找到阿秀現(xiàn)在的蹤跡。我請了私家偵探,花光了積蓄。偵探給我反饋了一些模糊的線索,
指向城郊一個破敗的老小區(qū)。我獨自一人去了那個小區(qū)。空氣中彌漫著潮濕和腐敗的氣味,
與我夢境中的場景驚人地相似。我按照地址找到那戶人家,敲了半天門,
只有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太太探出頭,警惕地看著我,說這里根本沒有叫阿秀的人,
她在這里住了一輩子了。我失望地離開,卻在走出小區(qū)門口時,
眼角余光瞥見一個瘦弱的女人,背著一個帆布包,低著頭匆匆走過。她的側臉和走路的姿態(tài),
與我記憶中阿秀的輪廓隱約重合!我追上去,她卻越走越快,很快就消失在拐角。我回到家,
將這次“遭遇”告訴李哲,更加堅信自己的判斷。李哲卻只是沉默地聽著,然后說:“瑤瑤,
你有沒有想過,你看到的可能只是一個長得像的人?你太執(zhí)著于阿秀了。”“你不懂!
你什么都不懂!”我推開他,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窗外,雨又開始下了。我知道,
第六罐藠頭,很快就要來了。而我,自以為抓住了第一個“真相”,卻陷入了更深的泥潭。
我注意到,在我“調查”阿秀的過程中,某些線索的獲得似乎過于“順利”,
比如那個私家偵探提供的地址,雖然最終撲空,但指向性非常明確。這讓我隱隱覺得,
似乎有人在暗中引導我,讓我將注意力集中在阿秀身上。而李哲,
他最近經常背著我接聽一些電話,語氣謹慎,似乎在和某些我不認識的人商量著什么。
這加劇了我的懷疑,我認為他在暗中幫助阿秀,或者,他在策劃一個更大的陰謀。
第三章:第二個“真相”:精心策劃的陰謀第六罐藠頭如期而至,瓶身上不多不少,
五個刻痕。但這一次,紙袋里除了藠頭,還有一張用打印機打出來的A4紙,
上面只有一行冰冷的黑體字:“游戲升級,你以為那是全部嗎?”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阿秀的“復仇”理論,瞬間崩塌了一半。如果只是阿秀,她為什么要用這種方式挑釁?
這更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游戲,而我,只是其中的一顆棋子。我開始懷疑,
“阿秀”可能只是一個幌子,一個被推到前臺的煙霧彈,或者,她也是這個陰謀中的受害者,
被人利用了。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了對門的王教授。王教授,全名王建國,
退休前是某大學的化學系教授。他平日里沉默寡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
但自從藠頭事件發(fā)生后,我“發(fā)現(xiàn)”他的行為越來越詭異。
他似乎總是在我出門或回家的時候,“恰好”也打開房門,
用那雙深邃的眼睛不動聲色地打量我。有幾次,我甚至感覺他在偷偷記錄我的作息時間。
我開始將他和我父親聯(lián)系起來。我父親生前是一家小型化工廠的廠長,幾年前因病去世。
我依稀記得,父親年輕時似乎和一位姓王的同事有過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好像涉及到某個產品的配方問題。難道……王教授就是當年的那個同事?他在報復我父親,
所以才用這種方式折磨我?這個念頭一旦產生,便如野草般瘋長。我變得更加偏執(zhí)。
我開始翻閱父親的遺物,試圖找到與王教授相關的線索。在一堆舊文件中,
我找到了一份泛黃的化工廠內部報告,
上面提到了一個“實驗性產品因不明原因導致微量有害物質殘留”的記錄,
而負責該項目的工程師一欄,赫然簽著“王建國”三個字!雖然報告最終結論是“影響輕微,
已封存”,但這在我看來,就是王教授的“污點”!我的“調查”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我趁王教授出門散步的間隙,用一根細鐵絲撬開了他家的門鎖——這是我從網上學來的,
以前我絕不敢做這樣的事,但現(xiàn)在,為了“真相”,我已經顧不了那么多了。
王教授的書房里,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化學試劑的味道。我像一個專業(yè)的偵探一樣,戴上手套,
小心翼翼地翻找。果然,在書桌的一個上鎖的抽屜里(鎖很簡單,我用發(fā)卡輕易捅開),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證據”!那是一疊文件。最上面的是幾份關于藠頭成分的分析報告,
上面用紅筆標注著一些化學名詞,
其中一個詞與我父親當年那個“污點產品”中的某個關鍵成分高度相似!
報告的結論是“長期微量攝入可能導致神經系統(tǒng)紊亂,產生幻覺”。
下面還有一些打印出來的郵件記錄。收件人被隱去了,但郵件內容觸目驚心。
發(fā)件人(我認定是王教授)在郵件中詳細描述了我的日常行為、情緒波動,
并提到“目標精神狀態(tài)已接近臨界點”,“下一步可以實施B計劃,迫使其主動放棄權益”。
權益?什么權益?我突然想到,父親去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