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五歲孩子被困火場,我表示:“不管他。”還攔著消防員:“直接救火就好!
”這一切都因前世,我不顧一切沖進火場,看到的卻是穿著我孩子衣服的玩偶。
我被燒成重傷,瀕死時聽到孩子喊鄰居女人媽媽。我的丈夫則摟著鄰居:“計劃順利進行,
現(xiàn)在只等拿到廠子賠償,咱們一家人就去南方賺大錢!”再睜眼,我回到火災(zāi)現(xiàn)場。
1火舌卷起炙熱空氣。“倉庫里堆著好多棉紗,那都是咱廠的資產(chǎn),這燒得哪是火,
是我們的命啊!”“程亮媽媽,先不管火怎么起的,里面可是你的孩子,你愣著干嘛,
想辦法救人啊!”急切的爭吵和尖叫鉆進我耳朵,有人晃我的肩膀,一個熱浪打來,
我猛然回神,意識清晰。我竟然重生了!前世被灼燒的疼痛還在,看著眼前大火,
我下意識開口:“我又不是龍王在世,哪有辦法。”周圍人聞言,全愣住了。
大家都是這棉紡廠職工,彼此知根知底。他們都知道我雖不是對孩子百依百順的媽媽,
但絕不是什么冷血的人。可他們不知道,前世我聽說孩子在里面,瘋了似的闖進去。
火焰燒塌了高高壘砌的棉紗,空氣里全是綿灰產(chǎn)生的火星。落在我身上,就長成火苗。
每呼吸一次,綿灰竄進鼻孔里燒。我大聲喊著程亮的名字,綿灰飛進喉嚨里。
直到我再喊不出聲,才在倉庫深處看到程亮的身影。正想撲過去,
一包棉紗從高處墜落砸在我背上,摔倒后我咬牙爬過去卻發(fā)現(xiàn),那是穿著程亮衣服的人偶。
我慶幸這只是鬧劇,之后也獲救,卻在瀕死時聽到兒子說我礙眼,“怎么沒留在里頭。
”原來孩子也知道,是有人把我騙進火場要我命的。有人推了我一把,
是鄰居李珍玉:“你說什么胡話,快進去救人啊!”我思緒回攏,
沖向外圍抄起鐵鍬再折回來。“拿鐵鍬干嘛,你急糊涂了嘛!”有人責(zé)備。火勢越來越大,
火舌從窗戶里舔出,地上草皮被烤得卷起來,,兩米外的楊樹被熱風(fēng)扇的簌簌落葉。
這火隨時有蔓延風(fēng)險,而附近倉庫里也有很多可燃物。“大家快挖溝,把倉庫隔離出來。
否則燒到別的倉庫,大家損失更大!”我大喊著,揮動鐵鍬。有人聞言罵我有病,
有人回過神也和我一起挖防火溝。“裝什么大公無私,放著兒子不救,鼓動大伙玩土!
”叫罵里,數(shù)這句話聲音最尖利。還是李珍玉的聲音,但眼下不是計較的時候。就在這時,
救護車的聲音傳來。“消防隊來了!孩子有救了!
”我擋住要進火場救人的消防員:“沒必要冒險,沒救了。”2他們急得直跺腳,
“這位女同志,救人是我們的職責(zé)。”身后倉庫中傳出重物跌落的聲音,我嚇得一激靈,
卻仍橫著鐵鍬。前世,消防員不顧自身安危沖進火場,救下我的同時,
一名消防員被高處墜落的重物砸中,與世長辭。此生,我不會讓這種情況再次發(fā)生。
周圍人見狀義憤填膺。“你比后媽還不是人!”罵聲不斷,有人拉扯我,“別擋道!
”我揮舞鐵鍬發(fā)了狂的大喊,“里面沒人啊!”“怎么會沒人,程亮到底怎么你了,
你能不管!”居委會張大媽哭喊著。我突然想起無論前世今生,
大家都篤定認為程亮就在火場里。可我們廠已經(jīng)停工,連門衛(wèi)都不愿進廠巡邏。
我看向眾人質(zhì)問,“你們憑什么說程亮在里頭!”鄒哥怒吼,
“你鄰居珍玉妹子親耳聽見你兒子說上午挨了你的打,要躲起來嚇唬你的!
”隱在人群里的李珍玉也走出來,“張姐是我不好,知道他要躲在這里沒告訴你,
可我真不知道會出這事啊。”當(dāng)然是她,這場火災(zāi)就是他們給我準(zhǔn)備的。
一直沒露面的丈夫程建設(shè)也在此時趕來,“郝美君,你怎么還在這里!
你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進去!你還是不是人!”倉庫大門處已經(jīng)被燃燒的棉紗包擋死,
只能加快救火的進度。我這才長出口氣,冷漠看著程建設(shè),身后高溫烤的我背部滾燙,
可朝著程建設(shè)的一面,冷得像在冰窟中。這可是我的丈夫,同床共枕九年,他厭煩我還出軌,
和我離婚就行,可他偏偏這么殘忍!我把鐵鍬丟到他腳邊,
棍子砸在他腳面:“你究竟在生什么氣?是氣我沒有救人,還是氣我沒有如你們狗男女的意,
死在里頭!”程建設(shè)愣住了,往他身邊湊的李珍玉默默退了半步。看他們這樣,
我心里一陣快意。現(xiàn)在只是開始,他們籌謀在我身上的悲劇,稍后會打在他們眉心!
3火勢漸小,大家看到希望。有熱心大娘說也許孩子躲得好,大難不死。
而程建設(shè)卻吹胡子瞪眼沖我吼,“什么狗男女,你不要胡說。你哪只眼睛看見我盼著你死了。
”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還不時轉(zhuǎn)眼珠偷瞄李珍玉。我不說話一腳踩滅飛落在我身邊的余燼,
這動作徹底激怒了程建設(shè)。他一點臉面不要的崩潰大叫起來:“都是我窩囊,
被廠子辭退賺不到錢,就被媳婦兒嫌棄。嫌棄我也就算了,誰見過這樣的媽,
為了逼我連自己孩子的命都不管!”“也不怕和大家說,我媳婦兒給我戴帽子了,
就想把累贅解決,跟別人跑呢!”“我現(xiàn)在沒錢,孩子也沒了,老婆還這么敗壞我。
”說著話他往火場里奔,“我真是活不了了!”他這一喊一鬧,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有人攔著他。大家都是失去生計的人,最近誰家里都因此鬧過好多回,瞬間都感同身受,
罵我的話臟得沒邊。“平時看她就不是個本分人,懷著孕都要描眉畫眼,
就是勾搭人的妖精樣!”“她打孩子還打得兇呢,我平時路過他樓下,總聽見孩子哭喊求饒,
這孩子怕是抱來的。今天這事不就是把孩子打怕了,才惹得嘛!”“程建設(shè)也真是窩囊,
這要是我媳婦兒,我早把她揍得服帖,老子說動他不敢往西,打斷腿都不敢放屁,
哪至于讓她出去勾人!”這些話一句一句砸過來,我氣得頭發(fā)昏。剛才我說程建設(shè)奸夫淫婦,
沒有人幫腔,充其量給我個同情的眼神。而程建設(shè)自訴戴帽子,就引起這么多指責(zé),
連我孕期唯一一次,為拍全家福提前化妝的事,都能拿出來說。打孩子也都事出有因,
今天是因為發(fā)現(xiàn)他偷錢,這種事我當(dāng)然不能放任。可不會有人聽我解釋,
大家已經(jīng)給我定性成水性楊花惡毒女,說什么都不會有用。“程亮就算真燒死在里面,
也和你們無關(guān)。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他怎樣老娘說了算!
”我沖那個說把我打服帖的臉生男人啐了一口,又扯開拽著程建設(shè)的人:“你既然活不了,
那進去啊!你放心,誰要救你,我和誰拼命!”程建設(shè)聞言眼眶紅了,沖過來就要打我,
“死也要先弄死你!”4我正要躲,就看李珍玉扯住程建設(shè)的袖子,“程哥,別沖動。
”“姘頭舍不得啊。”我嗤笑。眾人豎起了耳朵,李珍玉臉上閃過紅霞,立刻鎮(zhèn)定下來。
她柔弱的將頭發(fā)別到耳后,“嫂子,你這么委屈程哥和孩子,實在是給女人丟臉。
”“你平時做的惡心事,我都看在眼里,想給你留面子才忍著不說的,你要是這么侮辱人,
我就……”她適時抿唇不語,卻勾起眾人好奇。“妹子,你說說,她都干什么了。
”李珍玉裝出猶豫再三的模樣,“遠了不說,就說和今天這事有關(guān)的,
其實程亮告訴我的情況是他媽逼他自殺,孩子兜里是揣著繩子的。”“嫂子,
大哥為了這個家,起早貪黑干散工掙錢,你卻成天為錢和他吵架。嫌他沒用,
不如那些大老板氣派有本事。”“前天晚上你還為了想買金項鏈,大哥又沒錢,
鬧的他一宿沒睡。”“你不能這么心黑,嫌棄我們這些工人,還要逼死孩子吧。
”程建設(shè)聽著興奮的打著腦門喊“對對對!”“郝美君就是要逼死孩子!我都想明白了!
”“她去年給程亮買了什么,叫什么保險的東西,一年要交小一千塊錢呢。我看不懂是啥,
但聽她說有什么孩子身故金補償好幾萬之類的。身故啊!”這年,保險剛剛出現(xiàn)不久。
我是經(jīng)由知情朋友介紹了解的。給程亮買的保險包括了教育金,生存金好多方面的返還。
當(dāng)時改革傳的沸沸揚揚,都說工人要失業(yè),我怕真有變動,以后不能給孩子好的經(jīng)濟條件,
才咬牙節(jié)衣縮食買了一份。也和程建設(shè)解釋很多次,他如今卻單拎出“身故金”說事,
故意污蔑我。大家知道保險的人不多,也只聽到身故金,都開口罵起我。“虎毒不食子啊!
郝美君這是想拿孩子的命換錢啊啊!”“真是賤貨!現(xiàn)在都是獨生子女,
程家只有這一個孩子,你都要弄死他!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嘛!
”也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打死這個賤女人”,大家群情激奮,開始有人沖我扔石頭。
“都住手!”人群外傳來怒吼,警察來了。5倉庫的火基本熄滅,消防員進入復(fù)查。
空氣中全是余燼、滅火器粉塵,地上也泥濘不堪。警察呼喝著讓人退后,可此刻沒人舍得走,
這場戲還沒看完呢。警察無奈只能高喊,“誰是郝美君?”大家紛紛指向我,“就是她,
逼死自己孩子的毒婦!同志快把她抓走!”警察看著我,“郝美君,
我們接到報警說你故意殺人,涉嫌縱火,請我們走一趟吧。”我蹙眉,“我沒殺人,
更沒縱火。起火的時候我在家里。”李珍玉迫不及待的跳出來,“同志,
我親耳聽見她慫恿孩子到倉房放火,然后她再來救,市里不是有見義勇為獎嘛,
當(dāng)時報紙新聞都報道了,還給了三萬塊錢,她就是要騙國家的錢!”程建設(shè)也上前,
“這賤貨一石二鳥。打著就算救不了火,把孩子燒死賺保險的算盤!”大家倒吸涼氣,
最毒婦人心的感慨甚囂塵上。我勾起唇角,看看周圍,實在沒忍住笑出聲來。
居委會大媽嚇了一跳,“你還笑得出來。”警察要帶我去警局接受調(diào)查。“同志,
我?guī)讉€問題,問完就配合你們。”我拍了拍衣服上的塵,“李珍玉,
你說前天半夜我吵著要金項鏈,鬧得程建設(shè)一宿沒睡。你怎么知道的,
你在我家床底下趴著聽的?”“你說你知道程亮兜里有繩,要鬧著亖,你咋沒攔著,
還讓他走了一公里進了廠房?”“現(xiàn)在又改口說是我教唆孩子放火,為獎金。
”“你聽了這么多事,改了好幾回口,到底那件事是真的?”我邊說邊朝李珍玉走去,
眸中滿是狠厲。程建設(shè)見狀一把推開我,“這些輪不到你來問。”我勾唇笑,“程建設(shè),
我還沒問你呢,這么著急護著姘頭啊!”程建設(shè)抬手就要打我,被警察攔下。我趁機逼問,
“你說我給你戴帽子,奸夫是誰?你言之鑿鑿總該知道吧,你說出來我也想聽聽。
”“還有保險身故金,我為了你的面子,受益人寫的可是你的名字。孩子要真出事,
錢是到你口袋的。那是不是應(yīng)該說,是你想害命謀財?”眾人聽我五連問,
豎著耳朵等著李珍玉和程建設(shè)的解釋。而他們兩人臉上格外精彩,時黑時紅,調(diào)色盤似的。
正此時,消防員已經(jīng)探查結(jié)束,從廠房出來。居委會大媽沖過去問,“孩子呢,
找到孩子了么?”消防員搖頭,看向警察,“廠房內(nèi)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也沒有幸存者,
只有個人形玩偶。但能確定是有人蓄意放火,起火點我們還在檢查。”“沒人?
”大媽頓了頓,“那孩子呢?李珍玉說看著孩子在里頭啊。”李珍玉和程建設(shè)一對眼神,
緩緩?fù)鐾恕N疑锨俺蹲∷麄z,沖警察喊,“我知道程亮在哪!”6前世,
李珍玉跑來告訴我程亮在起火的廠房,我鞋都沒穿跟著她下樓。路過李珍玉家儲物間時,
我隱約聽到里頭有俄羅斯方塊音樂聲和疑似程亮喊“來個棍來個棍”。我腳步頓了頓,
李珍玉緊張的扯著我,“嫂子快走呀,孩子等著你救呢。”現(xiàn)在回想起來,
程亮是被她藏著的!我?guī)е旎氐郊覍僭海陂g一直揪著程建設(shè)和李珍玉,以防他們開溜。
看熱鬧的人也跟著我們。對他們來說反正都要回家,多看一會熱鬧也是好的。
對我來說更是好的,沒有觀眾在場,打臉狗男女都會不盡興。走到我家還需要路過幾棟樓,
樓和對面平房儲物間,把人群收攏的窄狹,卻把竊竊私語放大。
有人開始揣測程建設(shè)和李珍玉的關(guān)系。“一口一個大哥叫著,你瞧倆人還眉來眼去的,
說不定真有一腿。”“前年李珍玉男人跑了,誰知道為啥?”“帽子戴不住了唄,
當(dāng)時咱廠效益還好的,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誰舍得丟下鐵飯碗走啊。”突然有人喊了聲,
“那是誰家儲物間著火了?”抬頭看去,前方有股黑煙飄出,正是我家方向。
我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想到是程亮!盡管前世聽到他說那些恨我的話,
但我畢竟養(yǎng)了他這么多年,也不想他真的出事。我加快了腳步,竟跑的比警察還快幾分。
確定是李珍玉家儲物間冒出黑煙,程亮微弱的呼救聲刺入我耳膜。我四下看,
看到劉大娘家剛洗完晾出來的軍大衣,我立刻扯下來披在身上,又撿起碎磚,砸向掛鎖。
因手抖好幾下砸到自己,終于聽到噠一聲鎖落。火焰撲了出來,程亮的求救聲也隨之放大,
我用軍大衣捂住頭,遏制住恐懼沖了進去,把程亮抱出來后,我脫力似的跌落在地。
而程亮在看見隨后趕來的李玉珍,嚎啕哭著撲到她懷里,“李媽媽,你怎么才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