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了喇嘛廟,這一路上兩人都相當沉默,即將分別的悲傷氣息渲染著兩人,張靈芝望著張起欞,眼含不舍。
他看著她不舍的眼神,心里很是難受,自相遇起,他們就極少分別,他們都把對方當做了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突然要面臨分別,多少心里都有些不安。
張靈芝相信以張起欞的能力不會出事的,但面對的并不是以往的任務,而是那個神秘的青銅門,那是就連她都畏懼的存在。
她緊緊的抓著他的手,想勸他留下,但也知道這并不可能,張起欞并不是感情用事的人,而她自己也并不希望自己做出這樣的舉動,既然她不能幫忙分擔,那她更不能去拖他的后腿。
張起欞緊緊抱著她,心里生出了一股悔意和難過,明知道自己身負著怎樣的責任,還是把她拉進自己的身邊,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危險在等著他,他害怕回不來,更害怕她傷心難過。
手越收越緊,心臟就像被一只大手緊緊拽住,每呼吸一下都帶著抽搐的痛意,他終歸是人,不是神,有些事情他是做不到的,做不到棄責任而不顧,更做不到放手讓她離開。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他都離不開她的,他本是從黑暗深淵中走來的孤影,而她卻如一抹暖融的陽光,猝不及防地照進他冰冷的世界,那是他指尖觸手可及的溫暖,是他窮其一生都不愿失去的光,他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這般想著,他的眼底忽然漫上一層潮意,喉間像是哽著一塊碎冰,既涼又澀,連呼吸都帶著刺痛,那些隱匿在記憶深處的惶恐與不安突然翻涌上來,眼眶漸漸泛紅,灼熱的淚意再也無法抑制,終于奪眶而出,墜落的瞬間,恰好砸在張靈芝的額頭上。
那滴淚帶著滾燙的溫度,驚得她微微一愣,抬眸望去,卻見他眼底翻涌著從未見過的情愫,像是暴雨前的密云,濃稠得化不開,她忽然意識到,這個總是從容鎮定的人,此刻竟在她面前露出了最脆弱的模樣,顫抖的指尖下意識地觸上他的手背,觸感冰涼,卻在相觸的剎那,感受到他細微的戰栗。
"阿欞,我在,我一直都在,我說過天涯海角,黃泉碧落,我都會陪著你,我會在這里等著你,等著你來接我,我相信你一定會回來接我的,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直到你回來找我!"就連她的聲音也都不自覺的帶著顫音。
她曾經覺得電視劇里面放演的生離死別的橋段非常的幼稚,可如今放在自己身上,卻這般的讓人感同身受,不是生離死別,勝似生離死別。
張起欞喉間未及溢出的字句,被一片柔軟輕輕封緘,張靈芝仰起臉,指尖攥緊他衣襟的力道帶著幾分戰栗,卻在唇瓣相觸的剎那,將所有惶然都化作了溫熱的觸碰。
他嘗到她舌尖混著的咸澀,那是摻雜著兩人不舍和難過的淚珠,此刻正順著兩人相貼的弧度,蜿蜒成彼此心跳間的河。
燭火在寒風里晃了晃,將他泛紅的眼尾染得更濃幾分。
她感受到他僵直的脊背漸漸松塌下來,像是被春雨浸潤的凍土,一寸寸酥軟下去,他的指尖從她發間滑落,最終輕輕扣住她的后頸,仿佛捧著一汪易碎的月光。這個吻帶著苦澀的急切,又藏著千言萬語的重量,苦澀與溫熱在彼此呼吸間糾纏,化作比任何言語都更滾燙的告白。
有些心事不必說破,當唇齒相觸時,所有未盡的言語都在這交織的氣息里悄然落定。
她嘗到他眼淚里的惶恐,他觸到她指尖的顫抖,而這世間最動人的情語,大抵就是此刻兩顆心在黑暗中相撞的聲音,如暮鼓晨鐘,驚醒了漫長歲月里的孤寂,讓荒蕪處生出繁花,讓沉默有了形狀。
紅燭在案頭曳出細碎燈影,柔光如紗漫過木榻,張靈芝的衣袖掃過他掌間的舊疤時,他忽然扣住她的腰,將那抹纖巧身影輕輕按入懷中。
燭淚簌簌跌落,映得交疊的身影在鎏金帷幔上碎成兩片朦朧的云,時而貼近如并蒂蓮開,時而又被風掀起的簾角裁出細窄的光隙,恰似心跳的節奏,在寂靜中漾起漣漪。
時間過得又快又急,歡樂的相處總是短暫的,次日,張靈芝親自目送他離去,他一步三回頭,而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身影遠去,直至消失不見。
張起欞的身影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張靈芝還是靜靜的站在那里,喇嘛廟的老者唉了口,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客人自遠界而來,已是人定勝天。"
張靈芝猛的回頭看向老者,眼睛瞬間就紅了,原來,這個世界也有人天機者。
張靈芝向老者鞠了一躬:"謝謝您,借您吉言,他定會平安無事!"
此后的日子里,她時常會守在院外,或坐著或站著等待著。
偶爾也會幫著年輕的喇嘛掃掃雪,燒燒火,做做飯。
這天,老者帶了一位大約10歲不到的小男孩回來,說是路上撿的孤兒。
現在正逢亂世,外面無家可歸的人隨處可見,“在山腳下的破窯里尋著的。”老者將男孩輕輕放在暖爐旁,銅盆里的炭火燒得正旺,映得男孩臉上的污垢更顯清晰。
這孩子許是失了怙恃,或是遭了災劫,此刻縮在老者身后,只敢探出半張臉,眼睛卻亮得驚人,像荒野里遺落的兩顆星子,映著廟里長明的酥油燈,忽明忽暗地晃著。
小孩沒有名字,老者便要張靈芝取個字,賜個名,她起先是不愿的,給人賜名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情,更代表了一種責任。
如今的她丈夫歸期未定,是否平安,往后的人生更是兩眼茫茫。
但老者堅持要讓她賜,他說天機不可泄露,卻又說這孩子是一線生機。
如此,張靈芝便給他賜了個名,取之緣字,賜福消災,緣福,沒有冠與張姓,無論是張起欞的張,還是張靈芝的張,都不是好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