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看著遞到面前的碗，熱氣模糊了小丫頭緊張的臉龐，那雙亮晶晶的眼睛卻一眨不眨，里面全是這碗咸菜粥的影子，還有一絲小心翼翼的期盼，他伸手接過，碗沿還有些燙手。
“去吃吧，小心燙。”姜明聲音放緩了些，“鍋里還有，我說了管夠，就一定管夠。”
滿穗用力點了點頭，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淺淺的笑渦，這才小跑著回到她爹身邊，踮著腳尖又盛了小半碗，捧著碗蹲到一邊，小口小口地吹著氣，細細地品嘗起來。
姜明也舀起一勺粥送進嘴里，溫熱的米粥混著咸菜的滋味滑入喉嚨，算不上美味，甚至有些寡淡，但在這明末亂世，已經是難得的享受，他一邊慢慢吃著，一邊看著空地上狼吞虎咽的村民們。
“嘖，這吃相……”姜明心里嘀咕，照這個吃法，別等流寇或者官兵來了，自己這剛拉起來的班底就得先撐死幾個，那可就鬧笑話了，他放下碗，看著眾人，稍微提高了些聲音。
“行了，都慢點吃，鍋里還有，沒人跟你們搶！”
聽到“仙長”發話，村民們動作都是一頓，抬起頭茫然地看著他，嘴里還塞滿了粥。
姜明繼續道：“放心，我姜明說話算話，今天這頓只是開始。”
他掃視著一張張油光混合著汗水、既滿足又有些惶恐的臉：
“都給我記住了，只要你們老老實實跟著我干，聽我的命令行事，以后這樣的飽飯，頓頓都有可能！別說咸菜粥，白面饅頭，甚至肉，將來都會有！但前提是，忠心！懂嗎？”
他這話一出口，效果立竿見影，村民們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爆發出難以置信的狂喜，扒拉粥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雖然依舊吃得香甜，但不再是那種拼命的架勢。
他們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充滿了希望和對未來的憧憬。
“仙長慈悲！”
“我們一定忠心耿耿，聽仙長號令！”
“跟著仙長，有肉吃！”不知誰喊了一句，引得眾人一陣低低的附和。
姜明看著這效果，心里稍微滿意了些，他重新端起碗，繼續小口吃著那碗咸菜粥，腦子里卻已經開始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這破茅草屋肯定不能久住，等隊伍穩定下來，必須盡快搞個像樣點的根據地。
到時候，高床軟枕先不說，至少得弄個舒服的椅子，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搞點現代享受，空調冰箱沙發......
雖然難度極大，但人活著總得有點念想不是？自己這“仙長”的日子，可不能太寒磣了。
眼看著鍋底見了天，村民們一個個腆著肚子，臉上泛著滿足的油光，看向姜明的眼神里除了敬畏，又多了幾分實實在在的依賴。
這頓咸菜粥下肚，仿佛連日來的饑餓和絕望都被沖淡了不少。
姜明放下空碗，站起身，拍了拍手。
“行了，吃飽了就別在這杵著了。”他掃視一圈，“老人、女人、孩子先回去歇著，村里村外有什么風吹草動，或者誰家有什么難處，記得及時跟滿平叔說，他會告訴我。”
村民們連忙應聲，對著姜明又是作揖又是道謝，這才三三兩兩地散去。
滿穗她娘拉著滿穗和財兒，也對著姜明感激地點點頭，這才領著孩子走了，滿穗臨走前，還偷偷回頭看了姜明一眼，小臉上帶著點好奇和崇拜。
很快，空地上只剩下姜明、穗父滿平，以及那四個先前就被點名的青壯漢子。
這四人年紀都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名叫趙鐵柱、王二狗、李石頭、孫大牛，都是村里僅剩的勞力，此刻都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不知道這位“仙長”留下他們要做什么。
剛才還算溫和的氣氛瞬間消失，姜明臉上的笑容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嚴肅。
他走到五人面前，目光逐一掃過他們因長期營養不良而顯得瘦削但仍算硬朗的身板。
“都吃飽了？”姜明開口，聲音平淡，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飽了飽了，謝仙長賜食！”五人連忙躬身回答，穗父也跟著一起。
“別謝我。”姜明擺擺手，“這頓飯不是白吃的，從今天起，你們五個，就是我‘近衛隊’的第一批隊員。”
他停頓了一下，看著五人既興奮又有些茫然的表情，繼續說道：
“別以為近衛隊就是換個名頭扛活，我要你們做的，是能保命、能殺敵的真本事！這世道什么樣，你們比我清楚，流寇、亂兵、餓瘋了的災民，哪個都不是善茬。
指望官府？呵呵，他們不來搶你們就謝天謝地了！想活下去，想保護你們的家人，就得靠自己手里的家伙！”
姜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他們：“以后，我會教你們一些東西，站、走、跑、聽口令，甚至是如何用武器，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練不好，丟的是自己的命！”
“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五人齊聲應道，聲音洪亮了不少，眼神里也多了些光彩，能學保命的本事，誰不愿意？
“光明白還不夠。”姜明話鋒一轉，“我這的規矩嚴，練得好，表現出色，不僅頓頓管飽，以后還可能有肉吃，有其他賞賜，但要是誰偷奸耍滑，敷衍了事……”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輕則沒飯吃，餓著肚子看別人吃，重則，直接滾出近衛隊！我丑話說在前面，我這不養閑人，更不養廢物！
你們五個是第一批，是元老，但別以為就能高枕無憂，等以后人多了，誰要是跟不上，或者讓我覺得不堪造就，隨時會被后面更努力、更聽話的人頂替掉！到時候可別怪我不講情面！”
這番話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五人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僥幸和安逸。
他們這才意識到，這位年輕的“仙長”不僅手段通天，心思更是縝密嚴厲。
這不僅僅是給了他們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更是一個稍有不慎就會失去一切的考驗！
“仙長放心！”穗父第一個表態，“俺這把骨頭豁出去了，絕不拖后腿！”
“我等絕不敢懈怠！”趙鐵柱也連忙保證，他是幾人中看起來最壯實的。
“對對！一定好好練！”王二狗、李石頭、孫大牛也紛紛拍著胸脯，賭咒發誓，生怕自己被看輕了。
跟著仙長，以后可能有肉吃，還能學保命本事，這樣的好事打著燈籠都找不到，要是被踢出去了，那真是祖宗十八代都要罵自己是蠢貨！
姜明看著他們緊張又激動的樣子，這才微微點了點頭。
“好，記住你們今天說的話。”
他后退兩步，站定。
“現在，聽我口令！所有人，抬頭，挺胸，收腹！兩腳腳跟并攏，腳尖分開約六十度！兩手自然下垂，中指貼于褲縫！眼睛平視前方！像我這樣！”
姜明做出了一個標準的立正姿勢，身姿挺拔，雖然穿著破舊的粗布衣裳，卻自有一股凜然的氣勢。
五個莊稼漢哪里見過這個，頓時手忙腳亂起來。
有的挺胸過猛差點摔倒，有的收腹卻忘了抬頭，有的手不知道往哪放，姿勢千奇百怪，惹得姜明差點笑出聲。
“趙鐵柱！說了中指貼褲縫！你摸大腿干什么！”
“王二狗！脖子伸那么長，想看天上的鳥嗎？收回去！”
“李石頭！腳！你的腳！”
姜明耐著性子，挨個糾正他們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