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日尋水、獵虎、除匪之后，不覺已過七日。
滿穗所在的村落也改名姜家村，這個原本因為逃荒不到三十人的小村子，在姜明的經營下，迅速膨脹到了一百余口。
村口用簡陋木料搭起的寨門像模像樣，幾個拿著削尖木棍或農具的村民警惕地守著，雖然裝備寒酸，但眼神里多了幾分安定。
滿穗確實變了不少，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怯生生地躲在人后，而是跟著母親和村里的婦人一起，處理雜務，分發每日由姜明“仙法”變出來的清水和少量食物。
她的小臉依舊清秀，只是眼神里多了些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沉穩。
看到姜明腰間那把黑色的“鐵疙瘩”，她不再像最初那樣驚恐，只是目光會停留片刻，然后默默移開，她知道，那是姜哥哥保護大家的東西。
姜明站在村子中央一處略高的小土坡上，看著眼前忙碌的景象。
他身后，滿穗的父親滿平正帶著新補充到二十人的近衛隊進行操練。
這支隊伍的裝備堪稱簡陋，統一的解放鞋算是最現代化的物件，身上是姜明從群文件里翻出來的PVC塑料板裁剪縫制的“扎甲”，頭上戴著工地安全帽，手里則清一色是磨尖了的十八毫米螺紋鋼，被滿平稱作“破甲矛”。
“刺！刺！刺！都給我拿出吃奶的勁兒！沒吃飯嗎？想想那些土匪！想想那些餓狼！你們手里的家伙，就是保命的家伙！”
滿平扯著嗓子吼道，他如今是近衛隊的副隊長，對姜明忠心耿耿，訓練起來格外賣力。
隊員們呼哧帶喘，動作歪歪扭扭，但眼神兇悍，他們都是篩選過，知道好歹，也見識過姜明雷霆手段的人。
姜明沒去管訓練的細節，既然手底下有人那就要懂得放權，雖然滿平叔不是很專業，但人是會成長的，這點小事要是做不好，還是種田去吧。
同時姜明他更關心的是村子的長遠發展，這幾天，涌來的流民越來越多，不是所有人都心存善念。
前兩天就有幾個新來的，看著孔武有力，卻賊眉鼠眼，總盯著存放食物的窩棚打轉，還試圖煽動其他流民鬧事，說什么‘有能者居之’，暗指姜明獨占‘仙糧’。
姜明當時什么也沒說，只是在晚間分發食物時，當著所有人的面，平靜地走到那幾個刺頭面前，那幾人還想叫囂，姜明沒給他們機會，伯萊塔抬手就是幾槍。
砰！砰！砰！
槍聲過后，那幾人直挺挺倒在地上，眉心多了個血窟窿，整個場面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血腥鎮住了。
姜明收起槍，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我的規矩就是規矩，想活命，就老實干活，聽從安排，誰想鬧事，誰想搶東西，這就是下場。”
說完，他示意近衛隊把尸體拖出去埋了，自那以后，再沒人敢公開質疑姜明的權威，看向他的眼神里，敬畏遠勝于其他。
村民們更加明白，這位擁有“仙法”的姜仙人，不僅能帶來生機，也能帶來死亡。
那兩只老虎，姜明確實沒立刻分掉，而是將虎皮剝下，虎骨剔出，掛在村口顯眼處風干。
虎肉則被他仔細收好，成了懸賞的最高獎勵——只有對村子做出重大貢獻，或是訓練表現優異的近衛隊員，才能分得一小塊虎肉。
這極大地刺激了眾人的積極性，尤其是近衛隊，訓練時嗷嗷叫，都盼著能嘗嘗那傳說中的虎肉滋味，哪怕只是一小口。
至于種植，姜明指導村民開墾了村子附近一小片土地，種下了從群文件里拿出來的土豆。
還有在旁邊挖掘一個蓄水池負責灌溉和村民用水。
雖然水源依舊緊缺，只能靠每日定量配給的“仙水”勉強維持，但看著那些綠油油的土豆苗破土而出，總歸是給了大家一絲希望。
自從殺了那幾個土匪后，姜明的心腸確實硬了不少，他明白，在這亂世，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他不再糾結于殺戮本身，只判斷對方是敵是友，是正是邪，擋路的，心懷不軌的，一槍解決，干凈利落，這便是如今明末姜明的行事準則。
.........
周遭的村鎮很快流傳起關于姜家村的傳聞，三十人的小村子短短七日便擴充至百余口，還有位能呼風喚雨的仙人坐鎮，糧食不愁，水源充足。
這些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引得不少饑民紛紛打算前去投靠。
縣城衙門前，縣太爺李明卓正在處理政務，手邊堆積如山的文書讓他眉頭緊鎖。
今年災情嚴重，朝廷催繳賦稅的公文一道接一道，而他治下百姓卻是顆粒無收。
“大人，甲首求見。”門外小吏稟報。
“讓他進來。”李明卓放下手中的筆，揉了揉太陽穴。
甲首王德進入衙門，連忙跪地行禮：“小人參見大人。”
“起來吧，收稅情況如何？”李明卓直奔主題。
“回大人，情況不太樂觀。”王德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西北幾個村子幾乎無人，東南三鎮也只收到三成，至于姜家村——”
“姜家村？那不是已經荒了嗎？”李明卓皺眉。
“正要稟報大人，姜家村最近頗為奇怪，原本因逃荒剩不到三十人的小村，如今竟聚集了百余口，而且還在不斷增加。”
“哦？”李明卓來了興趣，放下茶杯，“怎么回事？”
王德壓低聲音：“聽說是來了位仙人，能變出糧食和清水，還獵殺了老虎，建立了護衛隊，看起來很有些門道。”
“仙人？”李明卓嗤笑一聲，“這世道，倒是騙子妖人層出不窮。”
王德猶豫了一下：“小人不敢確定，但確實有不少目擊者稱，那位姜仙人手持一種能發出雷聲的法器，輕易就能取人性命，而且村里確實有水有糧，不像是騙局。”
李明卓沉思片刻，忽然一拍桌子：“不管是仙是妖，既有百余人口，就該納稅！派人去查，將姜家村重新納入魚鱗冊和黃冊，該繳的稅一分不能少！”
“大人英明。”王德應聲，又小心翼翼道，“若真有仙人，是否要請來相見？”
李明卓眼中閃過精光：“自然要請！若真有通天本領，豈不正好解我縣困境？若是騙子，那就依律處置！”
“那…派誰去合適？”王德問道。
李明卓思索片刻：“你帶十名壯丁前去，態度要和善，先了解情況，若真有異常，立刻飛報，記住，莫要輕舉妄動，此事關系重大。”
“遵命！”王德領命而去。
兩日后，一行十余人的隊伍向姜家村進發。
王德騎著瘦馬走在前頭，身后跟著十名手持刀斧的衙役。
他心中忐忑不安，這差事背后牽連可不小——若真是仙人，得罪了可沒好果子吃，若是騙子，又怕打草驚蛇，若只是尋常鄉民，如今又正值災年，逼得太緊恐怕會鬧出人命。
途中他們遇到幾撥前往姜家村的饑民，詢問之下，那些饑民說得更邪乎——什么仙人能憑空變出清水糧食，能一指點殺十丈外的敵人，還能讓死去的人復活之類。
“一派胡言！”一名年長衙役嗤之以鼻，“這世上哪有什么仙人，不過是些騙術罷了。”
王德卻不敢如此篤定：“小心為上，到了地方先看看再說。”
行至離姜家村兩里地的林子里，王德命隊伍稍作休整，他掏出縣太爺給的文書看了又看，擦了擦額頭的汗，嘆了口氣。
“甲首，您看上去很緊張啊。”一名年輕衙役笑道。
王德沒好氣道：“這差事哪有那么簡單？若真有異常，咱們十來個人怎么應付？若是普通村民，這災年逼稅也是要背罵名的。”
“那依您看，該怎么辦？”
王德想了想：“先禮后兵，到了村口，我和老張先進去，你們在外面候著，有情況再進來。”
“甲首說得有理。”眾人紛紛附和。
一行人整頓隊伍，繼續前行，遠遠望去，姜家村果然與傳聞相符——木制寨門前有人把守，村口掛著巨大的虎皮和虎骨。
地里有綠油油的莊稼，儼然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與周遭荒涼的村落形成鮮明對比。
王德深吸一口氣，催馬上前：“前方可是姜家村？我等奉縣令之命，前來辦理戶籍稅收事宜！”
守在寨門的村民看到官府人馬，面色微變，其中一人快步進村，顯然是去報信了。
王德心頭一跳，不知該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仙人”，只能硬著頭皮等待——無論對方是人是仙，該收的稅，他都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