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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智弈山河 一生二二生三 91990 字 2025-05-16 23:5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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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籠罩皇城,寂靜無聲。

林澈的指尖劃過軍報上猩紅的傷亡數字。

邊境的烽火,從未真正熄滅。

那些忠勇的士卒,不該如此輕易折損于劣質兵刃與粗陋傷藥。

他的目光,從【青霉素】的成就上移開。

藥品能救人。

利刃,則能懾敵,能止戈。

他需要一支絕對忠誠,戰無不勝的鐵軍。

現有的軍隊,派系林立,盤根錯節。

攝政王林康的影子,在軍中無處不在。

這支力量,必須由他親手鍛造。

高爐冶煉出的精鐵,為一切提供了可能。

那種遠超舊有百煉鋼的堅韌與鋒利,是上天賜予他的另一份禮物。

他提筆,在紙上勾勒。

不再是藥方。

是箭簇的形狀,是刀劍的弧度。

“馮金。”

內侍監總管的身影無聲出現。

“奴才在。”

“召集京中所有頂尖鐵匠,不問出身,朕要用。”

“另,從羽林衛、金吾衛中,挑選百名十六歲以下,身家清白,父母健在的少年。”

馮金心中一凜。

挑選少年,不問武藝,卻強調身家與父母。

陛下此舉,意圖深遠。

“遵旨。”

林澈又道:“此事,密。”

“奴才明白。”

兵部衙署。

空氣沉悶如鉛。

尚書李元吉臉色鐵青,將一份宮中傳來的諭旨狠狠摔在紫檀木案上。

“砰!”

一聲悶響,驚得堂下官員們心頭一跳。

“荒唐至極!”

李元吉額上青筋暴起,在堂上來回踱步,袖子甩得呼呼作響。

“新建軍械司?陛下他還要親自過問兵刃形制?”

他猛地停住,手指幾乎戳到一名低頭官員的鼻尖。

“這是要將我兵部置于何地?將我等六部官員視為何物?”

一名侍郎官袍下的手微微發抖,小心翼翼地抬頭,剛想開口。

“尚書大人,陛下年少,或許只是一時興起……”

“住口!”

李元吉厲聲打斷,唾沫星子險些噴到那侍郎臉上。

“黃口小兒!他懂什么軍國利器!懂什么祖宗定制!”

“若不是攝政王殿下多年扶持,他能安穩坐在這龍椅上?”

李元吉是攝政王林康一手提拔的心腹,對林康的忠誠早已深入骨髓。

他對林澈任何試圖染指軍務的舉動,都視作對攝政王權威的直接挑釁。

“本官看,他這是翅膀才剛長毛,就想飛出王爺的掌心了!”

他重重哼了一聲,眼中滿是輕蔑與不屑。

“回復宮中,就說軍械生產,自有定制,乃我大鄴立國之本,不可擅改!”

“若陛下執意要改,便請他先去問過攝政王殿下答不答應!”

他特意加重了“攝政王殿下”五個字,仿佛這五個字便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圣旨。

搬出林康這座大山,他就不信壓不住那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

乾清宮。

暖爐燒得正旺,殿內卻無半分暖意,反而透著一股無形的寒氣。

馮金躬著身子,雙手將兵部遞回的奏本呈上,連呼吸都放輕了三分。

奏本上,李元吉那狂傲的批復字字扎眼,墨跡幾乎要透出紙背。

林澈接過,指尖隨意地翻了翻,眼神平靜無波,仿佛看的不是一份抗旨的奏章,而是一張茶樓里說書先生用的醒木。

“知道了。”

他淡淡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也聽不出任何情緒。

隨手將那份凝聚了李元吉全部傲慢的奏本扔在御案一角,仿佛扔掉了一團廢紙。

他沒有發怒,也沒有再提軍械司之事,甚至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馮金的心卻猛地往下一沉,后背悄然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這位年輕的陛下,心思真是越來越如淵似海,深不可測了。

他越是這般波瀾不驚,往往意味著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暗中積聚,只待時機成熟,便會席卷一切。

馮金甚至覺得,方才陛下那平靜的一眼,比雷霆震怒更令人心悸骨寒。

夜色更深。

林澈避開所有宮人,獨自一人來到御花園深處一隅。

這里曾是廢棄多年的冷宮,荒草萋萋,陰森可怖。

如今,高高的院墻拔地而起,將內里的一切與外界徹底隔絕,數道矯健的身影如鬼魅般在墻頭隱現,警惕地注視著四周。

偶有巡邏的禁衛遠遠望見此地輪廓,也會被潛伏的暗哨提前以特殊手勢示意,立刻繞道而行,不敢靠近分毫。

白日里,高墻內隱約有風箱的呼嘯與鐵錘擊打的鏗鏘之聲傳出,規律而沉重,帶著一種金屬的炙熱。

夜間,則恢復一片死寂,仿佛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廢棄宮苑。

林澈在一扇不起眼的黑漆小門前停下腳步。

門,無聲無息地向內開啟。

“參見陛下。”

數名身著玄黑勁裝的青年單膝跪地,動作整齊劃一,落地無聲,仿佛他們本就是這夜色的一部分。

他們面容冷肅,眼神銳利如鷹隼,沒有尋常宮人面對天子時的謙卑與惶恐,只有狼群面對頭狼般的警覺與絕對的服從。

這些人,正是馮金依照林澈密令,從各地搜羅來的孤兒,或是罪臣之后。

他們曾經被剝奪了一切,除了這條命,和刻骨的仇恨,以及對賜予他們新生與力量的帝王的忠誠。

林澈親自為這支力量賜名——暗衛。

“都起來吧。”

林澈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輕易穿透夜的寂靜。

“影一,訓練如何?”

為首的青年,代號“影一”,身形挺拔如一桿刺破青天的長槍,聲音低沉而穩定,不帶任何多余的情感。

“稟陛下,第一批三十人,已初步掌握格殺之術,熟悉各類器械,可堪一用。”

“很好。”

林澈微微頷首,目光掃過跪在影一身后的幾名暗衛,他們的呼吸依舊平穩悠長,仿佛磐石。

“兵刃呢?”

影一從身后取過一柄新鍛的長刀,雙手奉上。

刀鞘是普通的鯊魚皮,樸實無華,然而抽出刀刃的瞬間,卻有雪亮的寒光一閃而逝,帶著一絲幽藍。

“陛下秘坊所出之鋼,遠勝工部提供的那些‘精鐵’。兵部那些所謂的‘百煉鋼’,在秘鋼面前,不過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朽木罷了。”

影一的語氣中,難得地帶上了一絲對這神兵利器的贊嘆。

“唯有此鋼,方能鍛造出您圖紙上的破甲錐與橫刀,不負其鋒。”

林澈接過橫刀,刀身狹長,弧度凝練,刃口薄如蟬翼,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幽藍光澤。

他屈指在刀身中段輕輕一彈。

“嗡——”

一聲清越悠長的龍吟之聲在夜空中蕩開,久久不絕。

“不錯。”

那些圖紙上的武器,是他結合前世的記憶與這個世界最頂尖的材料,嘔心瀝血的產物。

破甲錐,三棱血槽,能輕易洞穿層層重甲,讓敵人的防御形同虛設,尋常鐵箭在其面前不過是孩童的玩具。

橫刀,狹刃重鋒,兼顧劈砍與刺擊,比制式軍刀更輕便,更堅韌,也更致命。

每一件,都是為了最高效地收割生命而設計。

“數量還是太少。”林澈將刀還給影一,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影一低頭:“秘坊匠人皆是新手,工藝繁復精密,陛下所賜煉鋼之法雖神妙無比,但熟練掌握尚需時日。目前,各類兵刃日產不過數件。”

林澈負手而立,望向高墻之外那片象征著無上權力的巍峨宮闕,以及更遠處的沉沉夜色。

他需要時間。

更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讓這支蟄伏已久的力量,堂堂正正地在陽光下展現其獠牙的契機。

一個讓那些鼠目寸光、固步自封的老家伙們,好好看清楚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的機會。

“明日,”林澈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在夜色中顯得有些莫測,“朕要在禁軍之中,安排一場‘切磋’。”

他特意將“切磋”二字說得意味深長,帶著一絲冰冷的戲謔。

影一那雙古井無波的眼中,陡然爆射出一團精光,仿佛黑暗中被瞬間點亮的狼瞳,充滿了嗜血的渴望。

“屬下,明白。”

他身后的暗衛們雖依舊垂首單膝跪地,但緊握的拳頭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清晰地昭示著他們內心壓抑不住的興奮與戰意。

他們,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翌日,禁軍校場。

兵部尚書李元吉也接到了觀摩“禁軍內部切磋”的旨意。

他心中冷笑。

黃毛小子,還想在禁軍中安插自己人?

癡心妄想。

禁軍統領周奎,是他一手提拔,對攝政王忠心耿耿。

他倒要看看,林澈能玩出什么花樣。

校場中央,十名暗衛身著黑色布衣,手持樣式古怪的橫刀,腰挎箭囊。

他們的對面,是三十名披甲執銳的禁軍精銳。

人數三倍。

裝備精良。

禁軍士卒眼中帶著輕蔑。

這些瘦弱的年輕人,怕不是來送死的。

“開始!”

隨著號令官一聲令下。

禁軍士卒發一聲喊,如猛虎下山般撲了過去。

李元吉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

他仿佛已經看到那些黑衣人抱頭鼠竄的狼狽模樣。

然而,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暗衛未退反進。

隊列整齊劃一,沒有一絲慌亂。

最前排的五人,瞬間拔刀。

那刀光,比尋常軍刀更亮,更冷。

“鏘!”

金鐵交鳴之聲刺耳。

一名禁軍什長勢大力沉的一刀劈下,卻被一把橫刀輕易格開。

那什長只覺虎口劇震,手中長刀險些脫手。

對方的力量,竟遠超他的預料。

更讓他驚駭的是,暗衛的刀,在格擋之后,順勢一帶,便在他的甲胄上劃開一道深痕。

雖未透甲,但那份鋒利,讓他心驚肉跳。

與此同時,后排的五名暗衛彎弓搭箭。

他們的箭矢,比制式羽箭更短,箭頭呈詭異的錐形。

“咻咻咻!”

破空之聲尖銳。

幾名沖在最前的禁軍應聲而倒。

他們的胸甲之上,赫然插著短箭,箭簇沒入寸許,鮮血汩汩而出。

“破甲箭!”

周奎失聲驚呼。

尋常弓箭,根本無法對禁軍的鐵甲造成如此傷害。

戰局,在瞬間逆轉。

暗衛的配合默契無比。

持刀者負責近戰格擋與突刺,弓箭手則在后方精準點殺。

他們的動作簡單,有效,沒有任何多余的花哨。

每一次揮刀,每一次射箭,都帶著致命的威脅。

禁軍雖然人多,卻如同被困在網中的野獸,處處受制。

他們的長槍大戟,在暗衛靈活的身法與短促突擊面前,顯得笨拙不堪。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

三十名禁軍,倒下一半。

剩下的人,也已膽寒,不敢再上前。

暗衛小隊,毫發無傷。

校場一片死寂。

李元吉臉上的血色褪盡,手腳冰涼。

他看著那些黑衣人,如同看著一群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那些武器,那種戰法。

他從未見過。

更讓他恐懼的,是那些暗衛眼中的平靜。

仿佛剛才那場碾壓式的勝利,不過是家常便飯。

林澈,什么時候,悄無聲息地培養出了這樣一支可怕的力量?

他看向御座上的年輕天子。

林澈神色淡然,仿佛一切盡在掌握。

李元吉心中涌起一股徹骨的寒意。

他意識到,京城的風向,可能要變了。

“陛下……這些……這些人……”

李元吉聲音干澀,帶著一絲顫抖。

林澈淡淡開口。

“朕的親衛。”

“朕稱他們為,暗衛。”

“護衛宮禁,清掃宵小,尚可。”

李元吉低下頭,不敢再看林澈。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這支“暗衛”,絕不僅僅是護衛宮禁那么簡單。

新式武器的產量,依舊是最大的瓶頸。

秘坊的工匠,日夜趕工,也難以滿足大規模列裝的需求。

暗衛的規模,因此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攝政王府。

李元吉將今日校場之事,一五一十地稟報給林康。

“你說什么?”

林康猛地站起,眼中滿是驚怒。

“一支數十人的隊伍,擊潰了百名禁軍精銳?”

“那些武器……破甲箭?更鋒利的鋼刀?”

李元吉顫聲道:“千真萬確,王爺。那小皇帝,不知從何處弄來的這些東西,還有那些人,殺氣極重,絕非尋常之輩。”

林康面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高人相助?”

“還是……他勾結了什么不該勾結的勢力?”

“查!”

“給本王查清楚,這些武器,這些人,究竟從何而來!”

林康的聲音,在空蕩的書房中回蕩。

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威脅。

那個他一直視為傀儡的小皇帝,似乎正在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迅速成長。

乾清宮內,林澈放下手中的狼毫。

紙上,是暗衛擴編的初步計劃。

一切,才剛剛開始。


更新時間:2025-05-16 23:5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