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過失殺人,爸媽和哥哥都讓我頂罪入獄。七年后,我終于出獄回家,
家人卻說我是家里的污點,質(zhì)問我為什么不死在獄中。而真兇的妹妹竟然成了網(wǎng)紅,
她在直播里說我是天生壞種,靠貶低我襯托她的潔白無瑕而獲得高流量。后來,她再次殺人,
又讓我?guī)退斪铮@一次,我拒絕了。一監(jiān)獄的大門在我身后緩緩關(guān)閉。“陳寧,
出去以后好好做人。”獄警遞給我一個塑料袋。我打開一看,
那是洗得發(fā)白的藍色衛(wèi)衣和牛仔褲。這是我七年前的衣服,如今已短了一截。“謝謝張警官。
”我向她鞠了一躬。七年的監(jiān)獄生活,磨光了我所有性子,讓我學會了服從。七年前,
我也是這樣點點頭,承認了那樁沒犯過的殺人罪。我還清晰的記得,那是一個深冬的夜晚,
妹妹陳沫哭得撕心裂肺,她說她殺人了。爸媽和哥哥都覺得妹妹還小,于是,
他們把我推了出來。爸爸說:“寧寧,你妹妹還小,她的人生不能就這么毀了。
”媽媽又說:“是啊!寧寧,你是姐姐,你應(yīng)該保護妹妹的。”哥哥也同意:“寧寧,
七年而已,很快就過去了。”當時的我只有十九歲,剛剛考上大學。我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
可所有人都要我頂替妹妹入獄。那一刻,他們?nèi)蓟⒁曧耥竦亩⒅遥坪踔灰也煌猓?/p>
那就是天大的罪人一樣。看著縮在媽媽懷里瑟瑟發(fā)抖的妹妹,又看看面色凝重的父親和哥哥,
我無聲的問自己。為什么?為什么?每次都是這樣,好事從來就輪不到我頭上,禍事,
我卻是第一個被推出去的。他們是不是忘了,我今年剛好成年,
未成年的妹妹過失殺人有很大機會從輕處罰的。“寧寧,你一直都是最聽話的,媽媽求你了,
你就幫妹妹這一次吧!”“七年時間,你就當自己去外面玩一趟了。”玩!
媽媽還真說得出來。七年后呢?玩回來,我的人生是不是也毀了?可是,
他們從來沒有為我考慮過。勸到后面,媽媽顯然已經(jīng)沒有了耐心,她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陳寧,你要是還想當我們的女兒,你就出去把罪名認了,否則,我和你爸就把你趕出去,
只當從來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我們都會告訴警察,人就是你殺的,
你不想承擔責任逼我們幫你隱瞞。”我看著此時那個將顛倒黑白說得如此泰然的媽媽,
眼眶忽然有些酸。我暗暗罵自己一句,不爭氣!最后,我緩緩走出那間令人窒息的房間,
平靜的對警察說,“人是我殺的,他騷擾我妹妹,我一時沖動……”那一瞬,
我看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可是,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沒有選擇的機會。
二原本十年的刑期,因為我表現(xiàn)良好,獲得了減刑。七年時間,我終于出獄了。
可他們似乎忘記了今天是我出獄的日子,也似乎忘記了他們還有一個女兒叫陳寧。門口,
沒有一個人來接我,我一個人坐了公交車回家。那棟老舊的居民樓還在,我直接上到502,
猶豫許久,終于忐忑的敲了敲門。“誰啊?”開門的是一個陌生女人,她懷里抱著個嬰兒。
我有點懵。而后才反應(yīng)過來,說了一句,“對不起,我找陳文山。”陳文山是我爸。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發(fā)抖。女人警惕地打量著我,“什么陳文山,這里沒有這個人,
你找錯地方了吧!”原來,他們都搬走了嗎?只有我傻傻不知道。
我抱著最后的希望看著女人,客氣道:“請問,你知道之前的住戶搬去哪里了嗎?
”“不知道。”女人“嘭”一聲關(guān)上了門。我慢慢走下樓梯,在花園的長椅上坐了許久,
最后從塑料袋里翻出一張銀行卡。那是入獄前父親給的,他說會定期存錢進去,
等我出獄后用。我看著ATM機上的屏幕,余額顯示2.1元。我忽然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
家人搬走,我不知道,七年時間,竟然只值得兩塊一。七年的牢獄之災(zāi),
我從未后悔過替妹妹頂罪的決定,因為我始終相信家人之間的愛和犧牲是值得的。可現(xiàn)在,
我忽然有些后悔了。三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懸著的心突突跳起來。“喂,哥,是我,寧寧。
”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又干又澀,十分難聽。電話那頭短暫的沉默了片刻,“你出獄啦!
”“嗯!今天剛出來,你們搬家了嗎?”過了許久,電話那頭才傳來哥哥陳朗不耐煩的聲音。
“不搬家怎么辦?難道天天在家里等著被騷擾?你知不知道那些人有多過分?半夜砸窗戶,
門口潑紅油漆,媽都被嚇得進醫(yī)院了!”我握著公共電話的手微微發(fā)抖。
為什么我會覺得哥哥語氣里那種明晃晃的責怪,是在針對我呢?明明殺人的不是我,
我也是為了所謂的“親情”替妹妹頂罪的受害者啊!半晌,我艱難地擠出一句話。
“你們搬去哪里了?”哥哥說了一個地址,而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樣,
言辭尖利的拒絕道。“今天沫沫有直播活動,我們沒空接你,你自己打車過來吧!
”我下意識捏緊那張只有兩塊錢余額的銀行卡,躊躇道:“可是,我身上沒錢……”“陳寧!
”哥哥突然暴怒地打斷我,“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謊話連篇了?
爸不是每個月都給你卡上打錢嗎?”“你能不能懂點事,今天是沫沫第一次直播,很重要,
我們真的都抽不開時間來接你。”電話“啪”一聲掛斷,尖銳的忙音刺得我耳朵微微發(fā)痛。
我曾以為出獄后,我就是自由的,我就能愜意的曬著太陽擁抱微風,
可正午的太陽毒辣得像要把人烤化。為什么?我會覺得我的苦難才剛剛開始呢?四最后,
我還是到了那個地方,沒有錢打車,我靠著雙腳走過去。一路走來,衣服都被汗水浸濕,
黏黏膩膩的貼在身上,不舒服極了。走到門口,保安攔住了我,他眼神輕蔑地打量著我。
我低聲說,“我找陳沫。”保安打了個電話后,便沒再理我,烈日下,我有些不知所措,
過路人指指點點,我恨不得尋個地縫鉆進去。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哥哥陳朗終于出來了,
他一見到我便不悅的皺起好看的眉頭。“你怎么穿成這個樣子就過來了,
就不能先買身像樣的衣服換了嗎?”“還是說,你故意穿成這個樣子,是想讓我們丟盡臉面。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每個字都像刀子一樣扎在我心口。一陣一陣的鈍痛。
我不安的揪了揪并不合身的衣服。我想告訴他,我不是故意這樣,我是真的沒錢買衣服,
可是想到他方才的責罵。我低下了頭,什么都沒有解釋。哥哥又不樂意了,
“你做這樣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給誰看啊!我警告你,我們不欠你什么的?
”我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嫌棄,忽然覺得那個曾經(jīng)寵我照顧我的哥哥消失了。
哥哥嘆了一口氣,“算了,你這個樣子就別進去了,你就在大廳里等著吧!
沫沫還有一會才下播。”“好……好……”可終究,我還是沒有被尷尬地丟在大廳。
因為正好迎面走來了幾個哥哥熟識的人,他們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這位是?
”哥哥的嘴角繃緊了一瞬,隨即換上社交場合慣用的微笑:“哦,
這位是……公司新簽的素人,沫沫第一天開播,人手不夠,我就把她叫來配合沫沫!
”他說話時,甚至沒有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我知道,他不告訴別人我是他妹妹,是因為他覺得我丟了他的臉。
他們笑著點頭,然后熱情地招呼我:“那正好,我們也正要進直播間,一起吧!
”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哥哥已經(jīng)微微側(cè)身,讓出一條路。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帶著警告,
仿佛在說:別亂說話,別給我丟臉。于是,我被不情不愿的哥哥扯進了直播間。
五爸媽看到我那一刻,都驚呆了,瞬間從椅子上跳起來,沖到我面前,“你干什么?
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還不趕緊出去。”哥哥伸手攔住爸媽。陳沫正在補妝,
她一下子花容失色。“哥,你干什么啊?今天這場直播對我很重要,
你怎么能讓她來破壞我的直播。”哥哥笑著摸摸她的頭,寵溺的安慰,“沫沫,
這是哥為你找的素人主播,你只管播自己的,她就負責拿東西而已。”那一幕,太過溫馨,
刺得我眼睛有些發(fā)痛。從我見到他那一刻起,他對我只有疾言厲色。燈光驟然亮起,
大家各就各位。鏡頭前,陳沫正笑得燦爛,
她聲音甜美地和屏幕前的觀眾互動:“謝謝墨鏡寶寶們送的贊贊,愛你們哦!
”耀眼的燈光下,她畫著精致的妝容,穿著漂亮的衣裙,
連劉海的弧度都精心設(shè)計得十分完美。而我!站在角落的陰影里,像個貿(mào)然闖入的小丑,
和一切顯得格格不入。可是,我越害怕什么越來什么,直播間里的觀眾很快注意到了我。
“咦,這位小姐姐是誰呀?”“是新助理嗎?”“怎么看起來有點,不太正常的樣子?
”彈幕一條條劃過,我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喉嚨發(fā)緊。陳沫的視線被迫移了過來,
她的笑容僵了一瞬,但很快調(diào)整回來,聲音依舊甜美:“這位小姐姐是我們請來的素人,
她家里實在太困難了,所以我們特意邀請她來幫忙,希望借這份微薄的工作,
幫他解決一些經(jīng)濟上的壓力。”她微笑著看向鏡頭,語氣真誠得幾乎讓人信服。
“她是第一次直播,沒什么經(jīng)驗,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她。”彈幕瞬間炸開。“天啊,
沫沫也太善良了吧!”“第一次見素人上播?良心直播間啊!”“小姐姐別怕!我們支持你!
”“沫沫好樣的,這才是我們需要的正能量主播。”“為了支持沫沫,我一定買買買,
買到剁手。”琛沫笑得更加甜美,“大家不要沖動,理性消費啊!”我站在鏡頭前,
手指不自覺地絞緊衣角。他們把我包裝成一個“被救助的可憐人”,而我甚至不能反駁。
陳沫適時地湊過來,親昵地挽住我的手臂,笑容親切。“小姐姐,別緊張!放松一點,
大家都很友好的!”我僵硬地點頭,努力擠出一個笑容。彈幕更加瘋狂了。“天啊,
沫沫真的好溫柔!”“這才是真正的善良!”“我哭了,這是什么人間仙女。
”直播進行得很順利。銷售額一路飆升,甚至破了他們公司幾個前輩幾場的記錄。從始至終,
我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尷尬又僵硬的配合著她的表演。下播后,哥哥親昵的攬著陳沫,
“表現(xiàn)非常好,直播效果超出預(yù)期,你以后可以多嘗試這種模式,觀眾很買帳。
”媽媽也過來了,她貼心的喂陳沫喝水捏肩膀,“我女兒真棒,落落大方的,不像你姐姐,
就像木頭一樣站在哪里,我都擔心他會把直播搞砸,幸好我女兒業(yè)務(wù)能力強,
才沒被你姐姐連累。”她們聊了許久,我終于有機會喊了一聲,“媽。”“嗯!
”媽媽不咸不淡回了一聲,又親昵的挽著陳沫去了。走出大樓時,夜風很冷,我站在路邊,
看著露天屏幕里播放的直播片段。“人美心善仙女主播幫助貧困素人,感動千萬網(wǎng)友!
”所有人都在夸陳沫善良。我抬起頭看著陳沫,“你為什么不說我是你姐姐。”她皺眉,
就像是聽到了什么荒謬的問題,“你覺得現(xiàn)在適合公開嗎?”適合?我差點笑出聲。
她是覺得一個坐過牢的人,怎么配當她的姐姐。可是,真正該坐牢的人明明不是我啊!
六新家是一棟獨立大別墅,大理石地板亮得光可鑒人,水晶吊燈折射著刺人的光芒。
這樣的富麗堂皇,我的破運動鞋顯得格格不入。“愣著干什么?進來啊!
”媽媽有些不悅的皺起眉頭。轉(zhuǎn)身的瞬間,我似乎聽到了一句狀似無意的低喃,
“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我邁開的腳步一頓,有些不可置信。“姐姐,你把鞋脫了,
這是媽媽新?lián)Q的波斯地毯,你別弄臟了。”媽媽淡淡的掃了我一眼后,寵溺的看向妹妹,
“還是沫沫心細。”我默默脫下鞋子,赤腳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來。
“媽,我的房間。”“哦,對了。”母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表情略顯尷尬,
“你妹妹今天直播,我們都忙著去看,沒來得及準備你的房間,你先在庫房將就一晚,
明天我讓人把你的房間收拾出來。”“庫房。”我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小心確認。
媽媽面上已經(jīng)有些不耐。“就一晚而已,今天大家都累了,你就別瞎折騰了,
庫房雖然亂了點,總比你在監(jiān)獄里住得舒服。”說完,媽媽就轉(zhuǎn)身往樓上走去。“還有,
明天帶你去買衣服,你看看你穿的是什么東西。”我剛想說,這是媽媽你買給我的啊!可是,
媽媽沒給我機會,她已經(jīng)進了房間。哥哥和陳沫也相繼看了我一眼便上樓了,那一眼,
我似乎看到了憐憫。樓下的我,看著他們各自回到精心布置的房間,那一刻,
我覺得我們好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十平米的庫房里堆滿了雜物和各種舊家具,
只角落里擺著一張行軍床。媽媽說這里比監(jiān)獄好睡,可我覺得并沒有,
起碼在監(jiān)獄里我的腳是能伸得直的。可是在這里,我只能整夜地蜷著身子,
才能盡量的不碰到那些隨時可能掉下來的雜物。偌大的別墅里,狗狗都有狗窩,
唯獨我沒有容身之處。這一夜,我睡得并不好,老是胡思亂想到以前的事。所以,
當媽媽叫我買衣服去時,我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再次引得她不快。七商場里。
我換了一身米色連衣裙從試衣間走出來。媽媽正在玩手機,她隨意抬頭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