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三刻,昆侖虛境的風雪挾著亙古冰寒劈面而來,每片雪花都凝著刀棱般的劍意。辛棄疾踏碎三尺厚冰,青兕玨劍脊突然映出崖壁刻字 ——「提兵百萬西湖上」,筆鋒竟與史載完顏亮「立馬吳山第一峰」的狂言墨跡完全重合,只是「提兵」二字被冰棱割裂,顯露出底下「焚史」的女真文密刻。
「這劍意里凍著十萬生魂。」楊破浪的鐵叉「河伯」突然發出悲鳴,叉尖銀花凝結成冰,與他小腿的龍鱗紋產生刺骨的共鳴。十二歲那年在黃河幫總舵見過的「焚史壁畫」,此刻竟在虛境風雪中具象成千萬張被撕裂的書頁,每片紙頁都飄著「靖康之恥系天數」的偽史殘句。
范如玉駐足在「怒之魄」虛影前,琉璃毒霧首次呈現冰裂狀。她左臉蝕痕泛著幽藍微光,與第四章吊腳樓壁畫中「毒姬遭鼎魄反噬」的紋路分毫不差 —— 雙生蠱在虛境怒意的刺激下,正與完顏亮陰魂的「滅宋執念」產生同源共振。「他的骨笛里,封著建炎年被滅的史館匠人魂魄。」她指尖劃過結冰的唇角,毒霧中竟混著鐵銹味,「和黃河幫滅門時的蠱毒,用的是同一路血祭。」
完顏亮陰魂的黑袍翻涌如沸騰的鐵水,腰間「北斗使」玉牌與臨安逼宮時趙構的信物發出同頻震顫。「青兕劍訣?鷓鴣天!」辛棄疾踏雪出劍,詞牌韻律在風雪中凝成十二道槍影,卻在觸碰到陰魂的瞬間被其周身漩渦吞噬 —— 那漩渦中心,正是被篡改的「黃天蕩大捷」戰圖,十萬宋軍被偽史扭曲成「望風而逃」的散兵。
「正隆六年的臨安大火,燒了十七座史館。」牧之的銀鐲在風雪中艱難顯形,《金史》殘頁上的「祥瑞」二字被他指尖血珠灼穿,露出底下「焚史滅跡」的真刻,「他燒的不是典籍,是天下人的記性。」話音未落,虛境石壁突然滲出幽光,顯化出「崖山天險可蹈海」的偽史畫面 —— 十萬軍民的尸身被蠱毒扭曲成「畏敵投海」的姿勢,與他在岳王廟拓印的百姓血書形成刺目對照。
楊破浪的鐵叉「當啷」落地。父親臨終前的眼瞳突然在風雪中浮現,與完顏亮陰魂的瞳孔重疊。「龍御九波?第三重!」他嘶吼著催動血脈,鐵叉在掌心燙出「鐵犀」圖騰,昆侖雪水應聲倒灌,在虛境中凝成十二頭鐵牛虛影。然而牛首所指的「河伯斬龍」圖騰,竟被陰魂的「怒」意染成血色,與鐵牛鎮地宮的「濁龍」浮雕形成跨越千里的兇兆。
「毒佛心燈?須彌暖!」范如玉咬破舌尖,血珠融入眉心印記。琉璃毒霧化作春日溪流漫過冰原,卻在觸及完顏亮的瞬間凍結成刺。她七竅滲出的黑血在雪地上畫出五毒教「逆命」圖騰,與母親日記中「以血飼燈」的殘頁完全吻合。「阿娘!」她看見幻象中母親的胸骨正被鼎魄碎片割裂,而完顏亮腰間的玉牌上,赫然刻著與雙生蠱相同的「殺佛」咒文。
千鈞一發之際,牧之突然朗吟蘇軾《定風波》。銀鐲化出竹杖芒鞋虛影,「一蓑煙雨任平生」的詞魂如春風化雪,在「怒」意漩渦中辟出裂縫。辛棄疾頓悟,青兕玨招式陡然變招,「青兕勁?繞指柔」如黃河冰面的細流,順著裂縫滲入陰魂的「滅宋」執念。劍鋒擦過完顏亮時,斬落的不僅是其發間玉墜,更是虛境中漂浮的「聯金滅遼」偽史殘頁。
玉墜裂開的瞬間,范如玉的毒霧突然變得澄清。「是西域北斗陣坐標!」她接住飄落的密卷,發現女真文批注與苗疆蟲谷祭壇的刻痕完全一致,「完顏洪烈要用『怒之魄』篡改蒙古崛起的真史,就像當年趙構改宋室戰史!」密卷角落,赫然蓋著「和議堂」火漆印 —— 這個在鬼市、臨安、苗疆反復出現的徽記,終于在虛境中暴露其跨國改史的野心。
完顏亮陰魂在晨光中潰散前,指向辛棄疾心口的青兕胎記:「鼎器轉世者,崖山之水會記得你的背叛......」話音未落,虛境殘碑應聲崩裂,露出「宇文虛中密報在此」的刻痕。牧之的銀鐲掃過,顯形出北宋末使者被囚時的血書:「陰魂教借『怒』改史,金廷上下皆為傀儡」—— 這些被宋史刪去的真相,此刻正順著昆侖雪水,向東南方的崖山海域流淌。
暮色漫過天山雪線時,楊破浪忽然發現范如玉的蝕痕與自己的龍鱗紋正在發出同頻微光。兩人背靠背抵御虛境反噬的姿勢,竟與苗疆祭壇壁畫中「毒武共濟」的圖騰分毫不差。「還記得在鐵牛鎮看見的『河伯毒佛共生紋』嗎?」范如玉的聲音混著風雪,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或許從千年前鼎器破碎開始,我們的血脈就注定要在改史的風雪中,拼出完整的護鼎圖騰。」
遠處傳來《玉樹后庭花》的變調,這次混著鐵馬冰河的嘶鳴。牧之翻開《金石錄》,新頁顯影出被冰雪侵蝕的字跡:「怒魄鎖虛境,史魄隱崖山」,但底層的金紋卻倔強地浮現「民魂歸鼎」。他望向辛棄疾,后者正凝視著青兕玨劍脊新顯的「護民」紋路 —— 那是方才斬落完顏亮時,千萬被焚史書的冤魂在劍刃上刻下的真史印記。
昆侖虛境的風雪漸歇,三人腳下的冰面突然映出三線交疊的星圖:北方怒之魄、中原武文毒三魂、東南史魄隱現的崖山。楊破浪握緊鐵叉,叉尖銀花與范如玉的琉璃毒霧交相輝映,恰似黃河的冰與苗疆的霧,在天地間織就一張越來越緊密的護鼎之網 —— 任陰魂教的改史之風如何呼嘯,這張網里,永遠藏著燒不盡的真史,和凍不死的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