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三刻,黃河冰面的霧氣尚未散盡,辛棄疾掌心的冰蠶蠱絲已泛起灼熱。絲線盡頭的「范」字圖騰如活物般扭曲,與青兕玨的震顫頻率詭異地重合 —— 那是鼎器碎片在千里之外的呼應。楊破浪的鐵叉挑起蠱絲時,叉尖凝結的白霜里,隱約透出苗疆「毒王谷」的輪廓,形如蛛網纏鼎,與三人在鬼市見過的「毒魄圖騰」分毫不差。
苗疆腹地,暴雨如萬箭穿心。三人躲進深山吊腳樓,腐木墻上的五毒教壁畫在雷光中忽明忽暗:畫中女子戴著吞月面具,手捧青銅葉,腳下萬千蠱蟲托著山河鼎,鼎身「毒」字處裂開蛛形紋路 —— 與范如玉面具下的蝕痕,竟有七分相似。
牧之的銀鐲照亮地板下的蠱巢,數千只「忘憂蠱」正啃食浸血的古卷。辛棄疾嗅到墨香中混著的血腥味,忽然想起鐵浮屠甲胄內刻著的「劃淮為界」,筆跡與古卷邊緣的女真文咒符如出一轍。「這些蟲子在吃《神宗實錄》。」牧之指尖劃過殘頁,「靖康年的雨水,怕是早就滲進了每一道墨痕。」
范如玉忽然駐足,面具下的呼吸聲變得急促。她盯著壁畫中女子的眼睛 —— 那雙眼瞳里倒映著青銅鼎,鼎內浮著半片人臉,與她記憶中母親柳清璃臨終時的面容重合。「密道在壁畫后。」她的聲音發顫,指尖按在吞月面具的眉心,蝕痕處滲出的黑血,竟在壁畫上融出一道暗格。
暗格里的「雙生蠱日記」早已浸透毒霧,殘頁間夾著的「情蠱花」雖已干枯,花瓣上的淚痕卻新鮮如昨。范如玉的指尖撫過母親的字跡:「大長老要用『毒佛心燈』獻祭鼎魄,我只好以身為爐……」墨跡在此處被血漬暈開,顯露出底下的女真文咒符 —— 正是黃河鐵浮屠甲胄上的「和議堂」印記。
雷光劈開夜幕時,范如玉破窗而入,面具已換成「毒佛吞月」樣式。辛棄疾看見,她右眼周圍的蝕痕已蔓延至脖頸,在暴雨中泛著琉璃般的光,每一道紋路都與壁畫中「毒魄蛛紋」完全吻合。「他們要拿我娘的骸骨煉蠱!」她的聲音混著雨聲,「九轉化生池里,沉的是五毒教歷代護鼎人的胸骨。」
池底的青銅棺木刻滿「靖康」年號,與黃河鐵牛鎮的鐵牛鎮水獸、鬼市偽幣上的印記形成千里呼應。范如玉解開衣襟,心口「毒佛印記」在棺木青光中透明如紙,能看見血管里游走的青蚨蟲 —— 那是母親用十二年心頭血溫養的「雙生蠱」。「青蚨蠱能起死,殺佛蠱能破局。」她忽然笑了,笑聲里帶著刺骨的冷,「可阿娘沒說,破局的代價,是讓女兒變成活的蠱床。」
棺木炸裂的瞬間,五毒教大長老破土而出,身上纏繞的「百足蠱王」每只腳上都刻著「和議堂」標記。楊破浪認出,那正是黃河幫滅門案中兇手甲胄上的暗記 —— 原來十二年前的血案,早與苗疆的鼎器陰謀絞成死結。「鼎魄歸位!」大長老后頸的「陰魂玉」泛著幽光,蠱群在半空聚成「聯金滅遼」的偽史圖案,與鬼市偽幣、鐵浮屠甲胄上的刻痕完全一致。
范如玉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體溫。那時她趴在竹床上,柳清璃的手背上爬滿蛛形蝕痕,卻仍笑著為她梳發:「小玉,看見壁畫上的毒佛了嗎?她手里的青銅葉,是山河鼎的毒魄碎片。」此刻大長老甩出的「攝魂幡」上,正繡著那片青銅葉的圖案,幡角「劃淮為界」的字樣,分明是用《紹興和議》的殘片拼成。
「阿娘!」范如玉的怒吼驚起池底白骨。她逼出體內的雙生蠱,蟲子在掌心分成兩半,一半泛著生機,一半透著死氣,正如母親日記里畫的「陰陽蠱圖」。青蚨蠱化作綠光鉆進李破虜的眉心,殺佛蠱卻順著蝕痕爬向心口 —— 那里紋著與青銅葉缺口吻合的「毒」字。
楊破浪的鐵叉突然自動轉向,叉尖點中范如玉眉心的「毒佛印記」。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血書:「河伯秘銀與毒佛印記,本是鼎器水魄與毒魄的鑰匙。」鐵叉秘銀與范如玉的蝕痕相觸,竟在水面投出完整的「濁龍鎖河伯」圖 —— 那是黃河幫與五毒教千年前的契約,用護鼎者的血寫進地脈。
「帶殘片去泰山!」范如玉催動「殺佛毒霧」,毒霧首次呈現金色琉璃質感。她將「毒佛心燈殘片」塞進辛棄疾掌心,碎片紋路與青兕玨、鐵叉秘銀嚴絲合縫,正如母親日記里寫的:「三碎片聚,鼎魄生光。」暴雨沖刷祭壇時,她的面具內側突然顯出血字:「殺佛證道,需以母骨為引」—— 那是柳清璃用胸骨刻下的最后警示。
三人離開時,苗疆升起「毒霧彩虹」,七種顏色對應五毒教的「七情蠱」。牧之的銀鐲映出彩虹深處的幻象:柳清璃與楊破浪的父親相對而坐,桌上擺著河伯秘銀與毒佛心燈,旁邊刻著「武文毒水,四魄同輝」的盟約 —— 原來早在岳飛時代,四大護鼎家族便已結下血誓。
楊破浪握緊范如玉遺留的面具,內側「殺佛證道」四字突然與鐵叉秘銀共鳴,顯露出黃河幫與五毒教的古老契約。他終于明白,父親臨終前說的「河伯秘銀能鎮濁龍」,其實是鎮住那些妄圖篡改歷史的陰魂 —— 就像范如玉用雙生蠱鎮住鼎器毒魄,用自己的血,守住母親用命換來的真相。
雨幕中,范如玉的毒霧化作萬千蝴蝶,每只蝶翼都映著「雙生蠱日記」的殘頁。辛棄疾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鼎器破碎時,毒魄碎片掉進苗疆的蠱池,被五毒教用鮮血養了二十年。」原來范如玉體內的雙生蠱,不是詛咒,而是兩代護鼎人用生命寫下的,最鋒利的反骨 —— 專斬那些往史書里摻毒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