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貞觀十七年臘月初二,黔州彭水縣的山路上積著薄雪。李承乾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破舊的靴子早已被雪水浸透,每走一步都發出"咯吱"的聲響。
他麻木地看著自己沾滿泥漿的靴尖。三個月前,他還是大唐太子,
如今卻成了連驛卒都敢當面唾棄的流放犯。"殿下...不,李公子,前面就是彭水縣了。
"隨行的老仆顫聲道,這是唯一還跟著他的舊仆。李承乾恍若未聞,繼續機械地向前走。
寒風卷著雪粒刮在臉上,他卻感覺不到疼痛。自從被廢黜,過往的榮華富貴如同鏡花水月,
母后臨終前的囑托,父皇失望的眼神,兄弟們的竊竊私語...這些畫面,日夜折磨著他。
"老張,你回去吧。"李承乾突然開口,聲音嘶啞得不像話,"不必再跟著我這個廢人了。
"老仆正要說話,忽然瞪大眼睛看向后方:"公子小心!"李承乾還沒來得及回頭,
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他剛轉身,腰間突然一緊,整個人被凌空卷起,
重重摔在某個帶著馨香的懷抱里。"駕!"駿馬飛馳間,李承乾頭暈目眩,
只感覺一只纖細卻有力的手臂緊緊箍著他的腰。寒風呼嘯著從耳畔掠過,他勉強睜開眼睛,
看到一雙戴著金絲護腕的手正穩穩握著韁繩。"喲,終于醒啦?"清脆的女聲在頭頂響起,
帶著幾分戲謔。李承乾艱難地抬頭,對上一雙燦若星辰的眸子。擄他的竟是個紅衣少女,
瞧著不過雙十年華,雪膚花貌,傾國傾城。最驚人的是,她單手就能勒住狂奔的駿馬,
另一只手還穩穩摟著他的腰。天下竟有這般奇女子!
"你..."李承乾剛開口就被灌了滿嘴寒風。"閉嘴!"少女喝道,
突然朝山谷大喊:"山君在此!我搶到壓寨夫君啦!"聲震群山,驚得林間飛鳥四散。
李承乾這才注意到,他們正沿著陡峭的山路疾馳,少女卻如履平地,
馬蹄每次都能精準地踏在突出的巖石上。不知過了多久,馬速漸緩。
李承乾看到前方出現一座山寨,木制寨門上掛著紅燈籠,幾個持刀女子正在瞭望臺上張望。
"大當家回來啦!"瞭望臺上傳來歡呼。
少女——現在李承乾知道她叫霍山君了——勒馬停在寨門前,像拎小雞似的把他提下馬背。
李承乾雙腿發軟,差點跪倒在地,被霍山君一把拽住。"站好了!"她拍拍他的臉,
"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別給我丟人。"李承乾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這個女人。
她比一般女子高挑,幾乎與他平視,紅衣下隱約可見矯健的身形。"看什么看?
"霍山君突然湊近,溫熱的呼吸噴在他臉上,"被我迷住了?"李承乾急忙后退,
卻被她一把摟住腰:"跑什么?今晚就成親!""姑娘,這不合禮數..."李承乾掙扎道,
"我乃...""管你是誰!"霍山君打斷他,"也不打聽打聽,這里是誰說了算!
我告訴你,方圓百里,唯我獨尊。霍山君挑中了你,是你的福氣!"說著,
她用槍尖挑開李承乾沾滿泥漿的外袍,"現在,洗澡!
"李承乾被兩個健婦"請"進一間熱氣騰騰的浴室。浴桶旁放著嶄新的衣物,
從里到外一應俱全。他猶豫片刻,終究抵不過身上黏膩的感覺,慢慢解開了衣衫。
溫熱的水洗去一身疲憊,李承乾靠在桶沿,思緒萬千。他聽說過,
黔州彭水縣郁水鄉有個鎮山太保。原本這個地方只是一個山寨,只是因為有這號人物出現,
在當地構建了穩定的生產生活秩序,這才在十年的時間里,迅速發展起來。如今,
這里竟落戶了1200多家人,上萬的人口!從原本的一個山寨變成了縣。正因如此,
彭水縣的縣令目前還是空懸著的,只有這里的山君,說一不二。
李承乾被流放到黔州彭水縣后,也聽身邊的人嘀咕道,“那頭母老虎還在呢?”“嘿!
你瞎說什么呢!那可是山君。真正的山神轉世,霍去病的后人,有霸王之勇!
”李承乾看著眼前雪膚花貌的美人,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人,竟然是惡名昭彰的山君。
更沒想到,自己會被她擄來...…也對,這樣粗俗的女子……果然是縱橫鄉里,魚肉百姓,
強搶民男。"洗好了沒?"霍山君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再不出來我進去了!
"李承乾慌忙起身穿衣。新衣是上好的杭綢,是長安貴族才能買得起的料子。
這樣的好東西怎么會出現在大山里?而且,尺寸竟意外地合身……李承乾在暗自揣測著,
剛系好腰帶,門就被推開,霍山君大搖大擺地走進來。"嗯,不錯。"她上下打量著他,
滿意地點頭,"比剛才那副乞丐樣強多了。"李承乾這才注意到浴室里有面銅鏡。
鏡中的自己雖然消瘦,但劍眉星目,依稀還有幾分當年太子的風采,只是眼神黯淡,
再不復往日神采。"走吧,大家都在等呢。"霍山君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不,
我還沒……”“由不得你。”霍山君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嘿嘿,俊俏的小美人。
”李承乾被調戲的面色羞紅。中央的空地上,擺滿了酒席,百八十號人正熱鬧地吃喝。
見他們出來,一個白發老嫗高喊:"新人到!"李承乾還沒反應過來,
就被推到一個臨時搭建的喜堂前。霍山君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大紅嫁衣,
金釵在火光下熠熠生輝。"一拜天地!"霍山君利落地跪下,見李承乾站著不動,
直接用槍桿掃在他腿彎處。李承乾吃痛跪倒,被她按著腦袋完成了儀式。"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李承乾像個木偶般被擺弄著,直到被灌下一杯合巹酒,
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他才如夢初醒:"等等!這不算數!
我..."霍山君突然吻住他的唇,將剩下的酒渡了過去。在眾人的哄笑聲中,
李承乾徹底呆住了。這個吻霸道而熱烈,帶著酒香和少女特有的甜味,讓他頭暈目眩。
"現在,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夫君了。"霍山君在他耳邊輕聲道,然后高聲宣布:"開席!
"宴席上,李承乾被迫坐在主位,面前擺滿了各色菜肴。霍山君直接坐進他懷里,
夾起一塊晶瑩剔透的水晶肘子:"啊——""我自己...""閉嘴!"肘子已經塞進嘴里,
肥而不膩的肉香瞬間征服味蕾。霍山君又舀了勺麻婆豆腐,"再嘗嘗這個!
"李承乾被迫張嘴,奇特的口感,鮮香爽麻在舌尖炸開。恍惚間,他想起東宮御膳,
竟不及這山寨野味十分之一。"山君好福氣啊!"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舉杯道,
"這郎君生得真俊!"霍山君得意地摟緊李承乾:"那當然!我霍山君的眼光能差嗎?
"說著又夾了塊蜜汁火腿喂他。李承乾機械地咀嚼著,思緒卻飄回長安。曾幾何時,
他也是這般被人眾星捧月,只是,那時圍繞他的是阿諛奉承的朝臣,
而非這些真誠直爽的山野之人。宴席持續到深夜。當李承乾被送入洞房時,
已經醉得腳步虛浮。霍山君倒是精神奕奕,哼著小曲把他扶到床上。"睡吧。
"她出乎意料地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脫去外衣躺在他身邊,"明天帶你去打獵。
"李承乾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酒意上涌,他迷迷糊糊地想:這個母老虎,
似乎沒有傳說中那么可怕...2.晨光透過窗欞灑進屋內,
李承乾被一陣清脆的鳥鳴聲驚醒。他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鋪著柔軟獸皮的大床上,
身上蓋著繡有鴛鴦戲水圖案的錦被。昨夜那個自稱霍山君的紅衣女子已經不見蹤影,
只留下枕畔一縷淡淡的桂花香。李承乾撐起身子,宿醉帶來的頭痛讓他忍不住皺眉。
他環顧四周,這是一間布置簡樸卻整潔的屋子,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
角落里擺著一個兵器架,上面陳列著刀槍劍戟。最引人注目的是床頭柜上放著的一盞油燈,
燈座竟是用一整塊白玉雕成的,顯示出主人不凡的品味。"姑爺醒啦?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推門進來,手里端著銅盆,"大當家一早就去巡山了,
吩咐奴婢伺候姑爺洗漱。"李承乾這才想起昨晚荒唐的"婚禮",頓時面紅耳赤。
他接過丫鬟遞來的熱毛巾,機械地擦著臉,思緒卻飄回長安。三個月前,
他還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如今卻成了山野土匪的"壓寨夫君",命運何其諷刺。"姑爺,
這是大當家特意為您準備的新衣裳。"小丫鬟捧出一套湖藍色錦袍,
"說是長安最時興的款式呢。"李承乾接過衣服,手指微微一顫。
這確實是長安貴族常穿的樣式,布料也是上好的蜀錦,袖口還繡著精致的云紋。
他不由疑惑:這霍山君到底是什么來頭?不僅武藝高強,還對長安的服飾如此了解?
換好衣服后,小丫鬟引著他來到前廳。廳內擺著一張紅木圓桌,
桌上已備好早膳:一碟金黃的炸糕,一碗冒著熱氣的肉粥,還有幾樣精致的小菜。
李承乾卻沒有半點食欲,只是怔怔地望著門外。"姑爺怎么不吃?"小丫鬟有些著急,
"大當家說了,要是姑爺不肯用膳,回來要責罰奴婢的。"李承乾搖搖頭:"我不餓,
你拿下去吧。"小丫鬟急得直跺腳,卻也不敢勉強,只得將飯菜原樣端回廚房。日上三竿時,
山寨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李承乾透過窗戶看見霍山君騎著那匹棗紅馬回來了,
馬背上還馱著一頭剛獵到的野鹿。她翻身下馬的動作干凈利落,紅衣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夫君!"霍山君一進門就興沖沖地喊道,"看我獵到什么好東西!今晚給你燉鹿肉湯!
"李承乾別過臉去,沒有答話。霍山君這才注意到桌上的早膳原封未動,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怎么回事?"她轉頭質問小丫鬟。小丫鬟戰戰兢兢地回答:"回大當家,
姑爺說他不餓..."霍山君瞇起眼睛,揮手示意下人退下。等屋里只剩他們兩人時,
她突然一把拽住李承乾的手腕:"跟我來!"李承乾被她拖著一路小跑,
來到山寨后的一處小院。院中種著幾株梅樹,樹下擺著石桌石凳。霍山君按著他坐下,
自己則轉身進了里屋。不一會兒,她端著一個食盒出來,重重地放在石桌上。"吃!
"她命令道,掀開食盒蓋子。里面是一碗晶瑩剔透的杏仁豆腐,上面撒著桂花蜜。
李承乾依舊不動。霍山君冷笑一聲,直接舀了一勺懟到他嘴邊:"張嘴!""霍姑娘,
"李承乾終于開口,聲音沙啞,"你我素不相識,何必如此...""叫我娘子!
"霍山君打斷他,"昨晚拜過天地,你就是我的人了!"說著強行將勺子塞進他嘴里。
甜而不膩的滋味在口中化開,李承乾下意識地咽了下去。霍山君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又舀了一勺遞來。這次李承乾別過頭去,拒絕再吃。"好,很好。"霍山君放下勺子,
雙手叉腰,"你以為絕食就能讓我放你走?做夢!"她從腰間解下一條軟鞭,
"啪"地抽在石桌上,留下一道白痕:"我霍山君想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李承乾卻像沒聽見似的,目光呆滯地望著遠方。霍山君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收起鞭子,
轉身離去。接下來的三天,李承乾水米不進。
霍山君試過各種方法:先是讓山寨里最會做飯的廚娘變著花樣準備美食;后來親自下廚,
做了一桌據說祖傳的"冠軍宴";甚至威脅要把他綁起來灌粥...但李承乾始終不為所動,
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第四天清晨,霍山君踹開房門,
身后跟著十個捧食盒的侍女。
盒里都裝著不同的美食:水晶肘子、蜜汁火腿、桂花糯米藕...香氣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不吃是吧?"霍山君冷笑,"那本姑娘親自喂!"她夾起一塊桂花糕懟到李承乾唇邊,
李承乾別過臉去。她又換了糖醋魚,李承乾直接閉上眼睛。最后霍山君把整碗雞湯潑在地上,
瓷碗摔得粉碎。"聽說,你是一個廢太子,也對,養尊處優慣了,
怎么能忍得下去在我這鄉野生活?我也能理解你。文德皇后生你養你,就是為了今天!
她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產后哺乳,把你養這么大。就是為了看著你作踐自己,
看著你自尋死路..."霍山君故意拖長聲調。"哐當!"李承乾突然掀翻桌子,
眼眶赤紅:"你也配提我母后?"多日來第一次完整說話,聲音嘶啞得可怕。
霍山君不慌不忙地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你母后若在,定會先揍你一頓,
再讓你把這塊蜂蜜糕吃了。"油紙掀開,甜香四溢。李承乾渾身一震——這點心的樣式,
分明是母后生前最拿手的"玉露糕"。他顫抖著手接過,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砸在糕點上,
和著蜂蜜一起咽下喉間。霍山君靜靜地看著他吃完,又遞上一杯溫熱的蜂蜜水。
李承乾接過水杯時,兩人的手指短暫相觸,他感受到對方指尖傳來的溫度,
竟有一絲莫名的安心。"慢點吃,"霍山君的語氣罕見地柔和下來,"廚房還有。"當晚,
李承乾輾轉難眠。半夜時分,他聽見廚房傳來響動,循聲而去,看見霍山君正圍著灶臺忙碌。
月光從窗戶灑進來,照在她認真的側臉上,竟有幾分溫柔。灶臺上擺著十幾樣點心,
全是東宮舊味。霍山君踮腳去夠櫥柜頂層的糖罐,卻怎么也夠不著。
李承乾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幫她取了下來。"夠不著不會叫人?"李承乾輕聲道,
聲音還帶著哭過后的鼻音。霍山君轉身,沾著面粉的手捧住他的臉:"會說話啦?
那叫聲娘子聽聽?"李承乾沒有回答,但也沒有躲開她的手。
兩人就這樣在月光下的廚房里靜靜對視,誰也沒有說話。第二天一早,
山寨里的人驚訝地發現,姑爺居然自己來到飯廳用早膳了。雖然吃得不多,但總算開始進食。
霍山君坐在他對面,時不時給他夾菜,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今天帶你去個地方。
"飯后,霍山君突然說。她帶著李承乾來到山寨后山的一處平臺。
從這里可以俯瞰整個彭水縣,遠處的群山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景色壯麗。"我每次心情不好,
就會來這里。"霍山君望著遠方,"看著這片天地,就會覺得自己的煩惱多么渺小。
"李承乾沉默不語,但緊繃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你知道嗎?"霍山君突然轉身看著他,
"我第一次見你,是在三個月前。那時你剛被押解到黔州,站在囚車里,雖然滿身狼狽,
但腰桿挺得筆直,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李承乾驚訝地看著她,
沒想到他們的相遇竟比想象中更早。"我當時就想,這樣的人不該被命運打敗。
"霍山君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有力,"所以,我一直在等你走出官道,走進我的地盤。
"她伸手撫平李承乾衣領上的褶皺:"現在你是我的人了,我會讓你重新站起來。
"李承乾望著眼前這個明媚如朝陽的女子,心中有什么東西悄然松動。
遠處傳來山寨晨練的號子聲,新的一天開始了。3.谷雨過后的清晨,山寨被薄霧籠罩。
李承乾推開窗戶,濕潤的空氣夾雜著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撲面而來。他深吸一口氣,
這是三個月來第一次感到胸口的郁結似乎松動了一些。"夫君!"霍山君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清脆如出谷黃鶯,"快出來!"李承乾整理好衣袍走出房門,看見霍山君一身勁裝站在院中。
她今天將長發高高束起,手中拿著那把銀白色的長槍,腳蹬鹿皮靴,整個人英姿颯爽,
在晨光中熠熠生輝。"今天教你射箭!"霍山君興沖沖地拉著他的手就往練武場走,
"我特意讓人給你做了把輕弓。"練武場上已經聚集了十幾個山寨的年輕人,見他們過來,
紛紛行禮:"大當家,姑爺。"李承乾有些不自在地點點頭。自從開始進食后,
寨子里的人對他越發恭敬,這讓他想起從前在東宮時群臣朝拜的場景,
只是眼前這些人眼中沒有諂媚,只有真誠。"看好了!"霍山君拿起一把黑漆長弓,
搭箭拉弦,動作一氣呵成。箭如流星,正中五十步外的靶心。眾人齊聲喝彩。
霍山君得意地揚起下巴,把弓遞給李承乾:"該你了。"李承乾接過長弓,
入手比想象中沉重。他學著霍山君的樣子搭箭,卻發現自己的手臂抖得厲害,
連弓弦都拉不滿。"姿勢不對。"霍山君突然從背后貼上來,雙手覆在他的手上,
"拇指要這樣放..."她整個人貼在李承乾背上,發間的桂花香縈繞在鼻尖,
溫熱的呼吸噴在他耳畔。李承乾渾身僵硬,心跳如鼓,哪里還聽得進什么射箭要領。
"放松點!"霍山君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繃得像塊木頭,怎么射箭?"第一箭脫靶,
連靶子的邊都沒蹭到。圍觀的年輕人發出善意的笑聲,李承乾耳根發熱,
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笑什么笑!"霍山君瞪了眾人一眼,"都散了!姑爺第一次射箭,
能拉開弓就不錯了!"其實,這哪里是李承乾第一次彎弓射箭,他的祖輩,
一個是雀屏中選的李淵,一個是一箭雙雕的長孫晟。就連他的父親李世民也是神射無雙。
他年少時,也曾夢想過自己成為天策上將,意氣風發,所以他才會輕裝遠游,四處游獵。
可惜,從他患有足疾的那一天起,一切都變了。時隔這么多年,他早就忘了該如何彎弓射箭。
等眾人離開,霍山君又恢復了那副耐心教導的模樣:"再來一次,這次我慢動作教你。
"她站在李承乾身側,一步步分解動作:"搭箭要穩,拉弦要用背肌的力量,
不是光靠手臂..."李承乾漸漸靜下心來,按照她的指導再次嘗試。
這次箭總算飛向了靶子,雖然還是沒中,但已經有了進步。"好多了!"霍山君歡呼雀躍,
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再試一次!"就這樣,從清晨到正午,
李承乾在霍山君的指導下不斷練習。汗水浸透了衣衫,手臂酸得幾乎抬不起來,
但他卻奇異地感到一種久違的充實。"休息會兒吧。"霍山君遞來汗巾和水囊,
"你進步很快。"李承乾接過水囊大口喝著,突然發現霍山君正盯著他的手臂看。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自己卷起的袖口下露出幾道疤痕——那是被廢黜時,
拖行在地受的傷。霍山君輕輕撫上那些疤痕,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還疼嗎?
"李承乾搖搖頭。奇怪的是,他并不抗拒她的觸碰,
反而覺得那指尖的溫度能撫平舊傷的隱痛。下午的練習更加專注。當夕陽西下時,
李承乾的第十支箭終于射中了靶子邊緣。"中了!"霍山君激動地跳起來,一把抱住他,
"我就知道你能行!"這個擁抱來得突然,李承乾愣在原地,雙手不知該往哪放。
霍山君卻毫不在意,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獎勵!"李承乾摸著臉上被親過的地方,
那里還留著些許濕意。他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女子,突然也笑了。這是自流放以來,
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霍山君像是發現了新大陸般瞪大眼睛:"你笑起來真好看!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酒窩,"以后要多笑笑!"當晚,
李承乾在飯桌上破天荒地主動夾了塊魚肉給霍山君。
這個小小的舉動讓整個山寨的人都驚訝地停下筷子,霍山君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
"夫君給我夾菜啦!"她炫耀似的對眾人宣布,然后小心翼翼地品嘗那塊魚肉,
仿佛是什么稀世珍饈。夜深人靜時,李承乾躺在床上,回想著這一天的點點滴滴。
窗外月光如水,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起長安的往事了。第二天一早,
霍山君又興沖沖地來敲門:"夫君!今天我們去打獵!"李承乾剛打開門,
就被塞了一身獵裝。霍山君今天換了一身墨綠色勁裝,腰間別著短刀,背上背著弓箭,
看起來精神抖擻。"后山有野豬出沒,我們去獵一頭回來加菜!"她邊說邊給李承乾系腰帶,
動作自然得仿佛已經做過千百遍。山寨的獵戶們已經在寨門口等候。見他們出來,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大漢上前行禮:"大當家,姑爺,都準備好了。"李承乾注意到,
這些人對他的態度已經從最初的客氣變成了真誠的尊敬。或許是因為看到他愿意學習射箭,
或許是因為霍山君對他的重視,感染了大家。一行人騎馬來到后山。春末的山林郁郁蔥蔥,
鳥語花香。霍山君像只靈敏的山貓,在樹林間穿梭自如,不時回頭看看李承乾是否跟上。
"噓——"她突然停下,示意眾人安靜。前方灌木叢中有動靜,
隱約可見一頭體型碩大的野豬正在覓食。霍山君朝李承乾使了個眼色,遞給他弓箭。
李承乾會意,悄悄拉弓搭箭。野豬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突然抬頭,
正好暴露在李承乾的射程內。他深吸一口氣,回想著霍山君教導的要領,松手放箭。
箭矢破空而去,正中野豬后腿。受傷的野豬發出憤怒的嚎叫,朝他們沖來。"小心!
"霍山君一把推開李承乾,自己則拔出腰間短刀,迎面沖向野豬。電光火石間,
她靈巧地避開野豬的獠牙,一刀刺入其咽喉。野豬轟然倒地,濺起的塵土迷了李承乾的眼。
等他揉著眼睛站起來時,霍山君已經擦干凈短刀,正得意地看著他:"配合得不錯!
"獵戶們上前處理獵物,霍山君則拉著李承乾到一旁的小溪邊洗手。溪水清涼,
沖刷著兩人手上的血跡和塵土。"你剛才那一箭很準。"霍山君突然說,
"第一次實戰就能射中移動目標,很有天賦。"李承乾看著她認真的側臉,
突然問道:"為什么對我這么好?"霍山君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歪頭想了想:"因為我喜歡你啊。"她說得理所當然,仿佛這是世界上最簡單的問題。
回山寨的路上,霍山君興致勃勃地計劃著晚上的野豬宴,李承乾則安靜地跟在她身后。
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重疊在一起,分不清彼此。當晚的宴會上,
霍山君特意讓人把最好的野豬肉夾給李承乾。酒過三巡,她臉頰微紅,眼睛卻亮得驚人。
"夫君,"她湊到李承乾耳邊,帶著酒氣的呼吸熱乎乎的,"明天我教你用槍好不好?
"李承乾點點頭,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期待明天的到來。宴會持續到深夜,當眾人散去時,
霍山君已經醉得站不穩了。李承乾扶著她回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
"夫君..."霍山君迷迷糊糊地抓住他的衣袖,"別走..."李承乾猶豫片刻,
最終在床邊坐下。霍山君像只小貓似的蹭過來,李承乾看著她裝睡,還上下其手,
動手動腳的樣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霍山君再不客氣,熱情似火的纏上去。
李承乾哪里遇到過這樣的女子,險些招架不住。月光透過窗欞,兩人才歇下。
李承乾不自覺地伸手,輕輕拂開山君額前的碎發。這一刻,他忽然想起,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想過尋死的事了。這個認知讓他心頭一顫,低頭看著腿上熟睡的女子,
心中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感覺。4.立夏這天,山寨里熱鬧非凡。
霍山君一大早就把李承乾從床上拽起來,興奮地宣布要舉辦比武大會。
"今天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真本事!"她一邊說一邊往嘴里塞著桂花糕,
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李承乾慢條斯理地喝著粥,看著眼前活力四射的妻子。三個月來,
他已經習慣了霍山君風風火火的性子,甚至開始享受她帶來的熱鬧。
比武場設在寨子中央的空地上,四周插滿了彩旗。霍山君換上了一身火紅的勁裝,
腰間別著她那把銀白色的"弒神槍",在陽光下耀眼奪目。她像是一只開屏的孔雀,
只不過在自然界開屏的一般都是雄孔雀。可現在,他這個殘缺之人竟然能得到如此厚愛。
"第一項,騎射!"她高聲宣布,翻身躍上棗紅馬。駿馬嘶鳴一聲,載著她在場中飛馳。
霍山君在疾馳的馬背上張弓搭箭,三箭連發,箭箭正中靶心。場邊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聲。
李承乾也不由自主地鼓掌,看著馬背上英姿颯爽的妻子,心中升起一股自豪感。"第二項,
槍法!"霍山君跳下馬,抽出腰間長槍。銀光閃爍間,她舞出一套行云流水般的槍法,
槍尖劃破空氣發出"嗖嗖"的聲響,看得人眼花繚亂。李承乾正看得入神,
忽然發現霍山君的動作頓了一下,臉色有些發白。還沒等他上前詢問,霍山君已經恢復如常,
繼續完成表演。"最后一項,徒手搏斗!"霍山君抹了把額頭的汗,
朝場邊一個壯漢勾勾手指,"老趙,來!"那壯漢足有霍山君兩個寬,肌肉虬結,
像座鐵塔似的走上場。兩人抱拳行禮后,壯漢率先出拳,虎虎生風。霍山君靈巧地閃避,
時不時反擊幾下。李承乾注意到霍山君的動作比平時慢了些,呼吸也有些急促。
就在他擔憂之際,場上形勢突變。霍山君一個漂亮的過肩摔將壯漢放倒,贏得滿堂彩。
"大當家威武!"眾人歡呼。霍山君得意地朝李承乾拋了個媚眼,突然臉色一變,
捂著嘴沖出場外。李承乾連忙追去,看見她扶著樹干干嘔不止。"怎么了?
"李承乾輕拍她的背,觸手一片冰涼,"是不是吃壞東西了?"霍山君擺擺手,
強撐著直起身:"沒事,可能是早上吃太急了。"她擦了擦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