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總是來得猝不及防,某個周五的下午,鵝毛大雪突然席卷了校園。林允檸趴在教室窗口,看著雪花在風中旋轉成菱形,忽然聽見蘇晚寧的驚叫聲:「快看!江以澈在樓下堆雪人!」
操場上已經聚了不少人,江以澈穿著黑色羽絨服,正在滾雪球。他的頭發和睫毛上落滿雪花,后頸的胎記被圍巾遮得嚴嚴實實。林允檸抓起相機跑下樓,鏡頭蓋的菱形紋路在雪光中格外清晰。
「林允檸!來幫忙!」沈清妍的聲音從雪人那邊傳來,她正在給雪人安樹枝手臂,粉色發帶被雪水沾濕,「敘白哥說要堆個菱形雪人!」
林允檸走近時,看見江以澈正在用木板壓雪人的身體,每一下都壓出整齊的菱形紋路。他抬頭看她,睫毛上的雪花恰好落在胎記上,像撒了把碎鉆:「相機能拍出雪的菱形晶體嗎?」
「試試?!沽衷蕶幣e起相機,對準他手中的木板。雪粒在陽光下折射出無數小菱形,鏡頭蓋的裂痕將畫面分割成幾何圖形,江以澈的側臉在其中若隱若現,像幅立體的幾何畫。
「給我看看?!顾畔履景?,伸手接過相機。指尖相觸的瞬間,林允檸感到一陣電流竄過全身。他盯著取景器,忽然笑了:「原來雪的菱形,比幾何課本里的還美?!?/p>
雪人堆好時,蘇晚寧貢獻了自己的紅領巾,沈清妍摘下楓葉發帶系在雪人的脖子上。江以澈退后兩步,歪著頭看雪人:「好像缺了點什么。」
「缺個鼻子!」林允檸想起書包里的真知棒,摸出一根紅色的插在雪人臉上,「這樣就甜了。」
江以澈看著她手里的糖紙,忽然伸手接過:「這個給我?!顾逊凵羌堈鄢闪庑危逶谘┤说念^頂,「現在完美了?!?/p>
雪越下越大,教導主任宣布提前放學。林允檸跟著人群往校門口走,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喊:「林允檸!等一下!」
江以澈跑過來,頭發上的雪花落在她圍巾上:「我家離車站近,一起走?」
兩人踩著積雪往公交站走,腳步聲在雪地里格外清晰。路過便利店時,江以澈忽然停?。骸改愕任乙幌?。」
他再出來時,手里多了兩杯熱可可:「草莓味的,暖手。」
林允檸接過杯子,熱氣模糊了眼鏡片。她看見江以澈的睫毛上又落了雪花,伸手替他拂去,卻在觸到他皮膚的瞬間慌忙收回手。
「謝謝?!顾皖^喝可可,圍巾蹭到嘴角,「其實我……」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沈清妍的叫聲:「江以澈!蘇晚寧!等等我們!」
林允檸看見沈清妍和蘇晚寧踩著雪跑過來,沈清妍手里舉著把傘,傘面上印著菱形的雪花圖案。江以澈的話被吞回肚里,只是默默往她那邊靠了靠,用肩膀替她擋住迎面而來的風雪。
公交站臺上,四人擠在傘下。沈清妍忽然指著江以澈的頭發笑:「敘白哥,你頭發上有雪花,像撒了糖霜的菱形蛋糕!」
林允檸看著他發梢的雪花,忽然想起暗房里的膠卷——那些被菱形光斑覆蓋的瞬間,何嘗不是撒了糖霜的青春?
公交車到站時,江以澈忽然把傘塞進她手里:「我家快到了,你們用傘吧?!?/p>
「那你呢?」林允檸看著漫天大雪,心里忽然涌起不舍。
他指了指遠處的居民樓:「跑兩步就到了?!拐f完,他轉身走進雪里,黑色羽絨服很快被雪花覆蓋,像片移動的墨色菱形。
公交車開動時,林允檸透過車窗看見他站在樓下,抬頭望向她的方向。她舉起相機,按下快門,鏡頭蓋的菱形光斑恰好框住他的身影——雪越下越大,他的輪廓漸漸模糊,卻在膠卷里留下了最清晰的模樣。
那天晚上,林允檸在暗房里沖洗雪景膠卷。當江以澈站在雪地里的瞬間顯影時,她發現他手里攥著片粉色糖紙——就是她插在雪人頭頂的那片。
她摸出餅干盒,把糖紙和哨片吊墜放在一起。船身上,最新的留言寫著:原來雪地里的菱形,是你未說出口的告白。
窗外,初雪仍在紛紛揚揚地下著,將整個世界染成純凈的白色。林允檸看著膠卷上的菱形光斑,忽然明白——有些喜歡,就像初雪一樣柔軟,一樣純凈,一樣在陽光下閃爍著菱形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