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
“鹽池勾結驪原王,意圖謀反,即刻打入死牢!”
妄月的聲音在太極殿內回蕩,冰冷刺骨。滿朝文武噤若寒蟬,無人敢言。跪在殿中央的鹽池臉色慘白,卻挺直背脊不發一言。
“陛下!”柳如煙出列,一臉痛心,“鹽池公子雖有大罪,但念在他曾救駕有功,可否...”
“閉嘴!”妄月厲聲打斷,“朕最恨背叛!”她猛地將一封信擲在地上,“鐵證如山,還有什么好說的!”
那封信正是柳如煙昨日所獻——驪原王與鹽池密謀的“證據”紙頁散落,露出上面鮮紅的驪原王印鑒。
“來人!拖下去!”妄月拍案而起。
侍衛上前架起鹽池。就在此時,一個清冷的聲音劃破死寂:
“且慢。”
風月緩步出列,白衣如雪,在一眾朝臣中格外醒目。他行禮的動作依舊優雅,聲音卻堅定得不容置疑:“陛下,此事尚有疑點,臣請重查。”
殿內一片嘩然。攝政王公然抗旨,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妄月瞇起眼睛:“攝政王是在質疑朕的判斷?”
風月抬眸,目光如炬:“臣只求陛下給鹽池公子一個自辯的機會。”
“證據確鑿,還有什么好辯的?”妄月冷笑,“還是說...攝政王與鹽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系?”
這話一出,滿朝嘩然。溫丞相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立刻出列:“陛下明鑒!老臣早就懷疑...”
“臣與鹽池公子素無往來。”風月聲音平靜,卻讓溫丞相不自覺地住了口,“但臣近日查到一些線索,指向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密信,雙手呈上:“請陛下過目。”
妄月示意青霜取信,展開一看,臉色微變。信中詳細記載了柳如煙與北狄密使的多次接觸,以及他如何偽造驪原王印鑒。
“這...”妄月看向柳如煙,后者臉色瞬間慘白。
“陛下!”柳如煙跪地哭訴,“這是污蔑!臣對陛下忠心耿耿...”
風月不緊不慢地又取出一物——一枚北狄狼首玉佩:“這是在柳公子住處搜出的。”
柳如煙面如死灰,突然暴起,袖中滑出一把匕首直撲妄月:“那就一起死吧!”
電光火石間,風月閃身擋在妄月面前,一掌擊飛柳如煙的匕首,另一手掐住他的喉嚨,將他凌空提起。
“陛下受驚了。”風月聲音冰冷,“臣請旨,即刻收押柳如煙,徹查此事。”
妄月看著被掐得面色紫脹的柳如煙,又看看一臉平靜的風月,心中莫名一顫。這樣的風月太陌生了,那雙總是平靜如湖的眼睛此刻如寒潭般冷冽,手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柳如煙的喉骨。
“準奏。”她最終道,“鹽池...暫且釋放。退朝!”
風月這才松開手,柳如煙如爛泥般癱倒在地,被侍衛拖走。鹽池復雜地看了風月一眼,默默退下。
朝臣們魚貫而出,殿內很快只剩下妄月和風月兩人。
“為什么?”妄月突然問。
風月垂眸:“臣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你明知道朕最恨被人違逆,為何今日當眾抗旨?”妄月一步步走近,“為了一個鹽池,值得嗎?”
風月沉默片刻:“臣只是...不愿見陛下被奸人蒙蔽。”
妄月冷笑:“是嗎?朕還以為攝政王對鹽池有什么特殊感情呢。”
風月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陛下此言何意?”
“沒什么。”妄月轉身,“退下吧。朕累了。”
風月行禮退下,轉身時眼中情緒劇烈翻涌,卻又迅速歸于平靜。
---
夜深人靜,聽雪軒內燭火搖曳。
風月跪坐在案前,面前攤開一張北狄地圖。窗外傳來三聲布谷鳥叫,他立刻收起地圖,輕叩桌面兩下。
一道黑影翻窗而入,單膝跪地:"王爺。"
"柳如煙招了嗎?"風月聲音冰冷。
黑衣人搖頭:"那廝嘴硬得很,只說是三王子派他來協助王爺的。"
風月眼中寒光閃爍:"拓跋宏..."他握緊拳頭,"女帝那邊如何?"
"陛下回宮后一直未出寢殿,連晚膳都未用。"
風月眉頭微蹙:"鹽池側君呢?"
"回了自己住處,閉門不出。"黑衣人猶豫了一下,"王爺,還有一事...柳如煙在被抓前,曾派人送了一封信出宮。"
"截下來了嗎?"
"屬下無能...信已送出。"
風月臉色陰沉如水:"加派人手保護女帝。另外,盯緊驪原王府和溫家。"
黑衣人領命離去后,風月走到窗前,望著女帝寢宮的方向。月光下,他的側臉如刀刻般冷峻,眼中情緒復雜難辨。
"陛下..."他低聲呢喃,"臣該拿您怎么辦?"
---
柳如煙被關在暗牢的第三日,守衛突然全部撤走。
他警覺地坐直身子,聽到牢門被輕輕推開。一個披著斗篷的身影悄然而入,摘下兜帽露出溫丞相的臉。
"溫大人?"柳如煙驚訝道。
溫丞相冷笑:"廢物。三王子派你來協助攝政王,你卻把自己弄到這步田地。"
柳如煙咬牙:"我是為了任務!風月那廝對女帝..."
"閉嘴!"溫丞相厲聲打斷,"現在聽好了。今晚子時,會有人來放你出去。你去女帝寢宮,把這個放進她的熏香里。"他遞過一個小瓷瓶,"然后立刻離開皇宮,永遠別再回來。"
柳如煙接過瓷瓶:"這是什么?"
"讓你活命的東西。"溫丞相冷冷道,"記住,子時。"
溫丞相離去后,柳如煙盯著手中的瓷瓶,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他確實奉三王子之命入宮協助風月,但沒人知道,他早已對女帝動了真心...
"妄月..."他輕聲念著這個名字,指尖摩挲著瓷瓶,心中有了決斷。
子時將至,果然有人來開了牢門。柳如煙換上準備好的侍衛服裝,悄悄摸向女帝寢宮。
寢宮內,妄月正倚在榻上批閱奏折。自從那日朝堂風波后,她一直心緒不寧。風月反常的舉動,柳如煙的背叛,鹽池無辜受冤...一切都讓她疲憊不堪。
"陛下,該歇息了。"青霜輕聲提醒。
妄月揮手:"你們都退下吧,朕再坐會兒。"
宮人們退下后,妄月走到窗前,望著聽雪軒的方向。那里燈火已熄,主人似乎已經安寢。
她輕嘆一聲,回到榻邊,突然聞到一股異香。
"這是..."她警覺地轉身,卻見柳如煙不知何時站在殿內,手中拿著一個冒著青煙的香爐。
"柳如煙!你怎么..."
話未說完,一陣眩暈襲來。妄月踉蹌著后退,柳如煙快步上前扶住她。
"陛下別怕..."柳如煙的聲音變得飄忽,"我不會傷害您...我只是...太愛您了..."
妄月想掙扎,卻渾身無力,眼前越來越黑。最后的意識里,她感到自己被輕輕放在床上,柳如煙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
"放開她。"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柳如煙猛地回頭,看到風月不知何時已站在殿內,眼中殺意凜然。
"王、王爺..."柳如煙強作鎮定,"我是奉三王子之命..."
"我知道你奉誰之命。"風月緩步上前,聲音輕得可怕,"但你現在的行為,可不是拓跋宏授意的吧?"
柳如煙臉色一變:"你監視我?"
風月不答,目光落在昏迷的妄月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隨即轉為更深的寒意:"你對她用了什么?"
"只是讓她睡一會兒的熏香..."柳如煙突然笑了,"怎么,王爺心疼了?"他俯身,手指劃過妄月的唇,"您不知道吧?她唇上的胭脂是甜的..."
話音未落,風月已如鬼魅般出現在他面前,一把掐住他的喉嚨。
"你找死。"
柳如煙驚恐地瞪大眼睛,拼命掙扎,卻無法撼動風月分毫。那只手如鐵鉗般收緊,骨骼碎裂的聲音在寂靜的寢宮內格外清晰。
"你...不敢殺我..."柳如煙艱難地擠出幾個字,"三王子...不會..."
"拓跋宏算什么東西。"風月聲音冷得像冰,"敢動她的人,只有一個下場。"
咔嚓一聲,柳如煙的脖子被生生捏斷。風月松開手,尸體軟綿綿地滑落在地。
他轉身看向床上的妄月,眼中的殺意瞬間化為溫柔。輕輕為她掖好被角,手指在她臉頰上方停留片刻,又克制地收回。
"妄月..."他低聲呢喃
妄月在昏迷中微微皺眉,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風月一驚,迅速退后幾步,恢復了那副恭敬疏離的姿態。
"來人!"他提高聲音,"有刺客行刺陛下!"
侍衛們沖進寢宮,看到地上的尸體和站在一旁的風月,頓時跪了一地:"王爺!"
風月冷聲道:"刺客已伏誅。查查他是怎么混進來的。"他指了指柳如煙的尸體,"此人受驪原王指使,意圖謀害陛下。即刻傳令,全城搜捕驪原王黨羽!"
"是!"
侍衛們抬走尸體,清理現場。風月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妄月,確定她無恙后,悄然離去。
---
次日清晨,妄月從昏睡中醒來,頭痛欲裂。
"青霜..."她虛弱地呼喚。
青霜立刻上前:"陛下!您終于醒了!"她紅著眼眶,"昨夜有刺客潛入寢宮,幸虧攝政王及時趕到..."
妄月猛地坐起:"刺客?誰?"
"是...是柳如煙。"青霜低聲道,"他逃出大牢,想對陛下不利。攝政王當場將他擊斃。"
妄月皺眉,隱約記得昏迷前看到柳如煙,還有...風月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睛。
"風月...他在哪?"
"王爺在殿外守了一夜,剛剛去處理驪原王的事了。"
妄月心頭一震:"驪原王?"
青霜點頭:"王爺查出柳如煙是受驪原王指使,已經派人去捉拿了。"
妄月若有所思。柳如煙明明是北狄的人,怎么又成了驪原王的爪牙?風月在隱瞞什么?
"鹽池呢?"
"鹽池側君一早就在殿外候著,想見陛下。"
妄月心中一暖:"宣他進來。"
鹽池入內時,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顯然也是一夜未眠。見到妄月無恙,他眼中瞬間涌上暖意,跪在床前:"陛下...臣..."
"起來吧。"妄月輕聲道,"是朕冤枉你了。"
鹽池搖頭:"不,是臣不小心,才讓柳如煙那廝有機可乘..."
妄月伸手將鹽池扶起,指尖在他袖口停頓:"這料子都磨薄了...朕記得這是去歲賜你的云紋緞,怎么穿得像塊抹布?"她忽然笑起來,"也罷,明日讓尚衣監送十匹新的來,你若不收,朕就全裁成貓窩!"
春祭大典·黎明
晨霧籠罩著九十九級漢白玉祭壇,霜花在臺階上蔓延成蛛網般的紋路。妄月立于鑾駕前,玄色祭服上的金鳳在曦光中展翅欲飛。她微微側首,看向身側的銀發男子。
"攝政王昨夜沒睡好?"指尖拂過風月眼下淡青。
風月不動聲色地避開觸碰:"臣只是在查驪原王府的密道圖。"他袖中滑出一卷羊皮紙,"祭壇西南角有處暗門。"
后方突然傳來清越笑聲:"陛下今日真乃天人風姿!"鹽池紅袍金冠擠到兩人之間,腰間軟劍纏如金蛇,"臣求了吉位陪陛下登階。"
風月冰藍色的眸子微瞇,鹽池腳下突然結出薄冰。
"哎喲!"鹽池踉蹌著抓住妄月手臂。
"小心臺階。"她似笑非笑地瞥向風月,"攝政王太緊張了。"
祭鼓驟響,百官列隊。風月立于御階左側,發現右側的溫雪衣正癡望自己。她今日梳了飛云髻,發間金鈴隨動作輕響——拙劣的北狄貴族仿妝。
---
祭壇中層·巳時三刻
沈寒舟捧著祭酒上前:"陛下,吉時已到。"
妄月剛要接酒,驪原王突然沖出:"皇姐且慢!"她一襲正紅親王服,面色慘白,"這祭器...有問題!"
全場嘩然。風月瞬移至妄月身前,銀發無風自動:"驪原王何出此言?"
"有人要毒害皇姐!"驪原王突然咳血,太醫從她袖中摸出香囊——與溫雪衣腰間佩戴的一模一樣。
溫雪衣尖叫:"那不是我的!"
妄月鳳眸驟冷:"查。"
風月卻注意到驪原王嘴角詭異的笑。電光火石間,他猛地推開妄月——
淬毒弩箭破空而來,正中風月肩胛!
---
祭壇偏殿
"箭毒是北狄'葬花紅'。"太醫顫抖著拔箭,"需北狄皇族血脈為引..."
殿門轟然洞開,鹽池押著溫雪衣闖入:"陛下!這賤人想逃跑!"
溫雪衣發髻散亂卻倔強仰頭:"香囊是驪原王栽贓!"她撲到風月榻前,"王爺知道雪衣清白的!"
風月蒼白的唇微啟:"香囊里的合歡香...混了葬花紅。"每字都像刀割,"溫小姐好手段。"
溫雪衣如遭雷擊,突然撕開衣領:"雪衣愿剖心自證!"
妄月冷眼旁觀,發現風月指尖在榻邊輕叩——幼時約定的暗號:有人監視。
"都退下。"妄月突然道,"朕親自照料攝政王。"
---
偏殿內室
人散盡后,風月睜眼哪有半分虛弱。"陛下配合得好。"他坐起身,肩傷竟已止血。
妄月瞇眼:"你裝的?"
"箭毒是真。"風月解開衣襟,露出鎖骨下火焰紋,"臣有些...抗性。"
那北狄死士標記讓妄月袖中匕首出鞘半寸:"攝政王還有多少秘密?"
風月握住她執匕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這道舊傷..."引導她觸摸凸起疤痕,"三年前為誰擋的箭?"
妄月呼吸一滯。那日風月浴血笑說"殿下無恙就好"。
"為什么..."匕首抵得更緊,"要是北狄細作?"
風月輕笑:"臣若是細作..."唇幾乎貼上她耳垂,"為何殺自己派的刺客?"
門外鹽池怒喝打斷曖昧。溫雪衣持金釵沖入:"都是你!王爺才..."
鹽池挑飛金釵,卻見溫雪衣掏出瓷瓶:"王爺,這是解藥!雪衣從北狄使者那..."
風月一掌擊飛瓷瓶。液體腐蝕地磚冒煙——竟是化骨水!
"蠢貨!"風月首次失態,"那是滅口的!"
溫雪衣呆立片刻,癡笑著要舔毒液!鹽池劈暈她:"瘋了。"
妄月卻盯著風月劇烈起伏的胸口——這永遠冷靜的男人為何激動?
---
紫宸殿·深夜
風月跪聽旨意,肩傷滲血。妄月重擱茶盞:"解釋。"
"臣與北狄有舊怨。"風月平靜道,"恩師一族被屠,臣潛伏北狄十年報仇。"
妄月指尖輕叩扶手。這解釋合理,卻說不清秘藥與紋身。她正要追問,沈寒舟匆匆進殿:
"陛下!驪原王在獄中...暴斃了。"
風月銀睫微顫。妄月冷笑:"死無對證。"親手為他披上大氅:"攝政王回去養傷吧。"
殿門關上后,沈寒舟欲言又止:"陛下,攝政王他..."
"朕知道。"妄月望向飄雪,"查北狄二十年內亂,特別是...皇子。"
---
丞相府·子時
溫雪衣呆坐閨房,手中攥著從風月身上扯下的半片銀發。銅鏡映出她詭異的笑容:"王爺,你逃不掉的..."
妝臺抽屜深處,靜靜躺著一封北狄三王子的密信。
---
攝政王府·同一時刻
風月立于冰窖,面前是具覆白布的尸體。掀開一角——赫然是暴斃的驪原王!
"主上,如何處理?"
"喂狗"風月語聲冰冷
暗衛又呈上一物:"溫小姐閨房找到的。"
那是塊繡著"風月"二字的帕子,針腳歪扭沾滿血跡。風月面無表情地焚毀:"繼續監視。"
---
醉仙樓·黎明前
鹽池摟著清荷飲酒,指尖卻摩挲著從溫雪衣身上順來的北狄令牌。窗外黑影閃過,他悄然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