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秋艱難的睜開眼，醫院潔白的墻壁似乎被浸滿了消毒水的味道，季秋手上有打完針之后留下的痕跡，微微發腫。
昨晚的護士剛好來查房，季秋坐起身著急的問她：“方柏寒呢？”
護士對他安慰的笑了一下：“醫生說萬幸沒傷到最要緊的地方，不然結果不堪設想，他的出血量不大，目前情況還算穩定，醫生們會診之后決定用創口小傷害低的手術方法。。”
季秋提著的一口氣依舊沒有松下來，顱內出血，總歸不會是小手術。
護士繼續說：“他的手術沒這么快做，還需要再觀察觀察，等會醫生會和你說具體的狀況，還有就是，我們聯系不到他的父母，你和他是什么關系？”
季秋垂了下眼：“他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我是他……朋友。”
……
季秋去了方柏寒主治醫師的辦公室，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聽完醫生說的那些話，他只知道醫生每說一句，季秋的心就跟著痛一下。
“比較好的藥價格也會比較高，但是相應的病人會沒有那么痛苦，副作用也會小。”
“目前脫離了危險，不過還需要觀察，確定了手術時間我會通知你，手術費用加上后續住院治療費用，大概是十萬。”
“你們都是要高考的孩子吧？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盡量不讓他大腦機能收到影響。”
“手術加上后續住院的時間，起碼需要一個月，如果情況穩定的話，就可以出院了。”
“語言，肢體功能可能受損的情況只能看后續的恢復了，這我們無法保證。”
季秋把所有信息在腦中整理好，疲憊的眼神望向醫生：“我能看他一眼嗎？遠遠的也行。”
醫生嘆了口氣，隨后轉過頭來看著面前的這位年輕人：“他等會還有個檢查要做，推出病房的時候你可以看一眼，不過不要靠近，也不要叫他的名字，這會刺激他的大腦。”
季秋機械般點了點頭，縱然知道方柏寒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他也依舊放不下心來。
方柏寒被推出病房的那一刻，季秋的眼淚奪眶而出，他看見面色蒼白的方柏寒穿著已經有些褪色的病號服，就這么平和的躺在病床上，他的臉上有許多細小的皮外傷，額頭連著后腦勺，都被紗布包了起來。
季秋站在原地愣了很久，一直到方柏寒被推入檢查室，季秋蹲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
在手術的一周后，方柏寒醒了過來，他看著床邊戴著口罩的季秋，而季秋在察覺到他動作的一瞬間就呼叫了醫生和護士。
方柏寒看著季秋，他不僅戴了口罩，還戴了帽子和手套，整個人全副武裝，但方柏寒依舊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醫生檢查完各項指標后，把季秋叫了出去。
季秋急迫地問：“他是不是不會說話了？”
醫生搖了下頭：“語言系統還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得再做進一步的檢查，不過其他方面恢復的還算好，失語的情況對于顱內出血來說是很常見的并發癥，可能過段時間就會好，別太擔心。”
醫生的話并沒有起到任何的寬慰作用，季秋的心一沉，他的動作比從前遲緩了一樣，像是骨頭受了傷。
等到方柏寒做完檢查回來，醫生告訴季秋，方柏寒的失語癥狀只是暫時的，平時要多和他說說話，才能恢復的快一點。
沒有其他神經功能的損傷，算是這么多天來，唯一的好消息了。
回到病房后，季秋在方柏寒身側的椅子上坐下，方柏寒看著他，覺得他瘦了，季秋對方柏寒笑了笑，雖然戴著口罩，不過通過他的眉眼，方柏寒感覺到季秋是在笑的。
方柏寒微微歪過頭看季秋，方柏寒的臉色十分蒼白，昏迷了這么久，方柏寒瘦了很多。
季秋讀懂了方柏寒眼神里的問句，于是回答他：“醫院里消毒水味道太重了，我不愛聞。”
方柏寒又看了下他頭上戴著的帽子和手上的手套，季秋依舊耐心的解釋：“頭發被理發師剪毀了，就戴了個帽子。”
季秋也看了眼自己的手，舉起張合給方柏寒看：“新買的手套，來裝酷。”
雖然直覺讓方柏寒覺得季秋一定對他撒了謊，可是方柏寒現在說不出話，也沒辦法接著問下去。
季秋接著說：“我沒怎么受傷，放心。”
他的帽檐壓的很低，不讓方柏寒看到他的眼睛。
方柏寒動了動不太靈活的手指。
季秋知道，這是方柏寒在和自己說謝謝。
季秋繼續和他說話：“我平時會去學校的，就是晚上會來醫院看你。”
“同學們都很擔心你，陳志遠和陳深屹說要來醫院看你，我想著不讓你受刺激，就沒讓他們來。”
季秋像是突然被刺痛了一下，嘶了一聲，然后又假裝剛才什么事都沒發生。
“你放心，醫藥費是肇事的司機賠付的，夠用。”
方柏寒的眼角流出了淚水，他目前還無法很自然的做表情，眼淚流到枕頭上，染濕了一片。
季秋輕輕幫他擦去眼角的淚，和他說：“方柏寒，你就算躺在病床上，也還是特別帥。”
方柏寒被季秋的話逗笑，嘴角的弧度雖然很小，但的確是笑了。
季秋獎勵般的摸了摸他的臉：“以后白天護工會在這里照顧你，我申請了不上晚自習，班主任同意了，下午放學了我就來醫院。”
方柏寒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把手舉起來，他牽住了季秋的衣角。
季秋和他說了很多話，關于學校的，關于小米的，關于外面的天氣，除了他自己。
到最后，方柏寒慢慢睡著了。
季秋站到窗前，腦袋抵在冰涼的玻璃上，終于醒了，終于醒了……
做完手術的那一天，季秋期盼著從醫生嘴里聽到什么好消息，可是醫生仍然沒有對他做什么保證，后面方柏寒一直昏迷著，昨天情況穩定后從icu轉移到普通病房。
方柏寒住的是單人病房，環境好，空間大，窗外就是一片綠意盎然的好景色，相應的價格會貴不少，季秋不想讓方柏寒去擠多人病房，所以并沒有猶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