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水泊驚鏈暮色像潑翻了硯臺里的宿墨,將八百里水泊染成深淺不一的青灰色。
阮小七蹲在船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魚叉上的銅環,
這是去年生辰時晁天王親手給他纏的鯊魚皮。蘆葦蕩里忽然傳來夜梟的啼叫,
驚得船尾竹簍里的紅尾鯉擺尾躍起,濺了他滿臉水珠。"晦氣!"他抹了把臉,
竹篙在暗流涌動的漩渦處輕輕一點。船身突然震顫,仿佛撞上了水底巨獸的脊背。
丈余長的鐵鏈從浪花里翻出,鏈環足有嬰孩拳頭大小,在殘月下泛著青森森的光。
阮小七的瞳孔猛地收縮——最末端的鐵環上,分明鏨著東京軍器監的蟠龍紋!
破空聲來得比魚鷹俯沖更急。他本能地后仰,箭簇擦著鼻尖掠過,
釘入船板的瞬間爆開硫磺味的火星。三支連珠箭接踵而至,箭桿漆著朱砂描金的云紋,
這種五石漆只有三司使的匠作監才調得出來。"老七趴下!"混江龍李俊的吼聲撕裂夜幕。
但見一道銀鏈橫貫水面,鏈頭分水刺扎進偷襲者藏身的蘆葦叢,帶起蓬血雨。
阮小七趁機滾到桅桿后,指尖觸到船幫裂縫里的碎屑——焦黑的顆粒帶著刺鼻的硝味,
這分明是軍中火器用的火藥!李俊的鏈子槍纏住第五個黑衣人脖頸時,
那刺客突然咬破齒間蠟丸。阮小七飛撲過去掐他下巴,卻見暗紫色血沫從七竅涌出。
"是死士!"李俊蹲下身,匕首挑開刺客衣襟,胸口紋著團形火云,"三年前劫生辰綱,
我在濟州府大牢見過這種刺青。"二人拖著鐵鏈回山時,忠義堂的燈火亮如白晝。
晁蓋握著那截鐵鏈,指節捏得發白,青銅酒樽里的玉液灑了半案。吳用的鵝毛扇停在半空,
目光掠過張橫腰間新換的黃綢刀穗——那是禁軍都虞候以上才配用的御賜之物。
第二章:聚義血案忠義堂的蟠龍燭臺爆了朵燈花,
晁蓋的影子在"替天行道"的杏黃旗上晃了晃。他正攥著那截鐵鏈說話,
青銅酒樽里的琥珀光忽明忽暗:"當年黃泥崗劫的生辰綱,
裝輜重的箱籠也鏨著這種蟠龍紋......"轟隆一聲驚雷打斷話音,
穿堂風卷著雨腥氣撲滅半室燈火。林沖按在丈八蛇矛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看見晁天王喉頭古怪地蠕動,像是吞了只活蛤蟆。張橫突然拔刀挑開被風吹動的帷幔,
刀柄黃綢穗子掃過吳用鼻尖,帶著御香監特供的龍涎香味。"哥哥!"宋萬第一個發現異常。
晁蓋雙目凸出如銅鈴,左手死死摳住交椅扶手,檀木雕的狻猊頭竟被捏出五道指痕。
阮小二沖上去扶時,半枚金扣從晁蓋牙關迸出,
滴溜溜滾到楊志戰靴邊——金面鏨著"御前供奉"四個小篆,邊緣還粘著半片墨綠色蠟封。
林沖的蛇矛破空刺來,楊志急退三步,后腰撞翻的燭臺引燃了青石地上的密信。
"青面獸敢害哥哥!"矛尖劃開楊志衣襟,露出鎖骨處猙獰的官印,
新結的血痂里還嵌著金絲。花榮的穿云箭已扣上弓弦,
卻見吳用鵝毛扇點在橫梁某處:"且看這里!"搖曳的火光里,
三寸長的血手印從梁上新漆下滲出來,五指扭曲如鷹爪。雷橫架起楊志時突然悶哼,
從他后頸捏出根牛毛針,針尾淬著幽藍的光。"是潭州毒龍塢的七步青。
"安道全銀刀刮下些許毒粉,卻把后半句話咽回肚里——這毒分明摻了御醫院才有的冰片。
雨點砸在瓦當上的聲音忽然密集,有人瞥見窗外閃過九瓣蓮花燈,那是公孫勝云游時的法器。
待魯智深踹開朱漆大門,廊下只余盞摔碎的羊角燈,
燈罩上黏著撮白鼠尾毛——全山寨只有鼓上蚤時遷,慣用這種毛做夜行衣的襯里。
第三章:鬼火引尸張順踩著濕滑的青石板躍上望樓時,后寨的火把剛換到第三崗。
他扯緊浸透夜露的牛皮束腰,突然瞥見西南蘆葦蕩里飄著幾點幽藍磷火,
忽高忽低像是有人提著燈籠在跑。"這節氣不該有鬼火。"他反手取下背著的分水峨眉刺,
靴尖在垛墻借力,燕子般掠過三丈寬的水面。腐臭味混在菖蒲的清香里格外刺鼻,
驚起的水鳥翅膀拍在臉上,帶著濕冷的血腥氣。鐵鑄魚叉撬開淤泥的瞬間,
三具纏滿水藻的腐尸浮了上來。中間那具的牛皮軟甲被魚叉撕開,
露出胸口的虎頭紋——正是殿前司禁軍的標志。張順的冷汗滴在尸體慘白的額頭上,
他認出左邊那個獨眼龍,去年押送花石綱的官船在潯陽江沉沒時,這廝帶人屠了整船纖夫。
尸體的右手都緊攥成拳,指甲縫里嵌著黑紫色的河泥。張順用魚叉挑開最壯碩那具的拳頭,
掌心赫然是半枚斷裂的虎符,斷口處粘著朱砂。正要細看,腦后突然襲來破風聲,
他擰腰閃避,三枚柳葉鏢釘入腐尸眉心,鏢尾系著金線編織的流蘇。"好狠的手段!
"時遷倒掛在蘆葦桿上,嘴里叼著根白鼠尾草。他鬼魅般滑到尸體旁,
指尖在禁軍軟甲內襯一勾,扯出張硝制過的羊皮。火折子照亮布防圖的剎那,
兩人同時屏住呼吸——梁山西麓的暗哨位置,竟用西夏文字標注著"火藥庫"。
浪花突然翻涌如沸,張順的魚叉已刺穿躍出水面的黑衣人咽喉。時遷翻上樹梢時,
瞥見偷襲者的綁腿打著鴛鴦結,這是滄州水匪特有的系法。尸體沉入水底前,
他們看清那人后頸的刺青:團龍紋里藏著個"高"字。
第四章:地窖詭圖武松的鑌鐵戒刀劈開山神廟門栓時,驚起檐角銅鈴亂顫。
他盯著青磚地上半濕的繡鞋印——這種金線鎖邊的踏雪履,全山寨只有顧大嫂會穿。
供桌上的燭淚尚溫,關公像的青龍偃月刀卻偏向右側三寸,刀尖正對著蒲團上的血點。
"嫂嫂這般匆忙,莫不是趕著給官軍報信?"他聲若洪鐘,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而落。
神龕后的幔帳忽地飄動,武松反手擲出戒刀,刀刃斬斷幔帳釘入墻壁,刀柄兀自顫動不休。
暗格里滾出個描金妝奩,撒了滿地的胭脂盒中混著枚帶血的軍令牌。
屋頂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武松撞破窗欞追出,見顧大嫂的絳紅披風在林間忽隱忽現。
三枚透骨釘擦著他耳畔飛過,釘在古柏上的位置竟擺成北斗七星狀。
這手法讓他想起兩年前在孟州道,那個使判官筆的蒙面人也是這般布陣。追至斷崖邊,
顧大嫂突然轉身,鬢邊的茉莉絹花迸裂成三瓣。武松側身躲過花瓣里藏的銀針,
卻踩中翻板機關。地刺破土而出的瞬間,魯智深的混鐵禪杖橫掃千軍,
將五尺厚的青石板砸得四分五裂。"好個腌臜地窖!"魯智深抹了把濺到臉上的硫磺粉。
幽暗密室里,兩千具神臂弩整整齊齊碼成軍陣,弩機上的牛筋弦泛著油光。最里側的鐵架上,
八牛弩的絞盤還掛著半截虎皮腰帶——正是去年楊志在東京丟失的那條。
武松的戒刀刮去墻苔,露出道道鏨刻的火焰紋。魯智深禪杖搗碎供桌底座,
地道口涌出的陰風里帶著鐵銹味,石階上殘留的煤灰印,
竟與當年滄州鐵匠鋪滅門案現場如出一轍。
第五章:金蘭斷義花榮的雕翎箭穿透第十七個箭靶紅心時,云層里忽然掠過道灰影。
他搭箭的指節微微發白,弓弦震響的剎那,
半空爆開團血羽——信鴿左爪銅管在晨曦下泛著冷光,墜落在林沖晨練的梅花樁前。
"哥哥且看!"花榮剖開鴿腹,浸油的密函在青石板上暈開朱砂字跡。
林沖的丈八蛇矛驟然停駐,矛尖挑著的露珠墜在"高殿帥鈞鑒"五個字上,
將"楊志頓首"的落款洇成血淚般的紅痕。聚義廳的銅鶴香爐轟然傾覆,
林沖的蛇矛抵住楊志咽喉,矛桿震得杏黃旗獵獵作響。"青面獸當真要做回那殿司制使?
"矛尖挑開楊志衣襟,簇新的官印在晨光下泛金,細看卻是金絲嵌進皮肉織就的紋路。
楊志的樸刀尚未出鞘,嘴角已溢出黑血。他踉蹌著撞翻香案,青銅酒爵滾到吳用腳邊,
殘酒潑濕的地面騰起刺鼻青煙。"七步倒…"安道全銀針探入酒爵,
針尾立刻泛起蛛網般的黑紋,"這毒需用天山雪蓮作引,
去年…去年杜遷兄弟押的生辰綱里正有此物!"魯智深扯開楊志染血的戰袍,
內襯赫然縫著個同心結——用的正是杜遷那招牌式的灰白頭發。時遷悄無聲息地翻上橫梁,
指尖粘到抹尚未凝固的松脂,抬眼卻見通風口殘留著半片青衫碎布,
紋路與朱貴昨日所穿一般無二。廳外突然傳來馬匹驚嘶,眾人沖出門時,
只見楊志的踢雪烏騅馬口吐白沫倒地,
馬鞍下壓著半塊碎裂的玉佩——正面雕著太尉府的獬豸紋,背面卻刻著方臘軍中的圣火圖騰。
第六章:魚腹藏牒阮小二的剔骨尖刀剛剜下鯰魚鰓,魚血便染紅了半條舢板。
這尾百斤重的黑紋鯰魚是破曉時撞進漁網的,鱗片泛著鐵器般的冷光,魚眼渾濁如死人眼珠。
刀刃剖開鼓脹魚腹的瞬間,腥臭的黏液裹著油紙包噴涌而出,驚得圍觀漁戶倒退三步。
"莫不是龍王送信?"阮小五用魚叉挑開油紙,
浸透魚油的密函在晨光下顯出朱砂字跡:"重陽焚倉"。
四個字刺得阮氏兄弟瞳孔驟縮——梁山東麓的義倉,正囤著十萬石招安使團帶來的糧草。
戴宗沾了點朱砂在舌尖輕抿,面色突然鐵青:"這朱砂摻了梁山西麓礦洞的銀硝,
去年朱貴兄弟在此處監造過火藥庫。"話音未落,三道黑影自桅桿飛撲而下,
分水刺直取阮小二咽喉。阮小五的漁網凌空展開,網上銅鈴鐺撞出攝魂的亂響,
卻見刺客袖中射出三枚鐵蒺藜,竟是用登州水師特有的鏈子鏢手法。
混戰中油紙包被鏈鏢撕碎,半片殘紙飄到李俊腳邊。他俯身撿拾時,
發現灘涂上留著雙足印——右靴底的花紋與朱貴房中那雙沾著火藥的皂靴完全吻合。
待要細看,浪頭忽卷來具浮尸,正是三日未歸的朱貴,腰間系麻繩打著十字水手結,
與阮小五教給登州漁民的手法分毫不差。阮小二突然暴喝,魚叉穿透刺客大腿釘在礁石上。
扯開那人蒙面布,下頜處有道新月形刀疤——去年劫江州法場時,
正是這個自稱"浪里白條"的漢子,替朱貴擋過知府衙役的鬼頭刀。
第七章:虎符驚現魯智深的禪杖劈開夜霧時,驚飛了整片寒鴉。
他本在野豬林追獵那頭傷了三個嘍啰的瘋熊,卻撞見張橫的黑影閃進亂葬崗。
腐臭味里混著新燃的龍涎香,這味道讓花和尚想起五臺山文殊殿里御賜的佛香。"直娘賊!
"禪杖砸斷半截古松,樹后黑衣人的鏈子槍剛甩出就被震飛。
魯智深蒲扇般的大手抓住那人腳踝,卻摸到刺手的皮革綁腿——這鑲銅釘的綁腿制式,
分明是西軍精銳的裝備。黑衣人袖中寒光乍現,三棱刺直取咽喉,
這招"青龍探海"正是禁軍教頭王進的成名絕技?;扈F禪杖橫掃千軍,
黑衣人胸骨碎裂的脆響驚起夜梟。魯智深扯開尸體衣襟,油布包著的半塊虎符滾落枯葉堆,
斷裂處的鋸齒紋路泛著血銹。正要細看,腦后突然襲來惡風,
張橫的樸刀竟用出七十二路地煞刀法,這原本是林沖壓箱底的絕學。"你這撮鳥!
"魯智深禪杖架開刀刃,火星照亮張橫扭曲的面孔。刀柄纏著的黃綢穗突然斷裂,
半片殘綢飄到尸體旁,與虎符斷裂處的紋路嚴絲合縫。張橫怪叫一聲遁入密林,
留下個青布包袱。時遷從樹梢倒掛下來解開包袱,里面除卻西夏箭囊,
竟還有半封未燒盡的信,殘存"童樞密鈞令"四字被狼血浸透。
第八章:水寨迷霧李俊的青銅分水刺劃開墨色水面時,驚散了銀鱗魚群。
三十名水鬼口銜蘆管潛行,腰間纏著的螢石粉袋在深水中拖出磷火般的幽光。
鐵鏈在水底延伸如巨蟒,鏈環上附著的藤壺竟都被人為刮凈,
露出底下新鏨的"元豐三年監造"字樣。"咕——"李俊喉間發出夜梟般的暗號,
張順如箭魚般竄向鐵鏈盡頭。忽見暗流卷起團渾濁,張順的魚叉刺穿漂浮的麻袋,
爆出的黍米里混著黑火藥顆粒。這正與月前焚糧倉現場遺留的火藥相同。
鐵鏈末端纏著艘沉船的龍骨,
船首殘存的狴犴雕像讓李俊心頭劇震——這是五年前他在揚子江劫殺的官船,
當時船上的大理寺囚犯全數溺亡。船板間卡著半塊青銅腰牌,
正面"樞密院行走"五字被刀痕劃爛,背面卻殘留著半朵火云紋。
張順的峨眉刺撬開艙門瞬間,三支鉤吻箭破水襲來。他閃身避過要害,
箭簇倒刺仍在小臂刮出血痕。李俊的鏈子槍絞住偷襲者咽喉,卻見那人雙眼暴突,
耳后青筋浮現出詭異的蓮花紋——正是當年曾頭市死士的特征。
沉船貨艙內兩百桶桐油封存完好,桶身烙著官造印記。張順忍痛翻查時,
突然踩到塊活動的船板。暗格里塞滿牛皮圖紙,最上層的《梁山泊水脈圖》上,
標注的暗礁位置竟與他們上個月新設的關卡完全重合。浮出水面時,
張順傷口滲出的血已染紅半條臂膀。安道全刮下箭簇鐵銹時突然變色:"這淬毒的方子,
與史文恭射晁天王的箭如出一轍!"話音未落,時遷從桅桿躍下,
手里晃著半截燒焦的賬本——殘頁上朱貴畫押的日期,正是沉船失蹤的第三日。
第九章:殘碑秘語安道全的銀刀刮過晁蓋泛青的指甲,細碎青灰簌簌落在宣紙上。
他蘸著藥酒涂抹灰粉,突然對著燭火瞇起眼睛——灰燼里竟閃著極細微的金星,
這是滄州官窯青磚特有的云母摻料。"取我的青囊來!"他抖開針灸包,
三寸長的探穴針扎進磚灰堆,針尾竟朝東南方偏斜。這尋龍針法本是摸金校尉的絕技,
此刻卻引著眾人踏過露水未干的山道,停在塊爬滿地衣的斷碑前。公孫勝的拂塵掃開苔蘚,
碑文"宣和二年大疫"六個字讓吳用鵝毛扇驟停。那年他隨晁蓋劫江州藥庫時,
分明記得知府說瘟疫已用童貫獻的仙丹平息。可碑文下半截記載的死亡人數,
竟比官報多了十倍不止。"此處有古怪。"魯智深禪杖猛擊碑座,
青石裂開的縫隙里突然迸出白毛。時遷眼疾手快捏住那撮白鬃,
對著月光細看:"照夜玉獅子的銀鬃!"段景住上月還說這匹寶馬在飲馬川走失,
如今鬃毛卻嵌在二十年前的斷碑里。武松忽然暴喝,戒刀劈開夜霧。
三枚透骨釘釘在方才眾人站立處,釘尾拴著的金線在碑文"大疫"二字上交織成網。
安道全銀針挑起金線細看,針尖竟泛起與晁蓋所中毒粉相同的幽藍。"快看碑底!
"戴宗火把照亮斷碑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竟是最新留下的。
新刻的"童"字覆蓋了舊碑文的"疫"字,斷口處的石粉還沾著御用松煙墨的沉香。
突然山風大作,遠處傳來馬匹驚嘶,那聲音清越如龍吟,正是照夜玉獅子獨有的嘶鳴。
第十章:連環殺局朱武的青銅星盤映著貪狼星血色光芒,二十八宿方位釘著的銀針突然齊震。
他霍然起身,紫檀案上的蓍草散落成坎卦之形,
卦象末端卻詭異地扭成銳角——這是七殺沖宮的兇兆。"速尋白勝!"他撞開觀星樓木門時,
正逢烏云吞沒最后一線月光。山道兩側的湘妃竹無風自動,竹葉摩擦聲里混著機簧輕響。
這異響讓朱武想起去年在東京樊樓,那個用琴弦暗藏弩機的刺客。
斷崖邊的白勝正趴在枯藤上,指尖離崖柏根部的紫靈芝僅剩三寸。
他懷里的酒葫蘆突然滾落深淵,葫蘆腰上綁著的火折子照亮了崖壁——五道新鮮抓痕間,
竟嵌著半枚帶血的軍徽,正是楊志那日被扯落的禁軍肩飾。"入娘的晦氣!
"白勝啐了口唾沫,袖中飛虎爪剛扣住巖石,腳下腐土突然塌陷。
成百根淬毒的竹簽從四面射來,他鷂子翻身貼住崖壁,后頸卻被藤蔓纏住。
這藤條上每隔三寸便打著水手結,正是阮小五教漁民系船纜的獨門手法。
戴宗的甲馬符箓追到崖邊時,只看到半截割斷的飛虎爪。他火把照見陷阱底部,
倒插的竹簽上串著只死山貓,
貓爪上綁著浸油的麻繩——與上月焚糧倉現場遺留的引火繩材質相同。朱武俯身撿起片碎布,
對著星光細看:這是江南織造局的云錦,卻染著梁山庫房獨有的靛藍。"白兄弟留了記號。
"時遷倒掛在松枝上,指尖粘著抹崖柏樹脂,
樹脂里封著粒金瓜子——正是朱貴掌管錢糧時私鑄的暗記。眾人追蹤至野豬林,
忽見樹皮上新刻的北斗七星,勺柄指向的方位騰起狼煙,那煙色泛青,
與晁蓋中毒時香爐冒的煙如出一轍。林沖的蛇矛挑開狼煙處的偽裝,露出個鑄鐵獸首香爐。
爐內余燼中混著天山雪蓮的殘瓣,這味藥引子,正是安道全救楊志時說缺失的那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