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親手將蘇念推進精神病院的時候,她指甲深深掐進我手腕,猩紅著眼圈求我:"沈知遠,
你信我,林若雪在騙你......""夠了!"我甩開她的手,嫌惡地后退半步,
"你裝瘋賣傻的樣子真難看。"鐵門關閉的瞬間,
她撞在玻璃上的悶響刺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透過觀察窗,我看見她被幾個護士按在病床上,
白大褂下露出一截纖細的腳踝,像是折斷的白鷺腿。林若雪依偎在我肩頭,
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知遠,念念會好起來的。"我將她摟緊,
記憶卻不受控地回到三天前。那天我提前結束出差回家,
卻在書房撞見蘇念翻我和林若雪的合照。相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踩在玻璃渣上,
赤腳淌出血來。"你在干什么?"我沖過去抓住她手腕。她突然瘋狂大笑,
染著血的手指指著照片:"沈知遠,你看看她的眼睛!林若雪根本不愛你,
她接近你是為了......""啪!"我的巴掌落下去時,自己都嚇了一跳。
蘇念捂著臉后退,撞翻了桌上的青瓷花瓶。鋒利的瓷片劃破她的小腿,血珠滲進淺色地毯,
像一朵凋零的玫瑰。那天晚上,林若雪哭著給我發消息,說蘇念拿著剪刀闖到她家,
要毀她容。監控視頻里,蘇念確實舉著剪刀站在林家門口,可她眼神空洞,
分明像個提線木偶。"知遠,念念最近太反常了,
會不會是......"林若雪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心疼。現在想來,蘇念那些反常的舉動,
或許早該引起我的懷疑。比如她開始抗拒和我擁抱,
比如深夜里總能聽見她在書房翻箱倒柜的聲音,比如她對著空氣說話時,眼底破碎的光。
但那時我滿腦子都是林若雪。從高中時代起,她就是我藏在心底的白月光。
當她哭著說需要我時,我根本顧不上分辨真相。精神病院的走廊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
我跟著主治醫生查看蘇念的病歷。"妄想癥,伴有暴力傾向。"醫生推了推眼鏡,
"建議采取電擊治療。"我握著病歷的手微微發抖。記憶里的蘇念最是怕疼,
初中時我們被混混堵在巷子里,她明明嚇得臉色蒼白,卻還是擋在我身前。現在,
我卻要把她交給冰冷的電極。"沈先生?"醫生的聲音打斷我的思緒,"家屬同意的話,
今天就可以開始第一次治療。"我正要開口,手機突然響起。
是蘇念的主治醫師打來的:"沈先生,蘇小姐絕食三天了,我們需要您來勸勸她。
"推開病房門,我看見蘇念蜷縮在床角。曾經及腰的長發亂糟糟地纏在一起,
臉頰凹陷得可怕,唯有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像寒夜里的星。"你終于來了。
"她沙啞的聲音里帶著笑意,"沈知遠,你看,我沒瘋。"我走到床邊蹲下,
試圖喂她喝米湯,卻被她揮開。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和那天一模一樣的形狀。"我要回家。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我帶你去看證據,
林若雪她......""別鬧了。"我抽回手,"好好接受治療,
等病好了......""沈知遠!"她突然尖叫,抓起床頭的水杯砸向我。
玻璃杯擦著我的額頭飛過,在墻上炸開,"你從來就沒信過我!我們在一起七年,
抵不過她幾滴眼淚!"我猛地起身,摔門而出。身后傳來蘇念撕心裂肺的哭喊,
混著護士們的呵斥聲,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我死死困住。離開精神病院時,
天空下起了雨。我站在醫院門口,看著雨滴在地面濺起水花,
恍惚間又回到了我們的大學時光。那時蘇念總愛撐著透明雨傘等我下課,
傘面上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林若雪發來的消息:"知遠,晚上一起吃飯嗎?我發現一家新開的日料店。
"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最終回復:"好。"雨越下越大,我坐進車里,
后視鏡里映出額角的傷口。那是蘇念用杯子砸的,現在還隱隱作痛。可比起心里的刺痛,
這點皮肉傷又算得了什么?我啟動車子,碾過滿地積水。后視鏡里,
精神病院的輪廓逐漸模糊,就像我和蘇念的過去,正在被這場大雨沖刷得一干二凈。
三個月后的深夜,我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驚醒。
精神病院的值班醫生聲音里帶著不安:"沈先生,蘇小姐情況很不好,
您......您快來吧。"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不住顫抖,雨刮器瘋狂擺動,
卻怎么也刮不凈擋風玻璃上的雨。
記憶不受控地閃回最近一次去看蘇念的場景——她被綁在電擊治療椅上,渾身劇烈顫抖,
嘴里卻還在喃喃:"沈知遠,你回頭看看我......"推開病房門時,
消毒水的氣味里混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蘇念躺在病床上,蒼白的臉幾乎與床單融為一體,
脖頸處還留著電擊治療的焦痕。見我進來,她虛弱地扯了扯嘴角:"你來了。"我走到床邊,
喉嚨像被鐵絲勒住:"為什么不配合治療?""因為我說的都是真的。"她伸出手,
腕骨嶙峋得可怕,"你就當......最后信我一次。"我別開臉,不敢看她眼底的希冀。
護士走進來換藥,掀開她的衣袖時,我看見密密麻麻的針孔。
那些青紫的痕跡刺得我眼眶發燙,
卻還是硬著心腸說:"等你康復......""沒有康復了。"她突然輕笑出聲,
咳出的血沫染紅了枕巾,"沈知遠,我得了敗血癥,醫生說......熬不過這個月。
"我猛地轉頭,正對上她平靜的目光。
記憶里那個會在雨天給我送傘、會把剝好的蝦仁偷偷放進我碗里的蘇念,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生命如同風中殘燭。"那天在書房,我發現了林若雪父親公司的賬本。"她費力地喘息著,
"她接近你,是為了......""夠了!"我打斷她的話,"你好好休息,
別再說這些胡話。"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染紅了胸前的病號服。
我慌亂地按鈴叫醫生,卻被她死死攥住手腕:"沈知遠,
你一定會后悔的......"這句話像一把重錘,砸得我心口生疼。醫生和護士沖進來時,
蘇念已經陷入昏迷。心電監護儀發出刺耳的長鳴,我看著她被推進搶救室,
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凌晨三點,手術室的紅燈熄滅。醫生摘下口罩,
聲音疲憊:"我們盡力了。"我跌坐在長椅上,眼前浮現出蘇念第一次帶我見父母時的模樣。
她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緊張地絞著手指,卻還是笑著對父母說:"這是知遠,
我想和他過一輩子。"而現在,她躺在冰冷的太平間里,再也不會沖我笑了。
處理完蘇念的后事,我像行尸走肉般回到家。書房的玻璃渣早已清理干凈,
卻還殘留著淡淡的血腥味。我打開保險柜,翻出那天蘇念在找的相框。照片里,
林若雪對著鏡頭笑得溫柔,而相框背面,赫然寫著一串陌生的電話號碼。鬼使神差地,
我撥了過去。電話那頭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林氏集團財務部,請問有什么事?
"寒意從腳底竄上脊背。我開始瘋狂查找資料,在蘇念的筆記本里,
發現了她暗中調查的證據:林若雪父親的公司早已資不抵債,而她接近我,
是為了吞并沈氏集團的產業。原來,我親手把唯一信任我的人送進了地獄。
我去找林若雪對峙時,她正坐在餐廳里優雅地切牛排。看見我陰沉的臉色,她放下刀叉,
露出無辜的笑容:"知遠,怎么了?""為什么要騙我?"我將一疊資料甩在桌上,
"蘇念說得沒錯,你根本不愛我。"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卻仍強裝鎮定:"知遠,
你在說什么?一定是蘇念那個瘋子......""住口!"我死死攥住她手腕,
"是你偽造監控,是你挑唆我把她送進精神病院!"林若雪突然冷笑:"那又怎樣?
她不過是個擋路的棋子。沈知遠,你以為自己多深情?不過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間。
"憤怒和悔恨幾乎將我吞噬。我甩開她的手,轉身離開。門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月光灑在地上,卻照不進我心里的黑暗。回到家,我翻出蘇念的手機。
相冊里存滿了我們的合照,最新的一張是去年生日,她靠在我肩頭,
眼睛彎成月牙:"以后每個生日,我都要和你一起過。"淚水滴在屏幕上,模糊了她的笑臉。
我終于明白,從把她推進精神病院的那一刻起,我就親手殺死了生命中最珍貴的光。
而這份悔恨,將伴隨我余生,永遠無法釋懷。林若雪的真面目徹底撕開后,
我像是墜入了永無止境的冰窖。深夜里,我常常對著蘇念的照片發呆,看著她眉眼間的笑意,
喉嚨就泛起血腥味。曾經她踮腳為我系領帶的溫度,如今卻成了一把鈍刀,在心頭反復剜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