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初,張嬸子準(zhǔn)時叫醒田雨,好在她沒有賴床的習(xí)慣,翻身就起。
田雨快速洗漱好,走進(jìn)灶房處理素菜。
“大家早上好!”田雨打著招呼。
“好,都好。”張嬸子一臉笑意。
“早。”田安輕輕應(yīng)了一聲。
他正在收拾爐子木炭,把東西整理裝好,待會兒裝上菜品就可以出發(fā)了。
張嬸子將肥腸重新燒開,全部打起來盛裝在木桶中,蓋上蓋子,免得冷得太快。
田雨則將玉米全部放進(jìn)鍋中,清水煮上一刻鐘,然后帶水全部撈起來裝進(jìn)木盆里。
順帶玉米葉燙了一遍,變?nèi)彳浐髶瞥鰹r干,再竹簽清水燒開煮一遍,瀝干放進(jìn)竹筒。
接著,又燒水,水開后加入適量油,依次將竹筍絲,豆角,青椒,土豆片,茄子條焯水煮熟。
“嬸子,菜要斷生即可,不能煮太長時間,不然口感就沒了,但是四季豆,蠶豆,菌類必須煮熟,不然可能引起中毒。”
“嗯,我都記下了。但是蠶豆是什么,我們這里好像沒見過。”張嬸子疑惑。
“沒事,以后說不定會有。”
“對了,小雨,你想起來了嗎,我看你記得好多東西的做法,應(yīng)該都是之前學(xué)過的吧。”張嬸子問到。
“是有一些,但就是想不起自己的家。”田雨無奈搖搖頭。
“沒事,慢慢總能恢復(fù),一點點來。”張嬸子慈愛地看著。
“豆角可以了吧?”張嬸子轉(zhuǎn)移話題。
確實可以了,田雨將素菜撈出在涼水過一遍,再撈出分別裝進(jìn)幾個大碗里。
最后,田雨將小灌腸分成一個個,裝進(jìn)罐子里。
這次做得不多,只給家里留了六個,讓他們早餐嘗嘗鮮。
“留那么多干嘛,我們一人吃一個就好了,這可以留著多賣點錢。”張嬸子有些不舍得。
“嬸子,夠的,我們待會兒也會吃的。”田雨眨眨眼。
張嬸子也被逗笑了,她知道田雨有分寸。
田雨跟張嬸子簡單說了一下怎么做,鍋里少許油,煎至表面金黃即可。
所有東西都裝好,田順也洗漱好,三人準(zhǔn)備出發(fā),張嬸子把包好的烙餅遞給田順。
早起她就活好了面,剛剛趕緊先烙了三張餅,讓他們帶著路上吃,時間也不早了,這會兒出發(fā)正好。
他們出門剛好卯時正,天已經(jīng)亮了,兩人推車,三人輪換著來,田順先吃完餅,接著換田雨,最后是田安。
早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開始干農(nóng)活了,不少認(rèn)識的人也會打聲招呼,大家問起田雨,田雨也大方回應(yīng),慢慢和村里的人熟悉起來。
在去鎮(zhèn)子的道上碰到同樣趕集的村民,大家都好奇田家三人這是干什么去,隱隱聞到推車?yán)镲h出些香味。
“賺錢去。”田順一個半大孩子,屬實心直口快,再者家里并沒有叮囑不能說啥的。
“那做什么營生啊,聞著很香,這是什么好吃的。”大家都聞著了,但是猜不出來。
“大叔,先跟您賣個關(guān)子,保持點神秘感,待會兒就知道了。”田雨玩笑道。
說著,田雨岔開話題,說昨天聽到的征兵消息,問現(xiàn)在是要打仗嗎。
說到這個,這大叔就來勁兒了,那妥妥地也是軍事迷呀。
“自從二十年前那次四國混戰(zhàn),后面以協(xié)議停戰(zhàn)結(jié)束,大家都元氣大傷,一個個休養(yǎng)生息,天下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大戰(zhàn)了,要說起來,其實那次的大戰(zhàn)我們算勝利的,代價最小,僅損失十萬兵力。”大叔有點自豪怎么回事。
“啊,十萬還少啊?”田雨不解,人命這么不值錢嗎?
“你也不看他們損失多少,南碩十一萬,可他總共才三十萬,我們可是五十萬呀,西戎十五萬,他也有三十萬,北狄二十萬,他有四十萬的。”
“這么一看確實算少的。”田雨點頭。
“所以,最后我們占上風(fēng),就是當(dāng)時老皇帝不行了,涉及皇權(quán)之爭,要不一口作氣,至少弄死一個。”大叔感慨到,當(dāng)初要不是家里實在放心不下,說不定我也能建功立業(yè)一番。
實際上,這幾個國家心里誰都不服誰,這些年大家慢慢恢復(fù)了,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尤其西戎,是最不安分的那個。
“所以現(xiàn)在征兵,也是想提前做好預(yù)防?”
“要說,小丫頭你有點見解。”大叔欣賞道。
“哪里哪里,我就瞎猜的,大叔,您更厲害,再多講講唄,讓我們長長見識。”田雨捧哏。
“好,今兒就再給你們嘮嘮,這些年......”
一路上聽著大叔的敘述,田雨對這個世界有了更深的認(rèn)識,田安也才知道,原來外面的世界這么大,田順小小的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
同行的人越來越多,大多數(shù)人也就當(dāng)個樂子聽,只有少數(shù)人聽懂了,聽進(jìn)去了。
大概辰時正一刻,一行人到達(dá)入口處,田雨他們放慢腳步,其他人還趕著去正街那邊。
早上的太陽還不算太曬,田雨不打算去正街,她選了一個三岔路口,外面進(jìn)來,住宅采買,正街出來,基本都能看到這個位置。
大多數(shù)人只會往里面去擠,覺得人多才能有生意,當(dāng)然這也沒錯,只是也要看具體情況,田雨他們賣的是新奇,只要感興趣都會來看,再考慮要不要買。
選好位置,田雨讓田安趕緊去雜貨鋪,買一張簸箕大的油紙和三刀上次包包子那樣的油紙,一會兒就要用。
田雨兩人開始擺攤,兩個爐子燒起木炭,都不需要火太大,一個用一把碳灰遮住紅碳,然后放上肥腸木桶,另一個墊三塊小石頭,然后放上石板。
剛好田安回來了,跑得滿頭大汗,這時候田雨也沒空顧著他,讓他又去河里打了一桶水回來。
她和田順趕緊把車?yán)锼袞|西搬出來,把大簸箕擱在車上,稍稍用繩子綁住。
洗好手,將大油紙鋪在簸箕上,田雨依次將鹵味,素菜擺好,調(diào)料也在旁邊擺整齊,每一種調(diào)料再放上一把調(diào)羹,最后再擺上案板和刀。
擺好攤子,整個看起來干凈整潔,井然有序,正式開攤之前,田雨教田安田順折紙盤,他們做的外帶的食物,還有湯汁,現(xiàn)在用碗裝成本太大了。
兩人學(xué)得挺快,除了剛開始兩三個難看點,后面的都和田雨折的差不多,前幾個就放著自己用就好。
見石板溫度差不多了,田雨刷上些油,挨個擺上小灌腸,滋啦滋啦的聲音,隔一會她就翻動一下,香味慢慢散開。
田雨學(xué)著大家的吆喝聲,提高音量喊起來。
“走過路過,瞧一瞧,看一看,紅燒肥腸,又香又糯,好吃的喂。”田雨喊得沒有一點負(fù)擔(dān)。
“走過路過,瞧一瞧,看一看,紅燒肥腸,又香又糯,好吃的喂。”田順沒什么包袱,也跟著大聲吆喝。
田安試著張了幾次口,聲音總是卡在嗓子里,他也想幫忙的,有些愧疚。
田雨知道他的性子,不強求,再說,田順能喊就行了。
“田安,你負(fù)責(zé)折紙盤,順便幫我看著烤腸,時不時翻動一下,免得烤糊了。”
“好。”田安輕輕呼了口氣。
中間烤得比較快,田雨叉起兩個,遞給田安田順,“冷一點再吃。”
田順吹了吹,試著咬了一小口,一口爆汁,口腔中瞬間充斥焦香,油香,肉香,反正就是香。
“二姐姐,真好吃。”三兩口他就吃完了。
“那當(dāng)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田雨一股自豪感,接著又給他叉了一個。
“你慢慢吃,以后我們還會做很多,到時候管夠。待會兒你就邊吃邊喊,尤其有小孩經(jīng)過的時候。”
田順想了想,先把烤腸放石板邊上溫著,打算待會兒再吃。
田雨秒懂他的意思,也就由著他。
看了眼田安,田安趕緊點頭,“好吃好吃。”
田雨被他逗笑了,田安不知所以,跟著傻笑。
轉(zhuǎn)身,田雨自己也嘗了一個,傲嬌地想,這果然是我的手藝。
隨著田雨揭開肥腸木桶的蓋子,一股濃郁的香辣味瞬間逸出,加上一股微風(fēng),吹得更遠(yuǎn)了。
路口時不時都有人經(jīng)過,即使匆匆忙忙的人,也會多看兩眼。
一個買菜的大娘從正街出來,聽到“肥腸”,心想這玩意兒要怎么做才好吃。
走得越近,大娘聞到的香味越濃。
“走過路過,瞧一瞧,看......”田雨看到來了一個買菜的大娘,身上穿得也不差,估計是鎮(zhèn)上的住戶,或是有錢人家的家仆,趕緊熱情招呼。
“嬸子,買菜呢,您瞅瞅我們這菜,絕對給您香迷糊。”
“哦,我就看看。”大娘嘴上說著,眼睛總是往各樣菜上瞥。
“這是紅燒肥腸,昨晚剛燉好的,不用擔(dān)心,這放一放才能更入味,還有,這個,鹵味,都是新鮮的,看起來不咋地,吃起來回味無窮。”
田雨說著,趕緊撈了一塊兒肥腸,用竹簽叉給大娘嘗嘗。
“嗯?。”大娘先是皺著眉,聞了聞,是剛剛聞到的香味,慢慢放入口中,油而不膩,一嚼就爛,不像小時候印象中那樣難嚼,也沒有任何膻味,好吃到想再來一口。
田雨趕緊又切了一小塊豬肝,示意她再試試這個。
嘗到了美味的大娘,迫不及待試了起來。
豬肝一般煮點湯,補血用的,但是那腥味實在太大了,平時也很少吃。
大娘這邊品嘗的時候,又聚集了幾個人,田雨也不吝嗇,撈了幾片肥腸,切了幾片豬肝讓大家都試試。
實實在在征服了大家的味蕾,有人就問東西怎么賣的。
“這個紅燒肥腸是一文錢五片,今天新開張,買五片送一片,買的多送的多。”
昨晚大家商量價格,也是被田雨驚到了,擔(dān)心太貴了會沒人買。
田雨則讓他們放寬心,好東西是不怕貴的,況且,豬下水是便宜,可是配料消耗很大的,還要算上家里所有人的人工,其實也就小賺。
聽田雨這么一說,大家也覺得有道理,何況,她肯定比他們會的多,聽她安排就行。
果然,大家乍一聽到價格,的確有些退縮了,在他們眼里下水可是不值錢的。
田雨也一樣的解釋了,不過她只重點強調(diào),自己用料是很足的,而且這個做的過程太繁瑣了這才能做出這般味道,能花一文錢吃到這么大份量的肥腸是真的很值了。
大家想想也是,就沒見過誰做這么好吃的,況且平時根本沒人吃。
又有人問到其他怎么賣。
“鹵味是按份賣的,一份十文錢,這叫鹵味大拼盤,”田雨拿起紙盤,“這一盤里每樣菜都會有幾塊,不過有些品類多一點,有些少一點,這個大家也看到了,豬本身這些東西都是大小不一的。”
田雨說著給大家演示了一下,切好裝了一盤,“而且我會給大家調(diào)好料汁,澆上面更好吃,另外,買一份加兩文錢,送涼拌菜。這盤涼拌菜單買可是要四文錢,今天新開業(yè),買上二十文,再送兩個爆汁小烤腸,純?nèi)獾模瑔钨I是一文一個。”
這一盤都快滿出來了,從份量上來說,著實不少。
“鹵味搭稀飯可好爽口了,這個更是好吃。”田順聽著學(xué)著,見一個大人帶著小男孩過來了,想到田雨的囑咐,拿起烤腸,美美地咬了一口。
那享受的模樣,立馬饞哭了一小孩,鬧著要大人給買。
這孩子是家里的小霸王,要啥都給買,聽到價格,也沒過多猶豫,買了兩個。
小孩拿到就立即吃了起來,即使?fàn)C到嘴,也連連點頭,“好吃好吃,再買十個。”
十個是不可能了,那家大人拗不過,又給買了兩個才罷休。
“這小孩肯定不說假話,我們東西都是貨真價實的,這么多買回去可以直接當(dāng)菜,煮碗稀飯就夠了,再說,也是偶爾改善下伙食,換個口味,又不是頓頓這么吃,還是劃算的。”田雨趁熱打鐵。
其他人一想,也對,偶爾吃一次,況且,確實好吃,心動起來。
“我先來的,先給我弄。”最先那個大娘開口。
那個大娘,是鎮(zhèn)上胡家廚娘,最近家里小公子胃口不好,挑食得厲害,幾天瘦了一圈,老夫人心疼得緊,自家酒樓的菜,鎮(zhèn)上飯館有名的菜也買了那么多,絲毫不起作用,導(dǎo)致最近大家大氣不敢出,就怕一不小心觸了霉頭。
“給我來八文錢肥腸,一個拼盤加個涼拌菜,別忘了送我兩個小烤腸。”她想著買回去試試,要是有用就立了大功,沒用那也是盡力了,何況還能賺四文錢。
田雨一聽,明白是個會算賬的。
“好嘞,您稍等。”田雨立馬行動起來。
“我要三文錢肥腸,兩個小烤腸。”
“給我來一個拼盤,五文錢肥腸。”
“好,大家排好隊,一個個來。”
“田安,這紙盤暫時夠用,你先去集市,買至少兩幅豬下水,再買十斤夾子肉。”田雨趁著拿紙盤間隙悄悄叮囑。
又讓田順看著烤腸,注意不要烤太焦,繼續(xù)折紙盤。
轉(zhuǎn)身,田雨繼續(xù)配菜,即使等著很多人,卻絲毫不見她手忙腳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