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日安陵容戴了帷帽和杜若一起去了陳掌柜那里,他對安陵容說道:“這個玉露瓊脂膏與舒痕膠效用一樣,你為什么會想起來制這個?”
安陵容說道:“陳掌柜有所不知,這個藥膏除了祛疤外,還有遮蓋傷口的效果,更適合用在臉上等明顯的地方。”
陳掌柜了然道:“原來如此。”
于是他們又立下契約
玉露瓊脂膏分利契
今議定:
一、玉露瓊脂膏方乃安氏陵容獨門秘方,陳瑾只許依方配藥售賣,不得私傳他人。
二、所獲凈利,安氏與陳記商行各得其半,每月二十三日結算。
三、安氏可派人隨時查驗賬目,陳瑾不得推阻。若賬目不清,當季紅利盡數歸安氏所有。
四、陳掌柜若偷減藥材、以次充好,致使藥效有損,須賠安氏白銀百兩。
五、安氏此后不得另尋他人合作此藥,違者罰銀百兩。
六、玉露瓊脂膏不可以用于孕婦,售賣之前必須提醒,如有疏忽安氏陵容對此概不負責。
七、陳掌柜需預付安氏白銀百兩整,此銀從日后分紅中無息扣除,每月抵扣不得少于十兩。
八、此契二十年為限。期間陳掌柜不得另售同類藥膏,違者送官究辦。
恐后無憑,特立此契
立契人
安氏陵容
陳瑾
大清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立
陳掌柜簽完契書又道:“安小姐打聽的方子有了著落,昨日一位云游四海的大夫帶著徒弟住在我家中,打算在我這個鋪子坐診幾日,聽聞他很是擅長治療眼疾…”
安陵容雖然有談允賢那世記憶,可是術業有專攻,她并不擅長眼科,此時她聽陳掌柜這樣說,急忙問道:“陳掌柜,家母眼疾日重,可否請大夫過府診治?”
陳掌柜沉吟道:“這…大夫初來,怕是…”
安陵容懇切道:“求陳掌柜通融,母親痛苦,我實在不忍。”
陳掌柜點頭:“也罷,我這就去請大夫。你且回去準備。”
安陵容深深一福說道:“多謝陳掌柜。”
安陵容回到家中,吩咐杜若將母親房中收拾整齊,又命人備好茶點。不多時,陳掌柜便領著陶大夫到了安府門前。
安陵容親自迎到大門外,福身行禮道:“陶先生,這邊請。勞您移步寒舍,實在過意不去。”
陶大夫約莫六十來歲,身著青布長衫,身后跟著個背著藥箱的青年人。
他拱手還禮:“小姐孝心可嘉,老夫自當盡力。”
那老大夫在安母對面坐下,仔細端詳她的面色,只見眼瞼淡白如蠟,白睛上布滿淡紅血絲,瞳仁雖無云翳卻顯得渾濁不清。他輕輕執起安母的雙手,發現指甲枯槁無華,指節略顯腫脹。
“老夫人且張口讓我看看舌象。”大夫仔細觀察后道,“舌質淡紅,苔薄白而干。”說著取出脈枕,三指輕按在安母腕間寸關尺處,凝神診脈片刻,“左關脈弦細,右尺脈沉弱,這是肝血虧虛之象。”
安陵容在一旁忍不住問道:“先生,家母這病......”
大夫抬手示意稍安勿躁,繼續詢問:“老夫人,這眼睛看不清是什么時候最嚴重?可有什么特別的原因?”
安母揉著發酸的眼角答道:“每到日落時分就看不清針腳,眼前像蒙了層紗似的,遇著風就止不住流淚。”
大夫又問道:“夜里通常幾時就寢?可會覺得燥熱難耐?”
林氏道:“常常熬到亥時才能歇下,躺下后又睡不著,倒不覺得燥熱,就是心口悶得慌。”
安陵容連忙補充:“母親這半年來月事漸少,指甲也越發枯白。”
大夫點點頭道:“這是久視傷血,肝陰虧損之證。待我行針調理。”說著取出針囊,先取睛明穴,針尖微微上挑,溫聲道:“老夫人放松些,這個穴位要淺刺。”安母只覺得微微酸脹。接著又取攢竹、肝俞、足三里等穴位,行針時配合著安母的呼吸節奏施以補瀉手法,約莫一刻鐘后才起針。
“現在開方配藥。”說完大夫提筆寫下:補肝四物湯:當歸三錢、川芎二錢、熟地黃四錢、白芍三錢,再加枸杞五錢、蕤仁肉二錢。
然后對安陵容說道:“每日晨起用桑葉露送服。”
說完他又從藥箱取出一個青瓷瓶,又道:“這是照夜丸,每日卯時取七粒,用淡鹽湯送服。”
接著那老大夫又道:“取黃連一錢、防風八分、菊花一錢半、當歸尾一錢,用清水三碗煎至一碗,藥液需用七層細絹反復過濾七遍,待溫度適宜時,以潔凈的棉紗蘸取藥液,從內眼角向外輕輕擦拭。每日早晚各一次,洗后需閉目養神半刻鐘。切記月信期間停用。”
隨后大夫另取出一盒珍珠膏,囑咐道:“這珍珠膏需在每晚亥時前,取米粒大小點在內眼角。”
大夫繼續道:“平日的吃食也要注意,可以常備五汁飲,用梨汁、荸薺汁、藕汁、麥冬汁、鮮地黃汁各等份,每日午時飲一盞。豬肝綠豆粥也很適合,豬肝要選青黛色的為好。”
說著大夫又取出一些藥材說道:“這是退赤散,用生地和紅花等份搗爛,可以敷在太陽穴上緩解眼疲勞,每次敷兩刻鐘即可。”
大夫神色嚴肅地叮囑道:“有幾件事要特別注意:第一,亥時之前必須就寢,否則藥效盡失;第二,治療期間嚴禁夜間刺繡,白日用眼也不可超過一個時辰就要休息;第三,避免久處濕冷之地,以防外濕與內濕相搏;第四,忌食辛辣燥熱之物,以免加重虛火。”
最后,大夫起身站定,對安母溫聲道:“老夫人且看仔細,這運睛之法需日日練習,容我慢慢示范。”
他先端正站好,雙手虛按膝上道:“第一式喚作金輪常轉。正身坐好,閉目合唇,舌尖輕抵上顎。”說著微微低頭,眼皮下的眼珠緩緩轉動,又道:“先向左轉二十一圈,再向右轉二十一圈。要像老牛推磨那般,不急不躁,轉得均勻。”大夫特意放慢動作,好讓安母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