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緊。"洛尋心安撫地沖他展顏一笑,那笑容如春風拂面,讓李相夷緊繃的心神為之一松。
"那里是他們喪命之處,不論魂魄飄向何方,總歸和那個地方留著牽絆,循著這份因果關聯總能找得到。"
李相夷緊繃的心神稍稍放松,攥緊的拳頭緩緩舒展開來,指節處因用力過猛泛起的青白漸漸褪去。幾個月來緊繃的心緒,此刻才算真的舒緩下來。他轉頭看了看天色,日頭已經西斜,在茅草屋頂投下斑駁的光影,估摸著已是未時(下午1點至3點),此時動身定然趕不及。
見他望向門外,洛尋心立即會意,也理解他想要盡快見到自己兄弟們的迫切心理。她唇角微揚,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若是急著過去,我現下就能帶你過去,在天黑前還是可以到的。"
沒想到李相夷沉吟片刻卻搖頭,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陶碗的邊緣:"洛姑娘一路找來已經很辛苦了,左右也不差這一晚,我們明早天亮再出發。"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洛尋心或許沒注意到,她一路不停歇的尋來,即便有潔塵術維持著白衣纖塵不染,但御劍時被風吹散的幾縷發絲還是添了幾分凌亂。她自己看不到,李相夷卻看得清楚
橫豎戰場就在那里不會跑,晚去一天...…想來兄弟們不會怨他吧。李相夷微垂下眼,濃密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將眼底翻涌的思緒盡數掩去。
然而下一瞬他又察覺到了新的不便之處。洛姑娘為了尋他專程來到這里,于情于理他都應該招待,可是孤男寡女的,他這小破屋也不合適留宿。他下意識環顧四周——歪斜的房梁,漏風的墻壁,連張像樣的床榻都沒有。
洛尋心察覺到他的窘迫,忽然輕笑出聲,笑聲清脆:"李門…李公子不用為難。"
她隨意地擺了擺手,"我們修仙之人多是在外歷練,也是風餐露宿慣了的,今夜就先在樹上湊合一晚就是。"
"況且……"她隱晦地掃了一眼這個家徒四壁的屋子,目光在那張用木板拼湊的"床"上停留了一瞬,但笑不語。她是真的覺得在樹上過一夜,與在這屋里過一夜沒有什么區別。
李相夷多聰明的人啊,當下就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耳尖又悄悄泛起紅暈。
"就是要借用一下李公子的灶房了。"洛尋心話鋒一轉,眼中閃過期待。
她向來都重口腹之欲,就是突破金丹期后也仍然保留著享用美食的習慣。人活著嘛,總要有那么點偏好。更不要說她現在修為被壓制到筑基期,不吃飯是要餓死的。這一路上為了趕路吃的都是些干糧,嘴巴早就饞得不行了!
"啊,洛姑娘隨意就好!"李相夷連忙應道,聲音里帶著幾分窘迫。
得到首肯后,洛尋心便興致勃勃地走向灶房。說是灶房實在勉強,不過是在屋檐外搭了個搖搖欲墜的草棚,靠著主屋那面壘了堵粗糙的石墻,勉強能遮風擋雨。
洛尋心站在棚下,望著簡陋的炊具,一時語塞。除了一點粗鹽和少許姜蒜,唯一值點錢的估計就是爐子上那罐散發著苦澀氣味的草藥了。
"李公子,你這灶房..."她斟酌著用詞,"就沒點什么..…."
李相夷明白過來,轉身進了屋里,從柜子里抱了個小壇子出來。那壇子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邊緣處還缺了個小口。
洛尋心湊過去看,不大的壇子底鋪著淺淺一層白米,米粒間還夾雜著幾粒谷殼……
洛尋心:"......"
"沒了?"
"沒了...…"
洛尋心抬頭打量著他清瘦的面容,突然就明白他為何如此憔悴——這人,就差沒把自己餓死了!
萬事開頭難,這不是還沒有養自己的經驗嗎...…李相夷避開她的視線,又摸了摸鼻子,那模樣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洛尋心差點笑出聲來。這哪是天下第一的武林盟主,分明是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少爺吧!
"我去去就回。"她嘆了口氣,指尖掐訣,召出鈞天劍,輕盈地躍上劍身,化作一道流光往海邊去了。
李相夷伸出的手懸在半空,張了張嘴,最終無奈地放下。望著灶臺上缺口的陶甕、漏底的竹簍,再看看手里的米壇子——這確實是他最像樣的家當了。
總不能干等著吃白食,他挽起袖子準備淘米,可指尖剛觸到清水又頓住了。上個月燒穿砂鍋的焦糊味仿佛還縈繞在鼻尖,十次有九次煮糊飯的戰績讓他灰溜溜縮回了手。
算了,還是等著吧。
另一邊,洛尋心凌空立于海面之上。碧波之下,魚群穿梭。她雙手捏訣,海水中頓時浮起一個巨大的水球,各類魚蝦貝類在其中翻滾游動。將常見的海鮮收入系統背包后,她又專門挑出幾只肥美的龍蝦和幾枚金黃的海膽。
看著被海鮮占去好幾格的背包,她無奈搖頭,這背包雖與儲物戒相似,但每個格子只能存放同類物品,每格上限是99,實在不夠便利。
不過涉及超凡力量的物品,哪怕是最基礎的一立方儲物戒換,也要用功德值兌換,當然在她拯救太虛界獲得的一萬功德面前,10功德真的不算什么了,但對她這種能自煉法器的人來說,實在又雞肋又劃不來,只要有材料她自己就能煉制。
至于更大容量的儲物戒,所需功德值更是成倍增長。功德本就難得,為這種能自制的器物耗費功德,怎么想都不劃算。想起自己曾經富可敵國的身家,只覺得造化弄人,滿滿的都是來自世界和系統的惡意!
光有海鮮還不夠。李相夷那灶房干凈得連老鼠都要含淚搬家,油鹽醬醋這些基本調料必須備齊。再看他那清瘦的模樣,老母雞、土雞蛋這些滋補食材也不能少,時令蔬菜和白米更是必需品。
列好清單后,洛尋心御劍來到最近的鎮子。采買完畢,花去近三兩銀子。結合這幾日的開銷,她大致摸清了熙朝的物價,系統給的一百兩應該能用上一陣子。
避開人群,將采購的物品收入背包,洛尋心來到城外僻靜處。指尖掐訣,鈞天劍應召而出,載著她化作流光飛回海邊。
遠遠地,她看見李相夷獨自站在茅屋前,眺望著遠處的海面。午后的陽光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那清瘦挺拔的輪廓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孤寂與脆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他吹散。
"李公子。"洛尋心在他身后輕聲喚道。
李相夷肩頭微顫,像是才從沉思中驚醒,他回身看向她時,臉上的茫然已盡數收斂:"洛姑娘。"
洛尋心點點頭,廣袖輕揚間,各色食材瞬間堆滿了半個灶房。鮮活的魚蝦還在竹簍里蹦跳,時令蔬菜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白米在麻袋中散發著清香。
李相夷被憑空出現的物品驚得后退半步,盯著滿地食材蔬果愕然道:"這是......?"
"這是我們接下來一段時間的口糧。"洛尋心笑瞇瞇地說,順手將一捆青菜放進竹籃。
"……我們?"李相夷眨了眨眼,似乎沒反應過來。
"沒錯,我們。"洛尋心頭也不抬,繼續整理著食材。
李相夷猛然回過神來,這洛姑娘是打算今后一直跟著他不成?
他皺起眉頭,苦口婆心道:"洛姑娘,這不合適吧,我們孤男寡女的,若是被附近的村民看到了豈不是有損姑娘清譽。再者我這屋子就這么一間,姑娘住下也不合適,總不能一直讓姑娘睡在樹上吧?"
不料洛尋心隨意擺手,渾不在意道:"不打緊,修仙之人不在乎這些。"
她指了指屋側的那片空地,"至于住處李公子更不必費心,待明日回來我就在旁邊搭間屋子,當個鄰居也挺好。"
李相夷語塞,一時間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洛尋心瞥了他一眼,蹲下身整理地面的食材和雜物,她將一袋米放進柜子,語氣透著點無奈卻不容拒絕:"李公子,我來到這兒本就是為了助你,你可是這方天地升格的關鍵,無論如何都得跟著你的。"
李相夷眉頭緊鎖,一言不發地杵在原地。陽光透過茅草的縫隙灑進來,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望著洛尋心忙碌的背影好一會兒,終究還是暫時接受了對方留下的現實。他抿了抿唇,蹲下身子跟著一起收拾起來,動作略顯笨拙卻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