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了,沒事了。”洛尋心柔聲安慰,聲音溫和,“你忘了嗎?我說過你還能見到他們的!”
她抬起手,指向這片肅穆的劍冢:“你看,兄弟們都在等著你呢,不是嗎?”
李相夷的視線隨著她纖細的手指緩緩移動。一陣清風適時拂過,帶著幾分凜冽,撫過他的面頰,像是故人略有些不知輕重的安撫。
他側目望向身旁的女子,那雙清澈堅定的眼眸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在這目光的注視下,他麻木許久的心漸漸回暖,被心魔操控的思緒也終于歸于平靜。
陽光穿透云層,為劍冢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恍惚間,他仿佛看到了那些熟悉的身影正含笑望著他。
“……抱歉。”李相夷低垂著眼簾,聲音輕得幾乎要消散在風中,不知是為了即將見到兄弟們而心緒難平,還是為自己的失態感到歉意。
“無需在意。”洛尋心輕嘆一聲,眉頭微蹙。李相夷的心魔比她預想的還要嚴重,若不盡快化解,恐怕會對他日后的修行造成阻礙。
她雙手迅速結印,纖細的指尖在空中劃出金色的軌跡,隨著靈訣完成,天地間的靈力如潮水般涌來,化作一條金色的靈力長河,緩緩流淌過滿地殘兵。就連李相夷也能隱約看見,那些殘破的兵器上泛起了淡淡的熒光。
漸漸地,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從刀劍上浮現,他們低垂著頭,如同提線木偶般毫無生氣地飄浮著。
洛尋心眉頭皺得更緊,指尖靈力暴漲,更多的金色靈光沒入這些殘魂體內,片刻后,那些身影雖然凝實了幾分,卻仍然渾渾噩噩,毫無意識。
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緣由,這個世界畢竟只是半步修仙,修仙體系尚未完善,加之這些殘魂本就魂魄不全,自然難以恢復神智,就像一盞即將燃盡燈芯的油燈,即便添再多燈油,也難以重現當初的明亮。
李相夷看不見那些殘魂,卻也從洛尋心緊蹙的眉頭中察覺到了異樣。
他垂在身側的手不自覺地攥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洛姑娘,是……出了什么問題嗎?”
洛尋心側目看他,見他眉心又擰成了結,輕輕搖頭安撫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魂魄不全導致意識混沌罷了。只要找回其余魂魄,自然能恢復神智。”
她刻意隱去了后半句——在這個修仙體系尚未完善的世界,這些殘魂長期游離在外,即便將來回歸本體,恐怕也會留下隱患。不過這些話,現在說還為時過早。
隨著她手中法訣變換,一道靈光劃過李相夷的雙眼,他下意識閉眼,睫毛輕顫,再睜眼時,五十八道透明身影已清晰浮現在那些殘兵之上。
那些殘魂保持著死前最后的模樣,爆炸留下的傷痕觸目驚心,有的半邊身子都已殘缺,有的面容焦黑難辨,看著與午夜夢回時見到的慘狀幾乎如出一轍。但此刻他們平靜的神情,卻是與夢中猙獰的模樣截然不同。
李相夷眼眶瞬間濕潤,眼尾泛起一片緋紅。他怎么會害怕?他怎么敢害怕!這些是為他赴湯蹈火的兄弟,是至死都追隨他的袍澤!能再見到他們,李相夷何其幸運!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那些熟悉的面容,卻在半空中停住,生怕驚擾了這份來之不易的重逢。
李相夷緩緩收回手,他轉身面向洛尋心,雙手抱拳,深深彎下腰去,脊背繃得筆直,仿佛要將所有的感激與決心都傾注在這一禮中。
“還請洛姑娘助李蓮花尋回這些兄弟的魂魄,”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每個字都像是從心底發出來的,“姑娘大恩大德,李蓮花必將舍身圖報!”
洛尋心微微一怔,隨即伸手扶住他的手臂,她能感受到他衣袖下的肌肉緊繃。
在心里嘆口氣,她輕輕搖頭道:“李公子不必如此,這本也是我要做的事。”
李相夷卻堅定的搖頭,直起身時眼中閃爍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陽光落在他蒼白清瘦的臉上,勾勒出分明的輪廓:“或許洛姑娘不覺得有什么,但這對于如今的我而言沒什么比這個更重要了!”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卻字字鏗鏘,“這些兄弟為我而死,如今能有機會彌補,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在所不辭!”
風掠過劍冢,斷劍發出細微的錚鳴,像是在為他的誓言回應。
話音未落,一道璀璨的金色法則驟然從天而降,徑直沒入李相夷的眉心。
洛尋心微微睜大眼,這是天道誓言?她望著眼前這個挺拔如松的身影,心中不禁感嘆,難怪能得這五十八位義士誓死追隨,這份赤誠之心確實值得他們以命相托。
即便沒有系統任務在身,單憑這份赤誠之心,她也愿意傾力相助。若是能與此等人物結為知己好友,倒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既然李公子這么說了,那我也就不推辭。”洛尋心展顏一笑,眼中盛滿真誠。
她心念一動,悄悄打開功德商城用100功德兌換了一塊中品養魂玉。
瑩潤的玉墜在她掌心泛著溫潤的靈光,她掐訣施法,將五十八位義士的殘魂一一引入玉中。有了這養魂玉的溫養,不僅能讓殘魂盡快恢復,將來回歸魂體時也能最大程度減少隱患。
養魂玉在收納完所有殘魂后,表面流轉的光華更顯靈動,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脈動,洛尋心將它遞給李相夷:“這養魂玉能保他們魂魄不散,待我們尋回其余魂魄,他們便能恢復意識,體現在魂魄上的傷也會有所好轉。”
李相夷小心翼翼地接過那塊散發著瑩瑩光華的瑩白玉墜,修長的手指輕輕描摹著玉面上精致的紋路,仿佛在觸碰什么稀世珍寶。
他抬起頭,嘴角揚起一抹真摯的笑意,眉眼間的陰霾一掃而空:“謝謝你,洛姑娘。”
這笑容讓洛尋心一愣,從昨日相識至今,他始終帶著若有若無的疏離與警惕,像這般澄澈明朗的笑容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雙桃花眼彎成月牙,眼尾微微上揚,在陽光下泛著細碎的光,讓她還以為見到了曾經那個如同驕陽一般的四顧門主。
洛尋心別過臉去,暗自感嘆:真誠果然是必殺技,這般好看的人全心全意笑起來,當真是令人難以抗拒。
既然氣氛正好,她索性得寸進尺道:“既如此,李公子也不要叫我洛姑娘了。李公子、洛姑娘的,聽著多生分。我叫你蓮花,你就叫我尋心如何?”
這本就不是什么過分的要求,李相夷略一思索便點頭應下了:“那,尋心姑娘?”
“……”洛尋心一時語塞,這稱呼怎么聽著比“洛姑娘”還要別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