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臨近百川院之時,方多病率先將葛潘送至百川院門口,隨后與眾人道別離去。而顧時微等一行人則轉向一旁的普度寺行去。
此時,李蓮花對著面前的無了和尚開口問道:“和尚,之前托你打聽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只見那無了和尚雙手合十,微微搖頭道:“阿彌陀佛,關于什么獅魂、慧源之類,老衲確實一無所知啊。”
李蓮花不禁咂舌嘆道:“嘖嘖嘖,我說你這和尚,自從當上了方丈之后,這脾氣可是愈發地大了起來!我可得跟你好好說道說道,為人處世,還是得多注重修身養性才是啊。”
無了和尚聽聞此言,無奈地嘆息一聲:“唉,貧僧原本只是圖個佛門清凈之地,奈何這俗世之事偏偏要前來叨擾。哪怕再有好的修為定力,碰到你這般難纏之人,也難免會被氣得冒出三丈無名之火呀!”說著,他伸手替李蓮花把起脈來。
片刻之后,無了和尚松開手,緩緩說道:“不過嘛,從脈象上來看,你這身子骨倒是比起十年前來要好上許多了。想來,這應當是多虧了那位顧施主對你的悉心照料吧。”
李蓮花卻是一臉急切之色,繼續追問道:“老和尚,你就別再賣關子啦!發發慈悲,趕緊告訴我那獅魂究竟在何處吧!若尋不到獅魂,我便無法得知我師兄的下落,屆時叫我如何向我的師父交代啊!”
無了無語至極:“李施主面前誰敢稱倔?老衲原本以為只要你想清楚了,自然就會回來。誰能想到,你竟然真的一走就是整整十年!這些年,老衲但凡聽到一點關于你的風聲,都會立刻給你寫信,盼望著你能看到并回復。可是那些信件呢?難道都被寄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李蓮花一臉無辜,眨著眼睛故作驚訝地問道:“信?和尚你居然還給我寫信了呀?”他心里跟明鏡似的,但卻故意裝出一副不知情的樣子,轉頭看向身旁的狗,狡黠地笑道:“狐貍精,信呢?該不會是被你藏起來了吧?”,輕笑著回答道:“和尚,您也知道我向來都是居無定所、四處漂泊的,說不定那些信早就不知道遺落到哪里去啦。”
無了聽后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指著李蓮花罵道:“你簡直就是任性妄為!全然不顧他人的感受!”然而罵歸罵,無了心中最關心的始終還是李蓮花身上未解的毒。只見他深吸一口氣,稍稍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后鄭重其事地對李蓮花說:“不管怎樣,你這毒終究還是沒有解開。事不宜遲,我現在就要帶你回百川院,向大家言明你的真實身份,并集合眾人之力來為你尋找解毒之法。”話音未落,無了伸手拉住李蓮花的胳膊,作勢就要帶他離開此地。
顧時微及時攔住,對無了說道:“大師,請稍等片刻!我已經尋得了能夠救治李蓮花的絕佳法子。有此方法在手,咱們也就無需再去百川院叨擾各位了。”
無了聽聞此言,微微一怔,臉上露出幾分詫異之色,連忙追問道:“嗯?顧施主竟然能這么快就尋得救治之法?不知究竟是何妙方啊?”
顧時微笑著答道:“乃是一種名為‘忘川花’的奇珍異草,據說此花擁有神奇的藥效,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只要能得到這忘川花,定能將李蓮花從鬼門關拉回來,請大師放心便是,我絕不會讓李蓮花就此殞命的!”
無了聽后,緊繃的心弦稍稍放松下來,點了點頭道:“那便好,若真能救回李蓮花,也算是一大幸事。”說罷,他轉頭看向一旁臉色蒼白如紙的李蓮花,滿臉都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忍不住數落起來:“你瞧瞧人家顧施主,為了救你可謂是煞費苦心、不遺余力。可再看看你自己這副模樣,真是讓人憂心吶!”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蓮花突然開口道:“百川院出事了……”聲音雖然微弱,但卻清晰地傳入了顧時微和無了的耳中。
無了:“老衲還以為你早已心如鐵石,把過往拋的一干二凈了,原來你還記掛他們的死活,老衲聽聞,云比丘十年來自閉于百川院,老衲貿然猜測,他就是當年給李施主下了碧茶之毒的人,知你出事后云比丘后悔莫及,遂趕去東海尋你數月未果,白院主找到他時,他竟無半分抵抗之意,被白院主一件穿胸,幸好紀院主及時查明了,他的確為奸人所惑,并非真心要害你,于是就派人將他救了下來,可云比丘十年來畫地為牢不可寬恕自己,老衲再猜一猜,李施主并非為此放不下。”
李蓮花:“你莫要再顧左右而言他,告訴我,百川院是不是出事了?”
顧時微一臉怒容地對著李蓮花喊道:“李蓮花!百川院無論是否出事,與你又能有多大干系呢?既然你已下定決心放下過往,那就別再去理會那幫家伙了!”她越說越氣,轉頭看向無了,憤憤不平道,“這世上并非所有錯事都能換來一句‘沒關系’!難道他受人蠱惑不成?還是有人暗中操控于他?哼!不過就是貪戀女色罷了,被那女子輕輕勾一勾手指頭,便對自己的好兄弟狠下毒手,如此卑鄙無恥的小人怎配得到寬恕?他口口聲聲說著愧疚,為何不一劍結果了自己?依我看吶,就得讓他親自嘗嘗碧茶之毒帶來的折磨,只有這樣才能讓他體會到如你一般的苦痛,方算公平!”
無了雙手合十,輕聲勸解道:“顧施主,何必如此動怒,嗔念過重可不好啊。”
然而顧時微絲毫不為所動,依舊怒氣沖沖地瞪著李蓮花,繼續說道:“李蓮花,在這件事情當中,你才是那個真正受盡傷害的人。至于你愿不愿意選擇原諒,那完全是你個人的決定,誰都沒有資格來勸你!”
這時,李蓮花朝著顧時微微一笑,目光溫柔而感激地望著眼前這個一心為自己鳴不平的女孩。仿佛在這一刻,從前所遭受過的種種傷痛都開始漸漸愈合起來。他緩緩開口問道:“和尚,百川院到底發生何事了?”
無了大師緩緩說道:“安心吧,百川院那邊并無大礙。實則是百川院近日新得到了一把寶劍,故而向四顧門昔日的諸多好友發出邀請,欲舉辦一場盛大的賞劍大會。而這把劍,正是李施主您曾經的貼身佩劍——少師。想當年,少師不幸墜入那茫茫東海之中,時光荏苒,數年過去后,竟有漁民于東海撒網捕魚時,意外地重新捕獲到此劍。此后,這把劍幾經轉手販賣,一路漂泊流離,直至最終回歸百川院之時,已然歷經四十三位主人之手。哎,如此看來,這可真是名劍的宿命吶!李施主,難道您不認為此劍應當回到它真正主人的手中了么?”
李蓮花微微一笑,輕描淡寫地回應道:“所謂名劍,自會再度尋覓到一位出色的主人。畢竟,世間英雄輩出,或許另有他人能與這少師劍相得益彰呢。”他的目光望向遠方,仿佛思緒也隨之飄遠,不知落在了何處。
無了仍舊不甘心地追問道:“那人呢?別的人先不說,可有那么一個人,你是非見不可的呀!喬女俠此刻就在百川院里呢。這么些年來,她年年都會來到寺院之中虔誠地為你祈福。而且啊,她從來都不點往生燈,只因她無論怎樣都不愿相信你已然離世。而這些年里,肖大俠一直默默地守護著她,她則苦苦等待著你歸來。你明明還活著,卻執意不回去,如此這般的苦局,難道你當真就不想去解開嗎?”
李蓮花微微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我若不入此局,或許便是最好的解法吧。”他并未留意到站在一側的顧時微,其眼眸中的光芒正逐漸黯淡下去。
無了不禁長嘆一聲:“然而終究還是會留下遺憾吶……”
李蓮花卻是一臉淡然,緩緩應道:“這漫漫人生路,本就到處充滿了遺憾。十年時光匆匆而過,又還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自然也就沒有什么解不開的心結嘍。”
此時,顧時微突然開口,語氣堅定地道:“李蓮花,不管你作何決定,我都會無條件地支持你。”
聽到這話,李蓮花嘴角泛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稍作停頓后,他轉頭看向無了,再次詢問道:“和尚,現在可否愿意回答我的問題啦?”
無了一臉凝重地說道:“金鴛盟的獅魂,沒錯,他確實就是那個被罰出普度寺的慧源。”聽到這話,李蓮花眉頭微皺,追問道:“那么,在東海之事過后呢?方丈您可曾有關于獅魂的任何消息?”
無了緩緩搖了搖頭,思索片刻后回答道:“百川院剛剛成立之時,曾經大肆搜捕金鴛盟的殘余勢力,當時牢房之中關押著成百上千的人。后來,經過喬女俠的提議,決定釋放一批未曾作惡的普通盟眾。而這份被釋放人員的名單,正是由喬女俠親自擬定的。想來,她應該知曉李施主您想要找尋的那個人的下落。這世上的事情啊,真可謂是玄妙至極,有些時候,那些你本不想見到的人,卻偏偏會出現在眼前。”
就在這時,一個小和尚端著齋飯走了進來,輕聲說道:“到時間用膳了。”無了聞聲望向齋飯,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哈哈,老衲向來珍惜性命,從不會虧待自己。李施主、顧施主,不如一同享用吧。咱們寺院里最近新來了一位掌管廚房事務的師傅,名叫靜仁,其廚藝相當精湛。自從他到來以后,這半個月來,老衲我的飯量可是大增啊!唉,如此貪吃,實在是罪過罪過。”
然而,李蓮花突然冒出一句:“和尚,你們這位新來的廚子是不是經常偷吃啊?”此言一出,無了滿臉詫異地看向李蓮花,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應。只見李蓮花擺了擺手,站起身來說道:“這頓飯我就不吃了,就此別過。”說罷,轉身便朝門外走去。
顧時微向著方丈拱手施禮道:“方丈大師,晚輩就此別過了。”言罷,轉身邁步走出房門。剛剛踏出門口,他便瞧見一個身影靜靜地佇立在墻邊,定睛一看,原來是笛飛聲。
此時,李蓮花也快步走上前來,開口問道:“情況調查得如何了?”
笛飛聲微微皺眉,沉聲道:“據我所查,這普度寺近十年來,并未有獅魂出現過的任何記錄。如今看來,喬婉娩或許是我們尋找到真相的唯一線索了。既然如此,你若不愿前往,那便由我前去一探究竟吧!”說罷,他目光堅定地看向遠方,似乎已經做好了隨時出發的準備。
然而,李蓮花卻是擺了擺手,連忙說道:“欸,莫急,你且放寬心便是。此事雖說有些棘手,但我相信只要咱們齊心協力,定然能夠將一切都查個水落石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