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行皇帝駕崩的消息是在早晨傳過來的。這天寶親王府的側福晉與格格們正在給瑯華請安。一聽到這消息,瑯華趕忙讓通報的小太監回宮里繼續打聽,一邊吩咐府中的下人們按禮制掛上白燈籠,人人換上素衣等等。
等她有條不紊地吩咐完這些,才喝上一口茶,又向眾姐妹講到接下來要聽宣進宮,舉哀儀行哀禮等事宜,又著重向青櫻強調了幾條規矩,如若想要如廁怎么辦,餓了怎么辦等等,其他人聽了都偷偷的笑。
瑯華看她睡的迷迷糊糊不知道聽進去了幾條,心里深深嘆口氣,實在不行能不能給她告假啊,大行皇帝并未廢后,烏拉那拉氏正在風口浪尖,她可別惹事才好,算了還是讓蓮心看著她吧。
可終究還是惹了事兒。
寶親王繼承大統的消息在哀儀前便傳遍了京城,瑯華作為福晉配合著禮部置辦大行皇帝的喪儀。
這日午膳,瑯華攜眾人為太后侍膳 :“皇額娘今日的膳食是兒臣等各自進獻的。”
“太后是否先飲湯?”一旁的成翰向前一步問道。
見太后點頭,瑯華便端起碗打算為太后盛一碗米粥。誰知青櫻搶在前頭掀開了一盆火腿雞湯,成翰的聲音適時響起:“太后,這是青主兒進獻的火腿雞湯。”
不知是被氣的還是一連幾日的哀儀勞累過度,瑯華眼前一黑。
提醒了一堆事兒竟然還是出現了紕漏,那盆火腿雞湯到底是怎么出現在桌子上的?國喪期間忌葷腥,這是黃口小兒都知道的道理!青櫻她到底想干什么?事事想搶在前頭又做不好!
供血不足的大腦無法支撐瑯華想出個什么主意來替青櫻遮掩,熹貴妃的神色晦暗,殿內無人說話,一時有些尷尬。
“好好的雞湯用味重的火腿相佐,喧賓奪主。”
太后終究是開口了,最后幾個字咬的很重。
唉,終究還是生氣了,瑯華心想。
瑯華看向青櫻,只見她看著太后撇了下嘴表達自己的不滿,并未聽出太后的一語雙關,為自己辯解道:“臣妾只是想用鮮味讓太后開胃,沒想到妨了太后用膳,是臣妾的過失。”
“兩樣東西放一起分了高低主次才好,事如此,人也一樣,宮里啊是最講規矩和尊卑的地方,你凡事想搶在前頭,但也看是不是該你搶,若是你的誰也搶不走,若不是你的,你這便是越俎代庖。若你能凡事滴水不漏也就罷了,大行皇帝過身才兩旬你便進獻葷腥之物,這到底是你的意思,還是你們寶親王府的意思,啊?”
最后一句明顯是對瑯華說的。
眾人紛紛跪下,瑯華沒想到甄嬛會突然發難。言語急切:“是兒臣的失誤,沒有好好查點,青櫻妹妹不是有意的,臣妾今后一定好好約束府里的人。”
“好啦好啦。”甄嬛示意瑯華起來,“都要入宮了什么府里的人。本宮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輕易不會苛責下面的人,可入了宮就不一樣了,規矩禮儀若除了錯漏,外面的人不會說她們,只會說你這個國母不會管理后宮。一味的寬容對你對后宮都是不好。其他人也起來吧。”
瑯華這才意識到太后是在教導她并非要為難她,連忙行禮:“臣妾受教了。”
太后回頭,看到一直端著火腿雞湯的青櫻,“我朝歷來重孝道,側福晉依然要好好學呀,這樣吧。側福晉就留在寶親王府中,日日誦讀二十四孝。在明白何謂孝道之前,不必進宮了。”
青櫻慌忙跪下,手里仍然端著那碗雞湯:“太后可是——”
“其實啊,一飲一食能有多少學問?無非是審時度勢罷了。”太后不理會她的辯解繼續說道,看著她捧著雞湯的手微微顫抖,想是那雞湯非常燙手,不明白她為什么一直不放下,又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計較,“起來吧。”
青櫻被那碗雞湯燙的不行,起來后不放在桌子上,反是丟給了惢心。心里埋怨,太后必是因為她姑母遷怒于她,這兩位老人斗了一輩子,臨了臨了還把她牽扯了進去。虧她前幾天還想著去求弘歷不用顧及她把姑母放出來,這么一心為了太后反而被這樣對待。
只是這被關在了寶親王府算什么事兒,太后前朝后宮都有勢力,弘歷想要把她救出來還要費些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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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燙紅了,太后的心也太狠了,只是一碗湯而已。”阿箬埋怨著,她并不知道那碗湯是火腿雞湯,也不知道青櫻搶在了瑯華前頭進獻,才被太后為難。阿箬看向一旁站著的惢心,訓斥道:“你今兒是怎么伺候主的?”
青櫻看著惢心臉色不好,連忙解釋:“是我伺候太后不小心,弄傷了自己,不怪惢心。”
“那也是惢心沒保護好主兒,奴婢陪主兒進宮的時候何時讓主受過這委屈。你,去外頭思過去。”
惢心只好放下手中的活計,指尖仍在隱隱作痛,不好說什么轉身去了。
“主兒,太后讓您在潛邸待著,有說到什么時候嗎?”
“沒有。”
“要不想辦法求求皇后娘娘,要一直這么待下去可怎么辦呢?”
“你不知道,今天太后話里有話,什么分個高低主次,一看就是不想讓姑母解了禁足。而姑母一心想與大行皇帝生同寢死同穴,兩人爭喋不休這才遷怒到我身上。”
阿箬不知內情,相信了青櫻的說辭:“啊?那可怎么辦呀?”
“沒關系,還有弘歷哥哥,他現在前朝后宮都掣肘,不好救我出來,假以時日他一定能想到辦法救我出去。”
“王爺……哦,如今該改口叫皇上了。皇上真的會救主兒嗎?之前總是不來咱們這邊。”
“阿箬,你不懂,愛是克制,弘歷哥哥知道集寵愛于一身就是集怨恨于一身,他不常來,福晉她們才會放過我呀。”
阿箬嘆口氣,主兒的日子太難過了,之前一直被福晉刁難,原本以為日子要好過起來了,又被太后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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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喪儀畢,潛邸眾人便陸陸續續收拾行李。阿箬眼熱,氣沖沖地回到青櫻屋里,“主兒你聽聽,她們咒我們永遠出不去呢。”
惢心阻攔:“阿箬姐姐快別說了,主兒聽了豈不更難受。”
阿箬白了她一眼,“不說有用嗎,到底要有個出去的法子。海蘭小主呢?她也要走嗎?平時姐姐長妹妹短的,說走就走了?”
話音剛落海蘭便來了,不知阿箬的話聽進去多少,青櫻有些心虛,趕緊起身招呼她。
海蘭剛到門口聽見了阿箬那番言語,心里有些難受,但她看青櫻待她依舊如常,便以為只是下人有怨言,于是像往常一樣給青櫻行了禮,開口問她自己是否可以做些什么。
兩人約定,過段時間海蘭借口出宮,來給青櫻傳遞宮里的消息,再想想辦法看能不能進宮。
海蘭隱隱覺得這個法子不太能行得通:“宮里不比宮外,出宮一趟不易,我怕皇后娘娘不讓出宮。”
“皇后不讓你便去求皇上,或者不要求皇后直接去求皇上,弘歷哥哥聽到是為了我,一定想法子讓你出宮。”
海蘭猶豫著點了點頭:“好吧,嬪妾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