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立公公在忙呢?”阿箬一進內務府昂著頭大聲喊道。
秦立原本在查年下往各宮里送的衣料,一看是阿箬,飛快向身邊的記賬的太監打了個眼色,捂著肚子說:“今日定是吃壞了東西,這都往凈房跑幾趟了,對不住對不住,沒法兒招待您了。吉晨,你招呼招呼一下這位姑娘,萬不可怠慢了。”說著一溜煙的從后門跑了。
阿箬向前追了幾步,被太監吉晨給擋住了,他把本子和筆交給一旁的小太監,笑著對阿箬說道:“姑娘這是怎么了,怎么瞧著這么大的火氣,來給阿箬姑娘看茶,您先消消火。”
一旁的小太監也是心眼多的:“干爹,不是兒子們不愿意孝敬,實在是年下庫存少,先緊著各宮的娘娘們發了,昨日總管想喝茶還沒有茶葉呢。”
“糊涂東西,怎么就能一點都沒有,你是怎么當差的——”
“哎、哎,你們別打岔,本姑娘不要你們的茶!”阿箬見他們越扯越遠,又是這一套,要么插科打諢,要么裝可憐讓她體恤體恤下邊的人。阿箬在與他們多次周旋中學會了先抓重點的講。
惢心看著這情況,內務府的人并不像她們想的那樣巴結她們,隱隱地覺出有些不對,上前想把阿箬拉到一邊說話。
阿箬甩開惢心的手,也不看她,壓著怒火繼續對吉晨說道:“我且問你,前幾日送到延禧宮的香包怎么是次一等的?”
吉晨驚訝:“不能吧,都是一批出來的東西,哪有什么高低之分?”
阿箬冷哼一聲:“那香包針腳不密,而且上面繡的花也歪歪斜斜的。前兩日海蘭小主來我們宮里,她的怎么就比我們主兒的還好?定是你們送到咸福宮的更好!怠慢我們宮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今日必須給我說法!”
“這一批的香包是由不同的繡娘縫制的,針腳必定會不一樣,我們發下去的時候都是檢查過,肯定是能用的,阿箬姑娘可別冤枉我們。”
阿箬氣不打一處來:“那香包里的白花丹呢?都碎成什么樣了?也趕往我們宮里送,都沒什么療效了!”
吉晨陪笑:“阿箬姑娘有所不知,白花丹的花朵原本就小,曬干之后就更小了,所以看著碎。療效指定的沒問題的,是哪個太醫糊涂諂媚在娘娘面前這樣嚼舌根!姑娘叫他來,我們內務府與他對峙!”說到最后一句吉晨的聲音也提高了。
惢心一直在旁邊邊拉邊勸,阿箬還在不停地甩開她的牽制。
吉晨見這延禧宮的宮女自己人之間還在拌嘴,心中輕視的意思更甚,早就不想裝著了,但內務府總管不讓他們得罪后宮的人,免不了忍著:“阿箬姑娘若真嫌那香包不好,索性就拿過來,我們內務府自掏腰包重新做一個,這點兒東西奴才們還孝敬的起!”
阿箬一聽更生氣了,這是暗諷延禧宮沒錢打點他們。怒道:“早干嘛去了你們!我們主兒說了海蘭小主繡的好,讓海蘭小主繡了,現在都已經繡好了,我們延禧宮看不上你們的破手藝!等你們孝敬?你們何時真心孝敬過?你這狗奴才只管嘴上說的好聽……”
吉晨被阿箬指著鼻子罵,心里壓抑的情緒差點繃不住,內務府私下孝敬各宮那也是因為主子平時有賞賜,他們才會孝敬些小物件,賠本的買賣誰會做?延禧宮可從來沒打賞過什么。
阿箬與惢心還在爭執:“惢心,你給我放開!你是幫哪邊的?!”說著用力甩開了惢心的手。
惢心趁著這個當口趕緊向吉晨說:“我們是來領皇上賜給延禧宮的牌匾的,還望公公叫上兩個人將牌匾送過去。”
吉晨撣了撣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慢悠悠說道:“成。讓咱家想想皇上賜給延禧宮的是哪個牌匾。”
阿箬奇怪:“皇上不是只賜給了延禧宮嗎?”
吉晨哈哈笑了幾聲。他大概知道為何阿箬今日這么耀武揚威,合著是以為延禧宮得了皇上青眼:“不不不,阿箬姑娘誤會了。皇上對六宮一視同仁,各宮都送了一個親題的牌匾!”
阿箬回到延禧宮,急著把剛得知的消息說給如懿,沒想到如懿聽后卻沒什么反應。一旁的菱枝哀嘆道:“阿箬姐姐有所不知,奴婢剛從李玉公公那打聽來的消息,今天上午貴妃去了養心殿。”
如懿低頭看著一本《楚辭》:“這是貴妃爭寵的手段,她一直與我不對付,知道我得了一個牌匾怎么可能不嫉妒?”
“啊?貴妃怎么這樣?”阿箬生氣,“她那咸福宮已經有了好幾個皇上提的匾額了,貴妃喜歡彈琴,皇上就把宋琴鳴鳳、明琴洞天仙籟都賞給了她,就一塊匾額也跟我們爭!”
惢心看如懿聽了阿箬的話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把話題岔開,轉向菱枝問道:“貴妃是怎么說的?”
菱枝答:“李玉說皇上原本在聽南府彈琵琶,貴妃來了,蹦蹦跳跳的直接坐到了皇上身邊,皇上一握貴妃的手說:‘怎么這么涼。’,便將吉林將軍進貢了兩條玄狐皮,賞貴妃一條。貴妃還說,皇后也賞了她一條玄狐皮。后面李玉去取玄狐皮,下剩的事兒就不清楚了。”
“如此可見,貴妃爭這個牌匾,多半是皇后攛掇的。”如懿冷笑,“不愧是皇后,真會制衡嬪妃。賞點好處讓貴妃去爭,既不失皇后的體面,又免得我得寵太甚。貴妃也是個厚臉皮的,皇上賞什么她都好意思收下,也不怕撐壞了肚子。皇上必是嫌了貴妃這般爭寵,才賞了東西六宮各一個牌匾。”
阿箬嘟囔道:“原來貴妃和皇后的關系沒有她們表現出來的那么好呀。”
“自然是了,潛邸的時候貴妃就為著多遇到皇上,時常往皇后那跑,時不時就要開詩社,皇后那么小氣的人,花點銀子她心疼的跟什么似的,怎么會真心把貴妃當姐妹。”
如懿把《楚辭》擲在桌上,“這次不讓穿貴重衣服,一看就是在針對貴妃,她那貴重衣物最多。你們且瞧著吧,皇后和貴妃面和心不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皇后利用起貴妃來得心應手,貴妃對皇后陽奉陰違,這兩人湊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對付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