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文當了半年的郎官,大父的本意,是讓他好好鍛煉鍛煉,謀得個一官半職。
畢竟,自己的爵位后人是無法繼承的。
而王綰的歲數也不小了,該是到了隱退的時候。
王崇文自幼死了爹,整個家族的命脈可以說,都壓在了他這個長孫的身上。
奈何,他患有口吃,體形又肥碩。
雖然聰慧,但是口不能言,去當兵更是絕無可能。
半年的郎官生涯,并沒有獲得陛下的青睞。
反倒是這半年,王崇文沒少受人嘲笑,比如,眼前的贏壬就是其一。
幸虧大秦的律法不能私自斗毆,否則王崇文搞不好還要挨揍。
而今日,當大父找到自己,告訴王崇文,自己動用了點關系,才把這位先生,分到和自己一個寢室,自己一定要把握機會,打好關系。
王崇文也照做了,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錢財,請了李乾到這女閭來吃喝一番。
眼下,他左右各摟著三名少女,心情別提多爽了。
看到一旁的李乾,王崇文再度問道:“先生,你……你不要……要一個?”
李乾喊的是來十個,可女閭內哪有這么多的倡優,現在場內更是免費,所有女閭內的姑娘,幾乎全被叫出來陪酒,而王崇文這,一共就給湊了六個。
李乾一個都沒要,全都送給了王崇文。
上輩子雖然沒趕上一條龍,可李乾見識過太多的大美女,這些倡優雖然比普通的百姓好看不少,可還是入不了李乾的法眼。
聞言,李乾便搖了搖頭,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對面的贏壬身上。
而贏壬,也一直盯著自己,一臉的憤恨。
雖然在李乾的張羅下,贏壬點頭答應了,今日的花費,他負責。
但,不少人還是知曉其身份的,除了自己這邊,其余賓客,也就是多要了幾斛酒,要了一個姑娘作陪。
唯獨李乾這邊,王崇文獨攬六位美人,肉食酒水,更是又要了不少。
剛才吃了三份的王崇文,顯然沒有吃飽,在這些倡優的服侍下,還在大快朵頤。
“公子,來喝一爵吧?!?/p>
贏壬身邊的倡優,端起酒爵湊到了贏壬的嘴邊。
“滾!”
贏壬怒喝一聲,翻手就把倡優手上的酒爵打翻,身旁的幾名倡優立刻叩首退了下去。
“公子……”身旁一名隨從立刻上前。
“去,多叫些人來?!壁A壬吩咐道。
那隨從一驚,反問道:“公子,秦法……”
“讓你去你就去!”贏壬轉過頭來,嚇的隨從立刻就起身離去。
此事,贏壬越想越氣,剛才喝多了酒,一個沒反應過來,自己就成了冤大頭。
見贏壬要動手,其余幾名宗室子弟靠了過來,低聲道:“公子壬,王崇文好歹也是丞相的孫子……”
“不,我不是要動他?!壁A壬的目光對上了李乾,“他旁邊那人穿著布衣,不知道王崇文哪兒認識的窮鬼,沒什么背景,待會要給那個人好看!”
“公子三思啊,那人既得王崇文款待,想必也是有背景之人,若是斗毆被告……”
說到這,那人便停了下來。
贏壬也是一滯,想起了秦律對于惡意毆打他人的懲處,頓時渾身一顫。
雖為宗室之人,可也不能在咸陽肆意妄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他們只是宗室之人。
“明日定要好好查查此人底細,這口惡氣,我咽不下!”忽地,贏壬扭過頭來,問道:“你們身上帶錢了沒,都給我拿出來。”
……
見對面的贏壬竊竊私語,各自在湊集銀錢,李乾便無趣地收回目光。
秦律嚴苛,李乾可不相信,他們敢耍什么花樣,他連始皇那一關都過了,怎會怕一個小小的宗室子弟。
打了個哈欠,感覺這時候不早,李乾想要提醒王崇文該走了,卻聞聽一陣鼓聲。
只見舞臺中央,坊母站定,對著賓客們行了一禮,便說道:“今日多謝諸位公子賞臉到了此處,也多謝公子壬人的慷慨,為了給大家助興,便請玥姑娘,給大家舞一曲助興!”
話音剛落,場內頓時爆發出了喝彩聲,王崇文也停下吃食,目光盯在了舞臺上。
“玥姑娘啊,沒想到今日竟能見到她表演!”
“我等守了一個月,終于今晚能一飽眼福了!”
“哎呀,都說這玥姑娘絕美,那齊國王室子弟,愿意花費五千金,只為單獨會面,只可惜被拒絕了!”
“五千金!這能帶走多少倡優?”
“慎言,慎言,哪里還有什么齊國王室,不過是田氏罷了!”
大廳議中,議論紛紛,片刻后,只見一名面戴青紗,身穿羅衣長裙的女子款款走來。
李乾瞇著眼,卻是看不清她的樣貌,從其身段來看,想必也是絕色。
要不然,他身旁的王崇文,乃至大廳內的眾人,也不可能愣在原地,其中不少人和王崇文一樣,隱隱間已是流下了口水。
叫玥的這名女子,入了場后,便對著贏壬欠了欠身,感謝他的慷慨。
頓時,贏壬坐直了身子,只覺得今日花費頗值。
下一秒,管弦之音再起,玥雙手舞動,兩條長袖劃出了優美的半圓,與此同時,一陣空靈婉轉的歌聲同時響起: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
裊裊兮秋風……”
李乾心中一動,沒想到這竟然是一首屈原的楚辭。
身影舞動,歌聲婉轉哀怨,整個大廳里的人,全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著,目不轉睛地看著。
良久后,音樂停歇,玥的舞蹈也跳完了,掌聲、喝彩聲交織在一起,就連李乾也忍不住鼓起了掌。
此刻,他有一點明白了,為什么那些君王不去早朝。
只有在現場,才能感受到此刻自己心中的悸動。
她對著眾人行了一禮,轉身時,朝著李乾這邊望來,面紗下的臉龐忽然微動了下,李乾看的清楚,玥姑娘笑了一下。
“哎呀,乾兄你看到沒,她笑了,她對著我笑了!”
這時候的王崇文,說話又不卡殼了。
李乾打趣道:“怎么?崇文兄喜歡啊?喜歡讓你大父買回去不就完了?”
“乾兄說……說笑了,若是真……真能買走,還輪得到現在?”他湊了過來,解釋道:“這,這……女閭啊,乃是……是官府所辦沒錯,可也分……分人,有的賣……賣身,有的賣……賣藝?!?/p>
原來,這女閭中的女子,并不都是賣身,眼前的玥姑娘,就屬于只賣藝的那種。
不少城內的貴,早就聞聽玥姑娘的大名,都想一睹芳容,奈何,玥并不時常見登臺,從來沒有聽過其和哪位公子陪過酒。
不少人都覺得玥的美貌,有點夸大,唯有親眼見過她舞姿的人,才會贊不絕口。
比如眼前的王崇文,便是有幸見過玥兩次登臺,這是第二次。
王崇文說完,倒是讓李乾有點詫異,在這權利至上的時代,竟然有女人可以獨善其身。
不過,秦律嚴苛,對于男女更是提倡平等。
逼良為娼,那可是重罪,要遭受流放的。
李乾仰頭喝干凈爵中剩酒,伸手拍了拍王崇文:“崇文兄,時候差不多了,也該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