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好,請問改個名字要多少錢?”
“改名不要錢,提供相關的證明資料就行,你為什么要改……好。”
工作人員不耐煩的態(tài)度在看見她身份證上的名字時戛然而止,換上了帶著尷尬地笑容。
心底疑惑:怎么會有人叫陳賤妹這種名字。
“想改什么名字。”
“陳卿落。”
工作人員熟練的開始操作,習慣性地開口詢問,“你家里人知道嗎?都同意你改名字嗎?”
“我家就我一個人了,不過我媽臨終前同意了,這就是她給我取的新名字。”
陳卿落面帶微笑,眼里藏著難以掩飾的欣喜,臉色卻有些蒼白。
辦事大廳有些嘈雜,她將自己還不算全壞的右耳努力貼近辦事處的工作人員。
察覺到她的動作,工作人員輕咳了兩聲,將注銷的身份證以及新的身份證明遞到她的手上。
“耳朵不好?”工作人員隨口一問。
陳卿落愣了一下,“嗯。一只聽不見,一只聽不清。”
“……手續(xù)都辦好了,大概十五個工作日你的新身份證就能到,記得去當?shù)氐呐沙鏊 !?/p>
拿著新的身份證明,陳卿落心底松了一大口氣。
原來改名不需要花錢,也沒有很麻煩的流程手續(xù)。
可她等這一天,卻等了十年。
只需要十五天,她就可以徹底離開這里了。
回到家里,寂靜冷清的堂屋里,一張新的黑白照片立在大桌上。
多年的心愿終于實現(xiàn)的喜悅瞬間被沖刷干凈,一股難以克制的心酸痛苦蔓延四肢百骸。
將快要燃盡的香換了新的,陳卿落坐在大桌前的板凳上,久久不能平復。
這是她母親去世的第三天,一向被母親視為未來最好女婿的沈知珩卻一次都沒有出現(xiàn)。
思緒混亂,陳卿落有些出神,忽然院子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堂屋虛掩著的大門被推開,陳卿落回神,轉頭看去。
消失三天不見人的沈知珩看著孤零零坐在遺照前的陳卿落,心底的愧疚達到巔峰。
快步走上前將她擁入懷中,“小妹,對不起,因為心茹身體不舒服,我?guī)ケ本┑尼t(yī)院檢查,回來晚了。”
林心茹,是村里的烈士遺孤。
沈知珩作為村委書記,對她頗多照顧。
“陳姨的葬禮我沒來得及到場,你一個人辛苦了。”
陳賤妹這個名字不好聽,雖然她總是裝作不在乎,也耳聾總是聽不清。
可沈知珩卻從來叫她的名字,而是一直叫她“小妹。”
沈知珩第一次認識陳卿落的時候,是在村里的希望小學上學的時候。
她被隔壁村的大孩子圍堵霸凌,嘲笑她的名字,嘲笑她的出身。
那時候沈知珩一個15歲的少年,以一打十,死死將她護在身下,直到那群人解了氣跑遠。
“你叫什么名字?”
“……”那是陳卿落第一次因為自己的名字感到羞恥。
可沈知珩為她撿起散落一地的作業(yè)本時,只是微微愣神,然后頂著一臉地傷,微微偏頭,嘴角上揚,“你比我小,我叫你小妹吧。”
“以后我保護你。”
那是陳卿落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一個陌生人的善意。
沈知珩也說到做到,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維護她,一待就是十年。
直到他參加工作以后,成了村里最年輕的村委書記。
他還不知道她已經(jīng)改了名字。
陳卿落靜靜地聽著他的解釋,臉上像一攤死水一樣,毫無波瀾。
她什么也沒說,只是推開緊緊抱著自己的男人,將三根新點燃的香遞給他,示意他上香。
沈知珩恭敬地上了香,轉身看向她,“村長說陳姨還沒下葬,你是在等我回來嗎?”
視線一掃而過他的臉,陳卿落沒有否認。
她是在等他回來,等著唯一的依靠回來幫幫當時失去母親,無人愿意幫忙下葬,無助又痛苦的她。
可偏偏她什么都沒有等來。
村長說,他聯(lián)系了知珩,也派人去喊了他回來。
結局都是了無音訊。
她的生日的當天,沈知珩匆匆見她一面問了一句她的生日愿望。
她一如既往的請求:“我想去改個名字,我媽為我重新取了名字,我叫陳卿落。”
“小妹,我很忙,等有時間我就帶你去好不好?我趕時間這次生日禮物我回來補給你。”
不給她任何挽留的機會,他轉身就走了,帶著林心茹去了北京旅游散心。
一去便是三天。
可偏偏第二天母親病發(fā),村長不在,他也不在。
她一個人背著母親到衛(wèi)生所的時候,身后的人早已經(jīng)沒了呼吸。
如果不是知道他所謂的陪林心茹去看病是陪她去旅游散心。
她或許就相信了他的滿口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