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jìn)堂屋，將手里的食盒打開，他端出一碗白粥，一碗雞蛋湯，和兩塊卷了幾根肉絲的卷餅。
“看你最近瘦了，我從大食堂給你拿了一些吃的回來。還有一袋紅糖和幾個雞蛋。”
陳卿落看著桌上的食物，只覺得諷刺。
林心茹是排骨，到她就變成了幾根肉絲。
“心茹，你來這兒做什么？”
“我聽說你和小妹因為我吵架了，我就送點白面來道歉，可是她好像不太想原諒我。”林心茹語氣逐漸委屈，“我看見她吃的那么寡淡，就想帶她去我家吃飯……”
“那些東西你自己留著吃就好了，她不缺那些，早點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去市里買新衣服呢，過生日怎么能不漂漂亮亮的呢。”
沈知珩安慰她，哄著她離開了。
陳卿落垂眸坐在小板凳上，雙手捧著那碗清淡的面湯。
“別喝那個了，喝點米粥，嘗嘗這個卷餅，很好吃的。”
沈知珩伸手想要奪下她手里的碗，卻沒成功。
陳卿落將碗里的湯一飲而盡，“不用了，這些都是大食堂的飯菜，大家都有份，你這樣單拿給我不合理。”
沈知珩被說的一愣，隨即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小妹，你能有這樣的覺悟真的太好了。”
陳卿落不語，轉(zhuǎn)身回廚房開始洗鍋刷碗。
沈知珩將剛拿出的食物又放回了餐盒里，大步走向廚房。
“小妹，明天心茹想去市里做一身新衣服，我的布票怕是不夠，你之前攢的那些布票呢？先借來用用。”
陳卿落動作一滯，心臟突地一跳，幾乎感受到了真切的刺痛。
沈知珩以為她沒聽見，走到她的右邊，貼近她的耳朵再一次詢問，聲音又提高了幾個分貝。
“小妹？你攢的那些布票先借我用用好不好？”
陳卿落放下抹布，雙手在面前的圍裙上擦了擦。
“好。”
轉(zhuǎn)身走進(jìn)母親的房間，母女兩節(jié)省了一輩子攢下來的布票，轉(zhuǎn)手交在了沈知珩的手里。
“你居然攢了這么多？”沈知珩看著手里的一大把的布票，眼里滿是震驚。
“嗯，本來想結(jié)婚的時候可以做一身新衣服的，你要用就都拿去吧。”
反正我們也結(jié)不了婚了，就當(dāng)是我送給你和林心茹的喜禮吧。
“我答應(yīng)你，我們結(jié)婚的時候就帶你去買縫紉機(jī)，買電視，什么都給你最好的，你相信我，小妹。”
陳卿落笑了笑，眼里卻沒有一絲溫度，眸中的光仿佛早已經(jīng)燃盡了。
看著面前的男人，半晌，她輕輕說出一句:“回去吧，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們還年輕，結(jié)婚的事情不急。”
“好，明天去市里，你有什么想吃的嗎？我給你買。”
陳卿落搖搖頭，將小桌上的食盒和面粉都塞回他的手里，“拿回去吧，我不需要這些。”
沈知珩看著面前憔悴又乖順的女孩，心底一陣恍惚，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小妹，你沒事吧？”
“沒事。”
像是慌亂的心尋求到了安撫，他點點頭，“那我先走了，明天我回來再去給陳姨上墳。”
原來他記得。
記得今天晚上我媽要下葬……
看著他離去消失的背影，陳卿落一瞬間踉蹌了一下，眼前一黑，意識消散。
很快又恢復(fù)正常，她支撐著桌子，穩(wěn)穩(wěn)身形，沒有過多在意。
林心茹的生日要辦酒席，村里很快就傳開了，就連隔壁連著的兩個莊子都來了人湊熱鬧。
陳卿落看著院子門口的大路上路過一波又一波的人，卻無一人是向她而來。
一陣鞭炮聲響，酒宴開始了。
不遠(yuǎn)處的熱鬧與她家的肅靜形成鮮明的對比。
陳卿落將母親的黑白照片擦了又擦，難得的煮了一碗白米飯又?jǐn)偭穗u蛋。
“媽，怪我不爭氣，換不到白面和紅糖，家里的糧票不多了，就當(dāng)是給女兒以后的退路吧。”
“今天你頭七，外面很熱鬧……”
又一陣鞭炮聲噼里啪啦，淹沒了她輕顫地聲音。
震的她的耳朵發(fā)麻。
院子里來了人，她卻什么也沒聽見。
林心茹穿著新衣服站在院子里喊了她好幾聲，她也沒聽見。
直到肩膀被人從身后一拍，陳卿落猝不及防回眸。
“你怎么還在家里待著呢，看我這一身新衣服怎么樣？知珩哥為我挑的。”
陳卿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你說什么？我聽不清。”
林心茹擺擺手，示意她跟自己去吃酒。
陳卿落搖搖頭，“不用了。”
鞭炮聲停，半晌，右耳總算舒服了一些。
“一起去吧，是知珩讓我來叫你的，他還給你準(zhǔn)備了禮物呢，走吧。”
猝不及防之下，陳卿落直接被拽到了酒席的熱鬧里。
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林心茹又不見了身影。
不少村民看見她眉頭微微皺起，滿臉不屑。
“陳賤妹，你怎么這跑來了，難不成還想學(xué)你老子再放一把火要把我們都燒死嗎？”
當(dāng)年陳父酗酒，半夜點了村里很多人的房子，牛棚，那一夜村里損失慘重。
“我看怕不是窮的吃不起飯了，要來偷錢了吧。”
陳父好吃懶做又愛賭，曾經(jīng)偷了鄰居家重病母親的救命錢，一夜輸了個精光。
……
“不是的，我沒有……”
陳卿落試圖想要解釋，卻被各種辱罵聲淹沒，壓的她喘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