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遷徙”之旅比他想象的要艱難得多。
作為一株含羞草,他的移動速度堪比蝸牛散步,甚至比蝸牛還要慢上許多。他只能依靠根系在土壤中一點點地蠕動、延伸,然后再將莖葉部分緩慢地拖拽過去。每一個微小的位移,都需要耗費他大量的“精力”和時間。
白天,他一邊努力進行光合作用積蓄能量,一邊艱難地“行走”。夜晚,為了安全,他不得不停止移動,收攏葉片,將自己偽裝成一株普通的、沉睡的植物,同時還要時刻警惕著周圍可能出現的危險。
他的目標是向著地勢更高、樹木更稀疏的方向移動。根據他的推測,地勢高的地方更容易遭遇雷擊,而樹木稀疏則意味著更充足的陽光,以及更開闊的視野,便于他提前發現危險。
幾天下來,他僅僅移動了不到二十米的距離。這點距離對于其他生物來說可能只是幾步之遙,但對于林凡而言,卻是一場意志與耐力的考驗。
這天傍晚,殘陽如血,將森林染上了一層詭異的紅色。林凡感知到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這讓他本能地感到不安。他加快了“蠕動”的速度,試圖在天黑前找到一個相對隱蔽的石縫或者灌木叢作為臨時的庇護所。
就在他努力翻過一塊凸起的樹根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息聲由遠及近。
林凡立刻停止了移動,將葉片微微收攏,警惕地“觀察”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很快,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那是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少女,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亞麻色的頭發凌亂地沾著泥土和草屑,臉上和手臂上有多處擦傷,眼神中充滿了驚恐和疲憊。她一邊跑,一邊不時回頭望,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在追趕。
少女顯然已經筋疲力盡,腳下一個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距離林凡不到三米遠。她掙扎了幾下,想要爬起來,但扭傷的腳踝傳來一陣劇痛,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呼,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是人類……而且受傷了。”林凡心中判斷。他能感覺到少女身上并沒有惡意,只有濃濃的恐懼和絕望。
緊接著,林凡感知到了另一股氣息的逼近——陰冷、殘暴,帶著濃烈的殺意。
“吼!”一聲低沉的咆哮從林間傳來。
三頭體型比之前那只魔狼稍小一些,但更加兇悍的黑毛獵犬,從林中竄了出來,呈扇形將少女包圍。它們的眼睛閃爍著嗜血的紅光,涎水從尖利的獠牙間滴落,顯然是將少女當成了唾手可得的獵物。
少女看到這三頭黑毛獵犬,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絕望地向后縮了縮,握緊了手中唯一能稱得上武器的,只有一把小小的、用來采藥的短刃。
“是魔化生物,黑風犬。”林凡認出了這些家伙。他在一些被冒險者丟棄的殘破圖鑒上“看”到過類似的記載。黑風犬以速度快、嗅覺靈敏、攻擊性強著稱,通常群體行動,是森林中非常難纏的低階魔物。
三頭黑風犬并沒有立刻撲上來,它們似乎在享受獵物臨死前的恐懼。它們低吼著,緩緩逼近,封死了少女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線。
少女緊咬著嘴唇,眼中雖然充滿恐懼,但也有一絲不甘和倔強。她用還能動的那只手支撐著身體,另一只手緊握短刃,對準了離她最近的一頭黑風犬。
“我……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少女的聲音帶著顫抖,但語氣卻異常堅定。
林凡在一旁“看”得心驚肉跳。他很清楚,以少女現在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是這三頭黑風犬的對手。她的抵抗,恐怕只能激怒這些魔物,讓她死得更慘。
“要不要……幫她?”一個念頭在林凡腦海中閃過。
幫,意味著他要暴露自己,而且他現在的能力,同時對付三頭黑風犬,幾乎是不可能的。他體內的雷電之力經過這些天的消耗和緩慢積累,也只恢復到勉強能電暈一只兔子的程度。
不幫,這個少女必死無疑。雖然他和她素不相識,但眼睜睜看著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被殘害,林凡的良知有些過不去。畢竟,他的靈魂還是一個接受過現代文明教育的人類。
就在他猶豫的瞬間,一頭黑風犬失去了耐心,猛地向少女撲了過去,張開血盆大口,咬向少女的喉嚨!
“啊!”少女發出一聲驚呼,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胡亂地揮舞著手中的短刃。
“媽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林凡心中一橫。
他不能直接攻擊黑風犬,那樣力量太分散,效果太差。他需要一個“導體”!
他的目光——或者說“感知”——瞬間鎖定了少女緊握短刃的那只手,以及那把金屬短刃!
在黑風犬的獠牙即將觸碰到少女的瞬間,林凡將體內積蓄的所有雷電之力,孤注一擲地,通過與地面接觸的根系,引導向少女摔倒時手掌按壓的那片濕潤泥土,然后,再通過少女的手臂,傳導至那柄金屬短刃的尖端!
這是一個極其精妙和冒險的操作!他需要精確控制電流的路徑和強度,既要讓電流通過少女的身體而不對她造成太大傷害,又要讓短刃尖端聚集足夠的電能。
“滋啦——!”
一道微弱但清晰的電火花在短刃的尖端爆開!
那頭撲到近前的黑風犬,恰好被少女胡亂揮舞的、帶著電弧的短刃尖端劃過了鼻子!
“嗷——嗚——!”
黑風犬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中一般,猛地向后彈開,渾身抽搐了幾下,口鼻中冒出陣陣青煙,一股焦糊味彌漫開來。它眼中的紅光都黯淡了不少,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電擊傷得不輕。
少女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她睜開眼睛,看到那頭黑風犬的慘狀,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刃,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一絲絲細微的電弧在跳躍。
“這……這是怎么回事?”她一臉茫然。
另外兩頭黑風犬也被同伴的慘狀嚇了一跳,它們停下腳步,警惕地看著少女和她手中那把“詭異”的短刃,一時間不敢再貿然上前。
林凡也因為這次超負荷的能量輸出而感到一陣虛弱,葉片都有些萎靡。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放松的時候。
“有效!金屬武器果然是良好的導體!”林凡心中一喜。雖然沒能直接擊斃那頭黑風犬,但至少暫時震懾住了它們。
那頭被電傷的黑風犬緩過一口氣來,雖然看起來有些萎靡,但兇性不減,它晃了晃腦袋,再次發出威脅的低吼,但看向少女手中短刃的眼神明顯帶上了恐懼。
“趁現在!”林凡在心中對少女吶喊,可惜少女聽不見。
但少女似乎也意識到了這是一個機會。她強忍著腳踝的劇痛,用短刃支撐著身體,慢慢站了起來,雖然身形搖晃,但眼神卻變得更加堅定。
她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手中的武器似乎變得不一樣了。
“來啊!你們這些畜生!”少女舉起短刃,對準了黑風犬。
林凡見狀,再次開始積蓄力量。他知道,單憑少女自己,還是很難脫困。他必須再幫她一把。
這一次,他將目標對準了地面。
他感知到少女和黑風犬之間有一小片區域比較潮濕,是雨水匯集留下的小水洼。
“如果能讓電流通過水洼傳導……”
機會稍縱即逝。一頭黑風犬似乎看出了少女的虛弱,再次發起了試探性的攻擊,它沒有直接撲咬,而是繞著少女游走,尋找破綻。
林凡抓住了這個時機!
當那頭黑風犬的一只爪子踏入那片小水洼的瞬間,林凡再次釋放出積蓄的電流,這一次,他將電流導入了那片水洼!
“滋滋滋——!”
水洼中的積水瞬間沸騰起來,冒出陣陣白汽,細密的電弧在水面跳躍。
那頭踏入水洼的黑風犬如同觸電般渾身猛地一僵,發出一聲短促的哀鳴,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然后“撲通”一聲栽倒在地,雖然沒死,但也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剩下的那頭黑風犬徹底感到了恐懼。它看著倒地抽搐的同伴,又看了看少女手中那把似乎閃爍著電光的短刃,以及那片還在冒著白汽的詭異水洼,終于不敢再停留,發出一聲夾雜著恐懼的嗚咽,轉身夾著尾巴逃進了森林深處。
危機,似乎暫時解除了。
少女愣愣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短刃,又看了看那片水洼,臉上充滿了困惑和難以置信。
“是……是森林之靈在幫我嗎?”她喃喃自語。
林凡也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一次,他幾乎耗盡了體內所有的雷電能量,感覺自己的莖葉都變得有些干癟。但他成功了,救下了這個少女,也保住了自己。
他沒有立刻引起少女的注意,而是悄悄地收斂了所有的氣息,將自己偽裝成一株普通的、剛剛被雨水打濕的含羞草。
少女在原地愣了許久,才慢慢回過神來。她看了一眼那頭還在地上微微抽搐的黑風犬,又看了看另一頭鼻子焦黑、嗚咽著爬起來,也慌忙逃走的黑風犬,終于確認自己安全了。
她拖著受傷的腳踝,走到那頭被水洼電倒的黑風犬旁,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用手中的短刃,給了它一個了斷。雖然過程有些笨拙,但她還是成功了。
做完這一切,少女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再次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的目光在周圍搜尋著,似乎想找出剛才幫助她的“存在”。
她的目光掃過林凡,但林凡偽裝得很好,葉片低垂,毫不起眼。少女并沒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謝謝您,不知名的守護靈大人。”少女對著空曠的森林,小聲地說道,語氣中充滿了感激。
她休息了一會兒,處理了一下腳踝的傷勢,然后撿起那頭被她殺死的黑風犬的尸體——這對于貧苦的她來說,或許是一筆不錯的收入,或者能換取一些食物。
然后,她一瘸一拐地,朝著與林凡“遷徙”方向相反的林子深處走去。
林凡“目送”著少女的背影消失。他知道,自己和這個少女的緣分,或許只是萍水相逢。但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出手。
這次事件,也讓他對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的認識。
“直接攻擊效果有限,但如果能利用環境和導體,就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自己似乎可以粗略地控制電流的“流向”和“釋放點”了,這對于他未來的發展至關重要。
夜幕降臨,森林重新恢復了寧靜,只有蟲鳴和偶爾的夜梟啼叫。
林凡靜靜地扎根在原地,開始緩慢地吸收著夜間的露水和土壤中的養分,恢復著消耗的能量。
他知道,新的挑戰還在前方,但他已經不再是那株只能任人宰割的弱小含羞草了。他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力量,和一顆永不屈服的心。
而在他意識深處,一個模糊的念頭開始形成:或許,他并不一定非要苦苦等待雷雨天,如果能找到穩定的“電源”,比如……魔法師的雷系魔法道具?或者,某些蘊含雷電元素的礦石?
求生之路,依然漫長,但也充滿了未知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