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衿淵在籃球場上狂飆了一下午汗水,別說上課了,連教學樓影子都沒沾。那狼尾發型隨動作甩得跟電動小風扇似的,果不其然又霸榜了學校表白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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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耳朵狗腿地遞上運動飲料,眼瞅著賀衿淵仰頭灌水下喉結滾動,突然發出靈魂感嘆:“淵少你這顏值簡直犯規!你要是去參加《非誠勿擾》,不得讓二十盞燈全爆成閃光燈?”
賀衿淵被嗆得差點噴出水柱,拿瓶底敲他腦殼:“你小子最近皮癢了?”
“別介!”小耳朵往護欄一靠,手指比心。“說真的,你要是性別轉個檔,我高低得扛著喇叭在校門口喊‘賀姐嫁我’!”
“老子要是女的,”賀衿淵甩著汗濕的發梢冷笑,“早把你這種彩虹屁選手拉黑到外太空了。”
“扎心了哥!”小耳朵摸著胸口假裝受傷,“不過說真的,你今天這汗流得——”
“停。”賀衿淵突然用球衣下擺擦汗,露出一截冷白的腰腹。賀衿淵拿起礦泉水瓶底重重敲在小耳朵天靈蓋上:“再貧嘴,老子讓你見識下什么叫‘籃筐暴扣版腦震蕩’。”
小耳朵抱著頭躲到籃球架后,盯著賀衿淵腰腹上的汗痕突然福至心靈:“哎!淵少你這腰側的紅痕該不會是——”
“滾。”賀衿淵抄起籃球精準砸中他眉心,球彈回時帶起片落葉,“亂猜老子讓你見識下什么叫‘籃板碎顱殺’。”
“天地良心!”小耳朵抱著頭蹲成蝦米,手機屏幕還亮著表白墻熱帖。“我是說你護腰板的壓痕跟這傷痕絕配!就像……像校草的粉筆灰配你的籃球灰,天生一對!”
“滾你媽的天生一對。”賀衿淵氣不打一處來。
“可人家是校草啊!”,小耳朵掏出手機劃開表白墻,最新一條是【誰能拒絕班長兼校草遞來粉筆?】配圖里庾沐初的側臉白得能反光。“你說你們倆一個冷白皮校霸,一個牛奶肌校草,怎么就跟南北極似的老死不相往來?”
賀衿淵扯下護腕甩在他臉上,硅膠墊上還帶著體溫:“老子跟他?除非太平洋曬干,老子能在陸地上灌籃。”
小耳朵被護腕糊了滿臉,剛要抗議,就看見賀衿淵突然抬腳踹向籃板,金屬框架發出沉悶的嗡鳴。
“校草?”,賀衿淵冷笑一聲,彎腰撿起籃球時指節發白,“不就是會幫老師擦黑板、給學妹遞作業本的偽君子?”
小耳朵縮著脖子劃拉手機:“可人家上周還幫你偷了被教導主任沒收的摩托車鑰匙……”
“上周?”,賀衿淵不解,“這開學還沒兩天,你說的上周是去年清明嗎?”
空氣突然安靜三秒。
小耳朵后知后覺想起剛過完假期,冷汗順著發際線滑進衣領,“啊這……可能是我手機穿越了?要不就是教導主任提前偷練了時空魔法?”
“去你媽的時空魔法。”賀衿淵抄起籃球砸向小耳朵,“再敢亂編,老子讓你見識下什么叫‘跨次元暴扣’,直接把你拍進去年暑假補作業!”
小耳朵抱著頭哀嚎:“冤枉啊!我就是看表白墻說校草連鑰匙扣都是籃球圖案才……”
“停!”
“他鑰匙扣是籃球關老子屁事?難不成還能刻老子名字不成?”
小耳朵梗著脖子硬撐:“怎么不關!你看這鑰匙扣圖案——”
話沒說完就被賀衿淵用籃球堵住嘴,“再提鑰匙扣,老子把你塞進球衣當球童。”
賀衿淵甩著狼尾走向球場,夕陽把他后頸的繃帶染成橘色。“還敢扯校草,信不信我現在就去教導主任那舉報你……”
“舉報我什么?”,小耳朵炸毛:“我不過是個平平無奇的嗑顏少年!”
“嗑你大爺!”,賀衿淵突然轉身,籃球在指尖轉出殘影,“再敢亂點鴛鴦譜,明天就把你和教導主任的保溫杯綁在一起,讓你們倆‘長相廝守’。”
“再說了——”
“優等生和壞學生,本來就該井水不犯河水。”
暮色漫進教室時,庾沐初才驚覺整個下午都沒瞥見賀衿淵的身影。后排突然傳來薯片袋窸窸窣窣的響動。
庾沐初回頭時,包子正鼓著腮幫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倉鼠,嘴角還粘著金黃碎屑:“班、班長!好巧啊!”
“……你知道賀衿淵在哪嗎?”
???太讓打西邊出來了?庾沐初居然會詢問賀衿淵的蹤跡?
空氣突然陷入詭異的死寂,包子的喉結上下滾動,像吞了顆帶刺的板栗:“應、應該,大概在約會吧?”
“約會?”庾沐初的鋼筆“啪嗒”墜地,在寂靜中炸響。
包子瘋狂點頭,書包里的薯片袋被攥得簌簌發抖:“你沒發現嗎?校花追了淵少整整兩年!現在兩人同時消失——”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湊近,“指不定正在摩天輪里鎖同心鎖,吃著棉花糖,上演偶像劇經典橋段呢!”
“……”
庾沐初猛地轉身,后背撞在椅背上。
他下意識望向斜前方,苓芷的座位同樣空著,椅背上掛著的粉色書包掛件隨著風輕輕搖晃,像一記無聲的嘲諷。
整整一天,粉筆灰簌簌飄落,課本被翻得嘩嘩作響,始終沒出現那個插著兜、吊兒郎翻窗的身影。
他攥著書包帶走出教學樓,梧桐樹影在石板路上拉得老長,卻始終沒看到那個帶著薄荷氣息的身影。
斜陽把梧桐樹影拉得老長,庾沐初倚著粗糙的樹干翻書,紙頁被風掀起時,在光影里忽明忽暗。
熒三三踩著滿地碎金走來,運動鞋碾過枯葉發出清脆的“咔嚓”聲,她一屁股在旁邊坐下:“喲呵,卷王本王現身說法?”
書頁在指尖懸停半秒,庾沐初睫毛都沒抬,聲音卻像浸了冰水:“高三了。”
喉結動了動,繼續道,“倒計時牌上的數字,比班主任的戒尺還催人。”
熒三三夸張地倒抽冷氣,從包里摸出顆草莓味硬糖拋進嘴里:“凡爾賽文學大師請停止表演!茗大錄取通知書,不早就在你口袋里躺平了?”
庾沐初輕輕合上習題集,骨節分明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書脊,斜陽為他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哪有那么容易。每道錯題都可能成為未來的遺憾。”
熒三三歪頭盯著他,眼里滿是探究:“真搞不懂你,明明每次考試都斷層第一,還把自己逼這么緊。”
她隨手扯下一片梧桐葉,轉著圈把玩,“不像賀衿淵,天天逃課打球打架,活得瀟瀟灑灑......”
梧桐葉在頭頂沙沙作響,庾沐初的筆尖懸在草稿紙上方,墨跡暈開一小片深色。
“對了!”,熒三三從書包側袋掏出枚銀色小藥盒,鋁制外殼在夕陽下晃出光斑,“差點忘了,給你的藥,三天保證藥到病除。”
“摔成這樣可不行,校草破相我會心碎的。”
“謝謝。”他攥緊藥盒,指腹摩挲著冰涼的金屬表面,遠處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響。
“需不需要本宮親自伺候?”,熒三三挑眉,食指蹭過他嘴角淤痕邊緣,“保證比校醫手法溫柔。”
“不用了。”庾沐初搖頭往后縮了縮。
“嗯,那好吧。”熒三三收回手也不繼續了。
他垂眸思索片刻,最終還是輕聲開口:“你……知道苓芷今天為什么沒來上課嗎?”尾音帶著極淡的、不易察覺的試探。
熒三三咬著棒棒糖轉了半圈,突然湊近露出狡黠的笑:“喲!萬年冰山班長居然主動打聽八卦?”
她晃了晃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班級群聊天界面,“早上看到她請假消息啦,說是搬家收拾東西。”
“搬家?”,庾沐初重復道,握著筆的指節先是驟然發白,又在下一秒慢慢放松。風穿過枝葉的間隙,輕輕掀起他校服領口,也吹散了他眼底緊繃的神色。
熒三三沒注意到他細微的情緒變化,繼續絮叨:“可不是嘛!之前她每天通勤兩小時,書包帶子都磨破了。這次搬到宿舍,以后早讀終于不用踩著鈴聲沖教室咯。”
她忽然伸手戳了戳對方肩膀,“怎么,要不要組織全班去幫校花搬家?說不定還能蹭頓喬遷宴!”
庾沐初低低“嗯”了一聲,重新將目光落回書本,只是翻動的書頁間,藏著他不自覺上揚的嘴角。
熒三三還在興致勃勃地描繪幫苓芷搬家的熱鬧場景,忽然瞥見庾沐初耳尖泛起的淡淡紅暈,猛地湊近瞇起眼:“班長,你該不會......”
“沒什么。”庾沐初迅速翻過一頁書,油墨香氣混著夏日的熱風撲面而來。草稿紙上無意識畫下的線條歪歪扭扭,最后成了一團雜亂的漩渦。
“行吧行吧,不說你了。”熒三三撇撇嘴,從書包掏出張皺巴巴的傳單,“下周新開了家奶茶店,第二杯半價,學霸要不要賞臉......”
話音未落,庾沐初已利落地合上書本,他將習題冊塞進書包,動作帶著幾分刻意的冷靜:“糖分攝入過量對身體不好,早點回家,謝謝你的藥。”
“班長,這么養生不要命了?”熒三三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只來得及捕捉到少年校服后頸暈開的汗漬。
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滿地搖晃的光斑糾纏在一起,最終消融在教學樓的陰影里。
推開家門時,玄關感應燈應聲亮起。偌大的客廳寂靜得能聽見水晶吊燈細微的轉動聲,只有管家陳叔在擦拭古董花瓶,棉布與瓷器摩擦的沙沙聲格外清晰。
“陳叔,賀叔叔和我媽還沒回來?”
陳叔停下手中動作,老花鏡滑到鼻尖:“說是公司有事,晚點回來。”
庾沐初哦了聲,踩著鋪著厚絨毯的樓梯上樓。經過賀衿淵緊閉的房門前,深棕色胡桃木門板紋絲不動,門縫里沒有透出半點光亮。
最終只是輕嘆了口氣,轉身推開自己房間的門,將滿室暮色關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