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沐初拖著行李箱“哐當哐當”推開302宿舍門，迎面就撞見幅魔幻畫面——包子和小耳朵正呈“人體麻花”狀扭打在地，四只手死死鉗住一袋雪糕，像兩只掛在樹上搶松果的松鼠。
他剛要開口，冷不丁被身后伸來的一只手扒拉到旁邊。體育委員宋霄叼著根棒棒糖擠進來，掃了眼滿地狼藉：“喲，班長查寢呢？”
扭打二人組瞬間石化，六只眼齊刷刷轉向庾沐初。沒等他解釋，宋霄已經“滋啦”撕開雪糕包裝，涼氣還沒散盡，就被他咬得“咔嚓”響。
“宋——體——委！”
兩人瞬間彈開，包子慘叫著撲向地上的雪糕包裝袋，指尖戳著宋霄鼻尖直哆嗦：“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宋霄吧唧著雪糕挑眉：“看你倆扭得跟DNA雙螺旋似的，我這叫物理拆分矛盾。”
他忽然湊近包子，嘴角還掛著奶漬：“再說了，你上次把我襪子套風扇上的時候，咋沒想到我命根子也怕風呢？”
包子捧著空雪糕袋往垃圾桶一扔，忽然雙手合十：“默哀三秒，愿這袋草莓味的靈魂，能在冰箱天堂安息。”
“得了吧你，”，宋霄踢了踢他屁股：“你吃我半盒辣條時，也沒見你給辣魂開追思會。”
小耳朵突然指著庾沐初的行李箱眼睛發亮：“等等！班長你拖個行李箱來查寢？這陣仗是要就地正法我們嗎？”
庾沐初面無表情把箱子拖進屋，拉鏈“嘩啦”拉開露出半箱試卷：“以后不用查了，我主動發配302。”
空氣瞬間凝固成冰棒棍兒。
包子盯著行李箱里的《高考必刷題合訂本》，喉結滾動著后退三步：“所以……這是班長帶的‘投名狀’？以后我們睡覺翻個身，都要被《五年高考》的目光掃射？”
宋霄突然拍桌狂笑：“恭喜宿舍喜提‘人形監控’！以后誰半夜偷玩手機……”
他斜睨庾沐初：“班長是不是還要拿紅筆在我們腦門上批‘卷面不整潔，扣五分’？”
包子苦著臉扒拉行李箱：“完了完了，以后連在枕頭底下藏零食，都得打‘空間幾何體’的包裝了！”
小耳朵縮脖子幸災樂禍：“嗨呀，幸虧我是六班編外人員——”
庾沐初垂眸整理書架，淡淡開口：“查寢范圍，一視同仁。”
“嗷嗚——”小耳朵慘叫著往門口竄，被宋霄一把拽回來：“得了吧！全樓層都知道你跟咱班長是初中同學，裝什么外賓！”
庾沐初慢悠悠掏出個小夜燈擺在桌上，柔光映出他似笑非笑的眉眼：“放心，我對查寢沒興趣，但誰要是把我的《真題解析》當墊桌板……”
話音未落，三個身影瞬間撲向自己床鋪，把藏在床墊下的漫畫書、游戲卡帶瘋狂往枕頭里塞。
庾沐初看著這幕，指尖敲了敲夜燈底座：“對了，我睡眠淺，明天早上誰的鬧鐘再響第八遍，就負責幫我去食堂占座。”
“蒼天啊！”，包子仰頭哀嚎，腦袋“咚”地砸在枕頭上，壓扁了半袋忘了藏的薯片：“這哪是室友，分明是高考瘟神帶了KPI來查寢啊！”
宋霄從柜子里摸出包辣條塞給庾沐初：“班長，提前賄賂一下，以后咱們就是一根辣條上的螞蚱了？”
庾沐初挑眉推開辣條，指尖敲了敲對方手腕：“辣條就算了，不過——”
他指了指宋霄床尾堆成小山的習題冊，“明天早自習替我整理三套易錯題型，合作愉快。”
宋霄當場石化，包子從枕頭下探出半張臉，眼含熱淚地握住庾沐初的手：“要不您還是讓我去食堂占座吧，我保證五點半就蹲守窗口給您搶雙黃蛋！”
庾沐初看著包子攥著自己的手晃了晃，無奈抽回手替他把枕頭擺正：“雙黃蛋留給你自己。”
轉而從口袋里摸出張便簽紙壓在宋霄習題冊上：“整理完放我桌上。”
宋霄盯著便簽上“導數/圓錐曲線/概率統計”三個加粗標題，哭喪著臉扒拉辣條包裝袋：“早知道用兩包辣條賄賂了……這哪是合作，分明是‘學霸版勞動改造’！”
包子突然從枕頭下摸出半塊巧克力，掰成四瓣往三人手里塞：“來，分贓大會提前開！吃完咱們就是‘抗刷題同盟’——”話沒說完，目光撞上庾沐初似笑非笑的眼神，聲音漸弱：“……的編外人員。”
庾沐初捏著巧克力搖頭，起身替兩人關掉床頭晃眼的臺燈：“十點半了。”話音剛落，宋霄的鬧鐘突然在柜子里震動起來，嚇得他手忙腳亂去按開關。
黑暗中傳來小耳朵悶笑：“看見沒？這就是招惹學神室友的下場，連鬧鐘都有了階級覺悟，提前替班長執行宵禁！”
庾沐初躺上鋪時聽見下鋪傳來簌簌翻書聲，探頭望去，只見宋霄正借著手機微光圈畫錯題，便從枕邊摸出個護眼小臺燈輕輕丟下去：“用這個。”
宋霄接住臺燈時差點哭出來：“班長，您這溫柔刀扎得人更慌了……要不還是讓我去給您占座吧，我保證把食堂阿姨夸成西施，雙黃蛋給您疊三層！”
上鋪傳來輕笑聲，庾沐初拉上床簾前補了句：“整理完早點睡。”
包子捅了捅宋霄，壓低聲音：“完了，這是溫柔陷阱！明天怕是要連人帶習題冊被押去教室早讀了！”
幾天后——
賀衿淵癱在梧桐樹下，籃球在腳邊骨碌碌轉了兩圈，小耳朵趴在石桌上奮筆疾書，筆尖快得像在和作業賽跑。
苓芷抱著瓶冰鎮飲料晃過來，“啪”地拍在賀衿淵膝蓋上：“橘子味的，喝前搖一搖。”
賀衿淵挑眉擰開瓶蓋，仰頭灌了半瓶，突然聽見“刺啦”一聲，小耳朵作業本被扯得皺巴巴。
他斜眼瞥向埋頭苦抄的后腦勺：“抄誰的？”
“校草的。”
“噗——”，賀衿淵噴了口汽水，橘子氣泡在舌尖炸開，“庾沐初會發善心？”
小耳朵急得直搓筆尖：“這叫室友愛！昨晚我幫他給多肉澆了三滴水，他就忍痛借我……”
“借？”賀衿淵突然拎起練習冊對著陽光瞇眼：“他會這么好心？”
小耳朵撲上去搶本子：“淵少！這是302宿舍的團結一心白皮書！”
賀衿淵冷笑一聲將練習冊拍在小耳朵頭上，紙頁“啪”地脆響：“偷來的作業也好意思叫白皮書？”
小耳朵捂著腦袋控訴：“天地良心！這叫302的革命友誼！”
苓芷挑眉：“友誼？”
小耳朵挺腰桿：“那必須！誰讓我和他是穿開襠褲認識的交情，專屬偏愛懂不懂？”
賀衿淵與苓芷同步翻了個白眼。小耳朵急得跺腳：“哎哎哎？你們這什么眼神！”
突然瞥見遠處校服身影，立刻扒拉賀衿淵胳膊：“看！班長又背著書包去校門口了，肯定是去兼職。”
兩人順著小耳朵的目光望去，庾沐初指尖轉著鑰匙圈，往校門外走去。賀衿淵挑眉：“兼職？”
小耳朵瘋狂點頭：“對啊！聽說他在書店當收銀員，上次我去買輔導書，他還偷偷給我打了八折。”
“打骨折還差不多。”賀衿淵屈指彈在小耳朵腦門上。
苓芷皺眉：“不至于吧？班長看起來不像差錢的人。”
小耳朵疼得捂著額頭瘋狂點頭：“對啊！聽說他給初中生當數學家教，周末還在書店整理書架呢！明明拿獎學金拿到手軟，還這么拼——”
“……”
賀衿淵突然冷笑一聲起身，籃球砸在地面發出“咚”的悶響，驚飛了樹梢兩只麻雀。
他踢著球往前走，鞋尖碾碎片綠油油的梧桐葉：“學神的癖好，凡人少猜。”
小耳朵捂著額頭追上來：“哎哎哎！你踩碎的葉子形狀像不像拋物線？班長說過——”
“閉嘴！”賀衿淵轉身時，籃球恰好滾到苓芷腳邊，姑娘彎腰撿起球，卻看見他耳尖泛紅。三人路過公告欄時，小耳朵突然指著張貼的“校園勤工儉學表彰”海報驚呼：“看！班長拿了‘年度優秀兼職生’！獎金有五千塊呢！”
賀衿淵腳步頓住，目光掃過海報上庾沐初的照片——少年穿著書店制服，領口規規矩矩扣到最上面一顆，像男模。
“五千塊夠買好多零食柜了。”苓芷晃了晃空掉的橘子汽水瓶。
賀衿淵突然搶過她手里的瓶子，扔進路邊垃圾桶：“夠買十箱橘子汽水，撐死他。”
……
賀衿淵推開酒吧厚重的玻璃門，夜風吹得他微微瞇起眼。甫一抬眸，便撞見抱著一摞書本的庾沐初。
對方肩側跟著個陌生女生，正站在路燈下踮腳整理書包帶。
庾沐初抬眼與他對視的瞬間，指尖輕輕攥緊了書脊，睫毛在眼瞼下投出細碎陰影，終究抿著唇沒作聲，錯身而過。
霓虹燈光在兩人并肩的背影上鍍出暖黃輪廓。賀衿淵望著那抹逐漸遠去的剪影，喉間突然泛起澀意，指節無意識地摩挲著外套袖口，直到夜風卷著街角的落葉掠過腳邊，才驚覺掌心已攥得微汗。
女生忽然指著街對面的便利店，笑著說了句什么。庾沐初側頭聽時，后頸碎發被風掀起，露出一截蒼白的后頸。
隔著十步距離，像隔了整片深秋的海。
他摸出煙盒的手頓在半空。遠處便利店的玻璃門“叮”地輕響，女生鉆進去買飲料，庾沐初獨自立在樹影里，書包帶子從肩頭滑下，他卻沒去扶，只是垂著眼皮踢開腳邊一顆小石子。
煙頭在指間明明滅滅。女生抱著飲料跑回來，往庾沐初手里塞了罐檸檬茶。
兩人重新并肩前行時，她忽然踉蹌半步，庾沐初伸手虛扶了下她的手肘，又觸電般收回。
這幕落在賀衿淵眼里，像根細針扎進心臟，他猛地轉身將煙頭按滅在垃圾桶邊緣，金屬碰撞聲里，聽見自己胸腔里有什么東西轟然碎裂。
夜風漸冷，吹得酒吧招牌的霓虹燈管滋滋作響。
她是誰，我一點都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