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母胎單身的我,昨天還在相親,今天竟然坐到中醫院專治不孕不育的【生殖科】。
我尷尬得腳趾扣地。更尷尬的是,對面的醫生,正是我暗戀多年無果的死對頭,肖然。
那時我一邊暗戀他,一邊與他明爭暗斗——高中他給人寫情書,
我立馬宣布我戀愛了;大一他說他拿了年級獎學金,
我就拼了命爭取國獎;大二他說有女生給他送花,我就曬「男友」送的蛋糕,
后來彼此學業繁忙,漸漸走遠,想想也有兩年沒怎么聯系。此時我深埋著頭,
而他正低頭看著電腦屏幕,「唐萍……57歲?」肖然眉頭一皺。房東唐阿姨口若懸河,
「醫生,是這樣的,我侄女臉皮薄不好意思來看,我只好用自己的名字掛號。
醫生你就行個方便,給她瞅瞅……」大媽的嘴,
騙人的鬼——明明是她請求我陪她來一趟醫院!看在他平時對我多番照顧的份上,
我便答應的!「醫院是實名制的,誰看病誰掛號。再說……這有什么不好意思掛的?」
肖然低沉的嗓音之間,冷冷的。他緩緩抬頭,目光與我對上,「筱筱?」我準備逃跑,
唐阿姨按住我,在我耳邊細細絮絮道,「老實跟你說,今天我是來會會我未來女婿。
你老實坐著,今晚阿姨給你燒大閘蟹吃。」大閘蟹事小,
沒想到這小子都成人家的未來女婿了?!未來丈母娘還是廚藝了得的本地阿姨!這輪不能輸!
我坐直身體,「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身體好著,不是懷不上,
是我們趁年輕想多出去看看世界,唐阿姨自己誤會了。」「來都來了,手放上來。」
肖然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搭在我的脈搏處。高中時幻想過這雙手搭在我的肩膀,扣緊我的十指,
從沒想過他……搭在我的脈搏上。我的心跳莫名加快。「別那么緊張。嗯……喜歡熬夜,
情緒不穩定。」肖然又湊近了些,「伸舌頭。」深邃的眼神近在咫尺。空氣瞬間凝結。該死!
人生第二次心動又獻給了他。我以為我已經對愛情無所念。見著他,心田間卻一陣兵荒馬亂。
2、唐阿姨一言九鼎,當晚給我燒了幾只大閘蟹。唐阿姨家的「真」
侄女蒙蒙在我的培訓機構上畫畫課,唐阿姨接過幾次,一來二去,
自來熟的她主動邀請我租她家的房間。這會她纏著我給他透透肖然的底。「我都給你說了吧。
你看,這是我女兒,好看不?」唐阿姨拿出女兒的照片。唐阿姨說,
女兒總是不肯帶男朋友來見他,再三逼問也只說了是同醫院的醫生,叫肖然。
于是阿姨決定親自出馬把把關。「要不是這么個科室,我都不需要帶著你。不過,
這小伙還蠻不錯的。」我看了眼唐家女兒的照片,眉清目秀,很像我高中同桌。嗯,
正是肖然喜歡的類型,這人的品味可真是專一!我狠狠地咬了一口蟹肉,
彌補下自己今天受到的一百點傷害。阿姨把滿盤螃蟹抽開,「你別只顧著吃呀,
跟阿姨說說他。」「就……高中同學,品學兼優,總是考年級第一名。嗯……會唱歌會書法,
足球也踢得好。還……特別犟……」我不冷不熱地向唐阿姨介紹著,
腦海里卻喚醒多年的記憶。肖然小學時候轉入我們學校,就跟我住在同一片區,
初次與他發生交集的那天——那一次回家路上,看見兩個黃毛小子欺負一個瘦瘦小小的,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扯著大嗓門怒吼一聲。兩個紙老虎嚇得跑走。肖然垂著眼站在那不動,
書包死死擋著雙腿。我過去拉他,書包扯開,露出他兩條白花花的竹竿似的腿,
一條小內褲保住了最后一點顏面。我羞得扭過頭,居然連褲子都被人扒走?我一邊笑,
一邊從書包里翻出了我的裙子,遞給他,」穿上吧。」他一動不動,臉上滿是抗拒,
「你幫我回家拿個褲子可以嗎?」我搖頭,「我救了你,你還好意思讓我跑腿嗎?就穿裙子。
」他用傲嬌的臉說,「你幫我回去拿褲子。我欠你一次。」我雙手在胸前環抱,
與他在寒風中對峙。那天,他既沒有穿上裙子,我也沒有幫他拿褲子。直到天漸黑,
雙方父母滿頭大汗找到了我們。情竇初開的那天已是初中——放學時我著急回去看偶像劇,
在雨后泥濘的路上,車輪打滑摔了一跤,膝蓋摔得一片烏青,身上滿是污泥。肖然經過,
幫我把車子扶起來,車鏈松垮垮地在半空晃蕩。在他攙扶下,我艱難地站起來。
我這才意識到,肖然已經比我高了大半頭,臉上的線條更加清晰了。肖然半蹲在那,
幫我擦拭傷口上的淤泥。膝蓋一陣陣刺痛,心里卻是一陣陣騷動。
路上放學的同學偶爾投來好奇的目光,我臉上一陣熱辣,趕緊收回了腳。「我載你回去吧。
「肖然把我的書包放到了他的車籃子里。「不要,我自己可以。」
那時候女生要是坐到了男生的車座后,那流言蜚語該把我埋了!「你沒看到,
你的車子都掉鏈子了嗎?上來。」肖然又露出了他桀驁不馴的表情。「別,
我可不想被人誤會是你的女朋友。」我一瘸一拐地走到我的自行車旁,準備推著走。
「誤會就誤會唄。我不怕。」肖然倒是滿不在乎。我的臉霎時紅了。最后,
我沒有坐上他的車,肖然把他的車讓給我,自己推著我那輛摔變形的車。
我倆一前一后地走著。從此在我的心里埋下了愛戀的種子。他是個成績優異的三好學生,
我拼命學習,總算踩著線跟他考上了同一所高中。高考前夕,我跟肖然在操場散步,
氛圍恰到好處。結果一個女生跑了過來,往肖然手里塞了張紙條,打亂了我的計劃。
「情書嗎?給我看看,我幫你參謀處參謀。「我搶著要看。肖然高高舉起,「不需要參謀,
我沒興趣。」「為啥沒興趣?難道……你……是gay?」「我有喜歡的人了。」「誰啊?
「我的心提了起來,想聽到答案,又害怕聽到。「明天你就知道了。」
肖然將手里的信塞進了褲袋,雙手插兜漸漸走遠。第二天,
同桌溫怡從書本里抽出了肖然的情書。學霸的情書也很特別,是很多頁裝訂起來的。
溫怡毫不忌諱地當著我的面翻開」今天夕陽是粉紫色的,看到霞光里的你,也是淡淡的紫色。
「「玉蘭花開了,同一縷花香飄向你,也飄向我。」溫怡不耐煩地翻到最后一頁,
「我喜歡你,你會碰巧也喜歡我嗎?」看著看著,淚水已模糊眼眶,人生第一次失戀!
但肖然也失戀了——溫怡的夢中情人是杰倫,她毫不留情地在最后一頁打了個大大的叉,
將情書塞回了肖然桌子。我擦擦淚,立刻宣布要和我的好哥們徐飛談戀愛。我永遠不會忘記,
晚自習結束后肖然神秘兮兮喊住我,莫名其妙帶著我去小賣部旁邊那條幽暗的巷子。
巷子昏黃的燈光下……徐飛正和一個女生緊挨著坐在板凳上,
甜蜜蜜地一起在吃雪糕……「嗯哼……你看人眼光不太行啊。」我當然知道,
徐飛是有喜歡的人,但是肖然一臉賤嗖嗖的表情惹怒我。「怎么啦,他就算腳踏兩只船,
也比你好,我也喜歡!我喜歡他一百次,也不會喜歡你!活該被拒絕,誰喜歡你誰是豬頭!」
我狠狠踩了他的腳,便走開了。那天晚上,我大哭了一場。我喜歡的人不僅不喜歡我,
還喜歡看我笑話。再后來,我們各自去了不同城市讀大學,成了網友,
在來回拉扯戰中逐漸失去了聯系。「小田,喂,喂!」唐阿姨拉回了我的思緒,
「他那么優秀,我看你肯定也是喜歡他?不過這可是我女婿,回頭阿姨給你介紹更好的。」
我翻了個白眼,誰稀罕,「阿姨,我男朋友可比他帥多了。」阿姨毫不留情,「啥時候有的?
你不是從沒談過戀愛嗎?」該死,吃了阿姨太多頓飯,說過太多不該說的話。這時,
昨天相親的對象突然給我來了消息,「看電影嗎?」我想都沒想,發了個答復,「好!」
又立馬給阿姨看,「這不就是嗎?他教體育,我教美術,多登對!」
3被我翻牌子的相親對象叫莊言,是一名體育老師,還兼職書法教學。被騙進生殖科前一天,
我剛例行公事,與莊言流水式相親了一番。一米八幾的身高,
可以把接近一米八的肖然干下去了。上次一沖動答應了他看電影,現在略有些后悔了,
無奈只好赴約。心不在焉的我猛地從臺階上摔了一跤,右腳一陣疼痛,站都站不起來。
莊言陪著我到醫院掛急診,拍片,又忙前忙后去繳費拿藥。我坐在椅子上,
遠遠看見肖然走了過來。「來復診?」肖然問,眼光又瞥見了我擱在地上的腳踝,
「崴腳了嗎?你自己一個人嗎?」他正準備蹲下來,我眉毛一挑,「有人陪,在那繳費呢。」
「哦,你對象啊。」肖然微曲的膝蓋又站直了起來,看了一眼「哦。那個……關于備孕的事,
我建議雙方都查查。說不定……是他不行。」「……」。我同情地看了莊言一眼,
他正排在隊伍里等取藥。肖然又補了一句,「你要是覺得不方便找我,我給你介紹下我導師,
外號送子觀音。」我看著他潔白的大褂,真想一腳踹上去。「肖然,你快點,大家等你呢。」
一個女醫生走來喊走了肖然。是她,唐阿姨的女兒,跟照片幾乎一樣,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少操心了。該忙忙去吧。」我白了他一眼。看著唐家姑娘曼妙的背影,
母胎單身的我竟然感受到了第二次失戀。我是假結婚,他是真有主。莊言已經走近,
沖我們點點頭。「這位是莊言,這位是肖然。好了你快去忙。」我隨便介紹著,
趕緊趕肖然走,免得待會扯出什么不該說的話。「你好,我是肖然,這里的醫生。」
肖然點點頭。「你好,我是莊言,是體育老師。」「哦,那你身體一定不太好。」
肖然頓了頓,我的臉頓時一陣熱辣。肖然接著說,「上學那會,體育老師隔三差五就生病,
改上其他課。所以我猜體育老師身體都不怎么樣。」兩個人相視而笑,但我笑不出!
還好他馬上走開了,我松了口氣。看完醫生,莊言送我回家,又堅持攙扶我上樓。
體育老師的臂膀就是結實有力,這不比肖然那雙瘦弱書生的手強嗎!然而細雨斜斜的夜,
雨滴好像落在心上,涼涼的。那些年,倚靠在走廊偷偷看一看樓下經過的他,
擠在人群中看一眼在跑道上的他……現在只能躲在他未來丈母娘的房子里暗自難過!
我不服氣,一把掀開被子,開始刷起莊言的朋友圈。書法和攝影都是他業余愛好,
朋友圈很多風景靚照和書法照片。「這人也蠻不錯的,懂藝術,想想肖然作為醫生,
談戀愛肯定也沒時間,沒意思……」我自言自語著,肖然那張臉在腦海卻愈發清晰。
我將左手輕輕搭在右手的脈搏上,想起那天那雙手搭在脈搏上的場景,傻笑一番。時隔多年,
肖然的微信再次響起。第一句話:導師下周三早上9點有空,你來嗎?我:……我身體很好,
不勞操心。第二句話:我去忙了。我:哦。不送。真是但愿這次聊天時我長點心記住他的話,
這樣我就不會選擇在周三去復診我的腳了——這天我一大早便到了醫院,電梯門打開,
我石化了——肖然的臉從電梯門縫隙中逐漸清晰,臉色不太好,略顯疲憊。
他的白大褂敞開著,露出便裝。「你不是說你不來了?」笑意從他臉上展開,
讓我覺得他又懷著什么鬼胎。「我是來看腳的……這么大的拐杖,你沒瞎吧?」
我特地將拐杖抬起。腳底沒站穩,身體一個搖晃。肖然一個向前,
一只手從背后穿過緊握在我的左手手臂,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右手。我的頭發散落在他胸口,
距離之近,甚至可以聽到他的呼吸聲。我的眼前猛然浮現他丈母娘的臉,趕緊收回心思,
站直了身體。「謝……謝。」我手忙腳亂地整理著我的頭發。「都這樣了,
你老公都不陪你來?「肖然責怪道。「女子當自強。」「……」「……」
我們兩個在電梯里站了好一會,沉默不語。「骨科在3樓。」肖然這才伸手按了3樓,
「我值班結束,現在是下班時間了,我陪你去吧。」「不用了……」我拒絕。「這里是醫院,
要聽醫生的話。」肖然的語氣又是不容商榷。「你不是下班了嗎,不算醫生了吧?「「……」
「……」電梯門很快打開了,他跟著我走了出來。腳步堅定,不容我推辭。復診完,
肖然幫我去繳費拿藥。我就坐在那里,眼光追隨著他。好像那一年學校的匯演,我在臺下,
眼光追隨著合唱團中的他,世界好像變得模糊。處理完,肖然送我走出了醫院,
幫我叫了輛的士。「等下。」肖然蹲了下來,「最近少穿這種鞋子了,
你這情況系鞋帶都麻煩。」他給我系上鞋帶,站起身來,「放心吧,我是醫生,
沒人會誤會的。」他竟然還記得……那一年的臺詞。肖然送我上了車,又敲了敲車窗,
我搖下車窗來。「周末有個小聚會,你肯定屏蔽群消息了。記得看,大家很久沒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