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蟬鳴初遇江南六月的蟬鳴粘稠如蜜,滴落在青云中學青石板路上。
林悅抱著畫具的手臂沁出薄汗,帆布包帶在鎖骨處磨出微紅的痕。她盯著地面游移的光斑,
試圖用赭石色在腦海里勾勒出樹干的紋理 —— 那是幅名為《永夜》的新作,
她想在深灰的背景里嵌進幾星磷火般的白,像奶奶臨終前床頭那盞小夜燈。
“砰” 的撞擊聲驚得香樟樹劇烈震顫,水彩盒砸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林悅踉蹌著扶住樹干,抬頭時,
正看見一團金色火焰般的身影闖入視野 —— 短發散亂如燃燒的麥芒,
白色連衣裙沾著草屑,腕間銀鏈隨動作劃出鋒利的弧光,膝蓋上的泥點竟似朵殘缺的向日葵。
“天哪!你的顏料...” 少女蹲下身,指尖掠過鈷藍顏料在青石板上蜿蜒的痕跡,
“像條受傷的河。”她忽然抬頭,唇角揚起抹不羈的笑,琥珀色瞳孔里映著林悅受驚的臉,
“我叫蘇瑤,是初二三班的,你呢?”林悅的舌頭像打了結,
目光慌亂地掃過蘇瑤虎口處淡淡的疤痕 —— 那是后來她才知道的,
少女初中時為保護被欺凌的同學,用美工刀劃開的印記。此刻,
那道疤痕在陽光下泛著蒼白的光,與她發間若有若無的檸檬香形成詭異的反差。“林、林悅。
” 她終于擠出名字,慌忙去撿散落的炭筆,
卻在觸到某支筆桿時頓住 —— 那是支被削得極尖的炭筆,筆尖還沾著未干的鈷藍,
像極了蘇瑤瞳孔里藏著的鋒芒。蘇瑤卻先一步握住她的手,
指尖觸到她虎口處的繭:“學畫畫的?” 她的拇指摩挲過那些繭,帶著令人心悸的溫柔,
忽然從兜里掏出顆水果糖,糖紙在陽光下發出清脆的響,“草莓味能暖身子,我媽說的。
”林悅攥著糖站在原地,看蘇瑤蹦跳著跑向操場,白色裙擺揚起時,
小腿肚上淡青色的胎記若隱若現 —— 那形狀像片即將融化的雪花,
卻在后來的無數個深夜,成為她畫布上最頑固的留白。遠處傳來她清亮的歌聲,
混著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響,在悶熱的空氣里織成張帶刺的網。
林悅忽然想起昨夜畫到凌晨的《永夜》 —— 或許該在森林深處添座廢棄的燈塔,
就用蘇瑤瞳孔里的那種金色,不是溫暖的光,而是能灼傷人的、冶煉金屬般的熾烈。
她低頭看著掌心的草莓糖,糖紙邊緣有處被撕得毛糙,像蘇瑤說話時偶爾露出的尖銳尾音。
蟬鳴突然變得震耳欲聾,她鬼使神差地將糖紙折成小船,
放進青石板上的鈷藍色 “河流” 里。小船顛簸著漂向操場方向,
而蘇瑤的歌聲突然轉了調,唱起支帶著破音的搖滾旋律,驚飛了樹梢的麻雀。
后來林悅才明白,初遇時那團金色火焰,早已在她心底燒出道焦黑的痕跡。
就像此刻她攥著炭筆在速寫本上狂亂勾勒的輪廓 —— 不是樹影,不是光斑,
而是蘇瑤轉身時,銀鏈在香樟樹葉間漏下的、碎鉆般鋒利的光。
第二章:玫瑰刺青九月的秋雨織成細密的簾,林悅站在教學樓檐下,
望著豆大的雨點砸在梧桐葉上。林悅站在三樓畫室窗前,望著梧桐葉在風中撲棱的模樣,
忽然想起奶奶臨終前攥著她的手,枯瘦指節上的老年斑像極了畫紙上洇開的墨點。
她摸了摸帆布包里的速寫本,第 37 頁的素描上,金色短發的少女正歪頭調琴弦,
鉛筆線條里藏著她不敢說出口的溫柔。“悅悅!”熟悉的呼喊穿透雨幕。
蘇瑤舉著印有樂隊 Logo 的黑色雨傘沖進走廊,皮衣下擺甩出細碎的雨珠。“給你的。
”她變魔術般從懷里掏出個紙袋,熱氣混著芝士香氣撲面而來,“街角新開的蛋糕店,
芝士慕斯加了玫瑰醬哦。”林悅的耳垂瞬間發燙,像被畫筆掃過的茜草紅。她接過紙袋時,
指尖觸到蘇瑤手腕上的銀鏈 —— 玫瑰吊墜旁新添了枚刺青圖案的玫瑰,
細小的荊棘紋路纏繞著花瓣,在蒼白皮膚下泛著冷光。
“你的手... ...”她下意識握住那只手,觸到虎口處淡淡的疤痕。
蘇瑤的瞳孔驟然收縮,琥珀色里閃過一絲慌亂,隨即被笑意掩蓋:“沒事啦,之前的小傷了。
”她抽回手,從兜里掏出兩張粉色門票,“明天晚上的演出,
主唱是... ...”她忽然頓住,咬了咬下唇,“是我前男友,樂隊叫‘刺青玫瑰’。
”窗外的雨勢突然變大,梧桐葉砸在玻璃上發出啪嗒聲。林悅盯著門票上的玫瑰圖案,
想起蘇瑤書包側袋里總裝著的玫瑰潤唇膏,想起她發間若有若無的檸檬與玫瑰混合香。“好。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我陪你去。”深夜的畫室里,林悅對著空白畫布發呆。
調色盤里的鈦白被她戳出無數小坑,像極了蘇瑤提起前男友時眼底的陰影。她忽然抓起炭筆,
在紙上狂亂勾勒 —— 金色短發、黑色皮衣、手腕上的玫瑰刺青,
還有那雙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的眼睛。“啪嗒。”顏料瓶滾落在地,鈷藍色在地面蜿蜒成河。
林悅蹲下身,指尖劃過冰涼的顏料,忽然想起之前在教室里,蘇瑤替她趕走騷擾的男生時,
眼里閃過的狠戾。那抹神色讓她心悸,卻又像磁石般吸引著她,如同飛蛾無法抗拒火焰。
凌晨兩點,手機屏幕亮起。蘇瑤發來張照片:舞臺背景板上,巨大的玫瑰刺青占據整面墻,
花瓣邊緣是鋸齒狀的荊棘。“好看嗎?”消息附了個火焰表情,“明天穿這件去。
”照片里的蘇瑤穿著露肩皮衣,玫瑰吊墜垂在鎖骨下方,像滴凝固的血。林悅盯著照片,
忽然注意到背景板角落的涂鴉 —— 一朵被荊棘纏滿的向日葵,花瓣殘缺不全。
她想起蘇瑤曾說過 “向日葵總朝著太陽,太傻了”,當時她沒懂,此刻卻忽然明白,
有些光,太過熾熱,反而會灼傷靠近的人。雨停了,月光從天窗漏進來,
在畫布上投下蘇瑤的影子。林悅抓起畫筆,
在黑暗的背景里添上第一筆金色 —— 不是陽光,而是篝火,熾烈而危險,
卻又讓人忍不住靠近。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愛,只知道每當想起蘇瑤,心底就有團火在燒,
燒得她既疼痛又清醒。第二天傍晚,林悅站在演出場地門口,
望著霓虹燈牌上的 "刺青玫瑰" 四個字,掌心的門票被汗水浸濕。門內傳來激烈的鼓點,
像極了她此刻的心跳。她深吸口氣,推開沉重的木門,玫瑰與皮革的氣味撲面而來,
瞬間將她吞沒在一片金色的海洋里。舞臺上,蘇瑤抱著電吉他彈奏,金色短發隨動作飛舞,
玫瑰吊墜在胸口晃出誘人的弧度。她忽然轉頭,目光穿過人群鎖定林悅,
嘴角勾起抹危險的笑。聚光燈打在她身上,將影子投在背景板的玫瑰刺青上,恍惚間,
林悅分不清那是蘇瑤,還是那朵帶刺的玫瑰。演出結束時,蘇瑤渾身是汗,皮衣領口大敞,
露出頸間淡青色的血管。“怎么樣?”她湊過來,熱氣噴在林悅耳垂上,“有沒有被我帥到?
”林悅往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涼的磚墻。她聞到蘇瑤身上混著汗水的檸檬香,
看見她眼底未褪的狂熱,忽然想起畫布上那團正在燃燒的金色。“很帥。”她聽見自己說,
聲音里帶著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顫音,“像團火。”蘇瑤愣了愣,忽然大笑起來,
笑聲里帶著釋然與得意。她從兜里掏出枚玫瑰形發卡,別在林悅發間:“送給你的,小畫家。
”她的指尖劃過林悅耳后,“以后只準畫我一個人,知道嗎?"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時爬上來,
給蘇瑤的輪廓鍍上層柔光。林悅摸著發間的發卡,感受著那抹金色的溫度,忽然明白,
有些羈絆,從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早已在命運的畫布上,畫下了第一筆濃墨重彩。
第三章:血色油畫藝術展覽的射燈在畫廊穹頂投下蛛網般的光斑,林悅站在《暗林微光》前,
盯著畫布上那道新添的油彩。今晨她鬼使神差地在光束末端加了片玫瑰花瓣,
赭石色的紋路里混著極細的金粉,像極了蘇瑤腕間銀鏈的光澤。
“林同學的作品充滿存在主義隱喻。”美術老師推了推眼鏡,“黑暗森林象征精神困境,
光束則是...”“是希望。”蘇瑤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著不加掩飾的驕傲。
她穿著酒紅色絲絨連衣裙,玫瑰吊墜恰好落在心口位置,“對吧,悅悅?”林悅轉身時,
撞見蘇瑤眼底跳動的光,那抹金色比展廳的所有燈光都要明亮。
她想起昨夜蘇瑤在畫室陪她調整畫框時,忽然伸手拂去她睫毛上的顏料,指尖停留的瞬間,
空氣中流動的微妙震顫。展覽閉幕后的深夜,林悅握著鑰匙打開畫室門,
撲面而來的是刺鼻的松節油氣味。她按下電燈開關的剎那,
瞳孔驟然收縮——她最珍愛的畫作斜掛在墻上,畫布被劃開道猙獰的裂口,
赭石色顏料潑在女孩蜷縮的身軀上,像灘正在凝固的血。
“不......”速寫本從指間滑落,炭筆滾到墻角。林悅踉蹌著撲向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