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本應安靜的越窯殘片正在發燙，拼合成半個帶釉的"西"字。

他望向窗外飛速后退的楊樹林，突然發現每棵樹干上都浮現出劉璐在糖畫光暈里的側臉。

雨又下了起來。這次是帶著龍井清苦的雨，每一滴都在車窗上寫出《雪國》的俳句。

蘇宇看見自己的倒影與劉璐的剪影在雨水中交融，六個月前的銀杏葉正在他胸口生根發芽，

經絡穿透血肉，在肋骨間開出帶琉璃光澤的碎花。

04.杭州東站的電子屏顯示地表溫度已達41℃時，

蘇宇的牛津紡襯衫已經第三次被汗水浸透。他站在西廣場的梧桐樹蔭下，

望著手機地圖上跳動的定位光標——距西泠印社2.7公里，步行需37分鐘。

背包側袋的冰裂紋瓷片隨著步伐輕響，像揣著半闕未盡的宋詞。

六個月前的銀杏葉標本貼著胸口，葉脈在高溫里蒸出淡淡墨香。路過慶春路天橋時，

他看見巨型LED屏正在播放亞運宣傳片，錢塘江潮涌的畫面突然與記憶中的糖畫鳳凰重疊。

中山中路的懸鈴木投下銅錢狀光斑。蘇宇在"西泠印社"青石牌坊前駐足，

發現門楣上新掛了塊烏木匾額，上書"海上縹緗"四字。蟬鳴聲里混著拓碑的叮當聲，

穿亞麻長衫的學徒正用棕刷為《三老碑》拓片勻墨。"蘇先生？

"蒼老的聲音驚起石階縫里的蜥蜴。執事先生托著黃花梨茶盤立在滴水檐下，

盤內龍泉青瓷杯飄著獅峰龍井的嫩芽，"劉社長囑咐在此迎候。"茶湯在舌根泛起蘭花香時，

蘇宇注意到東廊碑亭的異樣。原本陳列《漢三老諱字忌日碑》的玻璃柜里，

此刻鋪滿泛黃的設計圖紙。他親手繪制的徽州老宅測繪圖旁，

竟擺著那夜西泠橋畔的越窯瓷片，其中刻著"璐"字的殘片被嵌在銀托座上。

后園突然傳來爭執聲。蘇宇轉過太湖石堆砌的"鴻雪徑"，

看見劉璐的背影正在紫藤花架下繃成張滿弓。她穿月白真絲襯衫配黛青馬面裙，

發髻簪著那枚銀杏胸針，正將裱畫刀橫在身前。"《富春山居圖》摹本送去拍賣會，

這事沒得商量。"穿香云紗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