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空舟
清晨的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窗，在走廊地板上投出破碎的星芒。林風被一陣齒輪轉動的噪音吵醒，睜眼看見蘇瑤正盯著腕間的契約鎖鏈發呆，光暗雙色光芒在鎖鏈上流轉，像兩條纏繞的小蛇。
"醒啦？"夜璃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狐尾甩開門簾，"趕緊收拾，奴家帶你們去搶艘飛舟。"她今天換了件紅裙，灰狐尾上系著光精靈的銀絲緞帶，"玄風老鬼的追兵天亮就到，咱們得趕在他們前頭去西境。"
蘇瑤皺眉："搶飛舟？哪兒來的飛舟？"
"迷霧里飄來的空舟啊。"夜璃理所當然地說，"跟我來，別磨蹭。"
三人穿過城堡后門，眼前是片灰蒙蒙的湖泊，湖面上漂著艘青灰色的飛舟，船帆破破爛爛的，船頭掛著青云宗的云紋旗，卻沾滿了血魔族的蛛網。林風握緊斷劍，龍血在血管里輕輕震顫——這飛舟透著股說不出的詭異，甲板上靜得可怕，連風聲都被什么東西吸走了。
"小心點，"夜璃壓低聲音，"這船三天前就該到青云宗，現在卻漂在這兒......"她甩出狐火照亮甲板，火光照過之處，艙門緩緩打開，里面黑洞洞的，飄出股腐肉混著機油的臭味。
玄火狼突然對著艙門嚎叫，尾巴夾在腿間——它脖子上的齒輪項圈還沒取下，傷口周圍結著黑痂。林風摸了摸它的頭，率先走進船艙。
艙內的景象讓他瞳孔驟縮：地板上躺著幾具尸體，穿著青云宗道袍，卻長著機械義眼和液壓管手臂。他們的脖頸處都有個圓形接口，像是被什么東西插過。蘇瑤捂住嘴，指尖亮起微光——這些尸體的心臟位置，都嵌著血魔族的晶核。
"是寄生體，"夜璃用狐尾挑起一具尸體的袖子，露出手臂上的寄生紋路，"血魔族把修士變成容器，用機械零件續命。"她突然指向墻角的羅盤，那東西長得像個齒輪疊著八卦盤，"瞧，靈能羅盤，機械侏儒的玩意，據說能找到稀有血脈。"
羅盤指針瘋狂轉動，突然指向蘇瑤，發出刺耳的蜂鳴聲。林風本能擋在她身前，卻見羅盤玻璃罩內滲出黑血，在盤面上畫出光暗雙色的符號——正是蘇瑤鎖骨處的刺青。
"他們在找你，"夜璃瞇起眼睛，"光暗混血的血脈，在黑市能賣天價。"
蘇瑤后退半步，撞到身后的柜子。柜子門晃了晃，掉出個鐵盒，里面裝著半塊星靈族水晶，與她記憶中母親的信物一模一樣。林風撿起水晶，龍血突然發燙，水晶表面浮現出一行小字："圣光塔第七實驗室......"
"別看了，先找控制室。"夜璃甩動狐尾，"得在追兵來前啟動飛舟。"
三人往船艙深處走，越走越不對勁。墻壁上的符紙都被換成了血魔族的詛咒文，地板縫隙里滲著黑油。路過廚房時，林風聽見鍋里有咕嘟咕嘟的聲音，掀開鍋蓋的瞬間，胃里一陣翻涌——鍋里煮著半截機械臂，切口處露出星靈族的能量管線，齒輪間還卡著半片銀蕨草。
蘇瑤踉蹌著退到墻角，臉色煞白。夜璃趕緊關上鍋蓋："黑市的瘋子就愛搞這些邪門玩意......快走，控制室在船頭。"
剛走到甲板，前方突然傳來腳步聲。林風拽著蘇瑤躲進木桶后，看見幾個身影從船艙里走出——是青云宗弟子，卻拖著機械腿，胸口的道袍下露出血魔族的晶核。他們的眼睛是空洞的白色，手里端著改裝過的火槍，槍口冒著青煙。
"是被寄生的傀儡，"夜璃低聲說，"沒了神智，只知道殺人。"她甩動第五尾，狐尾尖端泛起藍光，"看好了，小郎君，這是奴家的'群體幻覺術'。"
藍光掃過傀儡群，那些人的眼神突然變得迷茫，接著互相指著對方大喊："他是叛徒！"火槍噴出的火焰瞬間轉向，炸得甲板木板亂飛。夜璃趁機帶著兩人沖向控制室，路過傀儡尸體時，林風看見他們腰間掛著的不是儲物袋，而是機械族的能量罐。
控制室里的儀表盤還亮著，中央擺著張桌子，上面堆著些文件。蘇瑤掃了眼，突然按住林風的手："看這個！"文件最上面是張畫像，畫著個光精靈女子，容貌與她記憶中的母親極為相似，旁邊寫著"光精靈王族遺孤，活體容器最佳人選"。
夜璃皺眉："原來玄風老鬼打的是這個主意......"她突然抬頭，"不對，有更強的靈能反應！"
甲板傳來劇烈震動，林風轉頭望去，只見遠處的迷霧中浮現出三艘飛舟，船頭站著的正是玄風長老，他的機械義肢舉著個發光的球體，正是能追蹤血脈的靈能核心。
"來不及了，"夜璃甩出狐尾纏住兩人，"用幻術偽裝成傀儡，混進他們的隊伍！"她指尖在兩人臉上一抹，林風感覺皮膚繃緊，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變成了機械義肢的模樣，蘇瑤的光精靈軟甲也變成了血魔族的皮甲。
三人混在傀儡群中，跟著隊伍走向玄風的飛舟。路過甲板邊緣時，林風看見水面下有東西在游動——是機械鯊魚，背鰭上刻著青云宗的云紋。他攥緊蘇瑤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顫抖，知道她也看見了。
玄風長老站在船頭，冷冷掃視著傀儡群。林風屏住呼吸，聽見自己機械義肢的齒輪在咔嗒作響。長老的目光落在蘇瑤身上，停留了一瞬，林風感覺心臟都要停跳了。
"這批容器成色不錯，"長老終于開口，"帶回去，尤其是那個女的......光精靈血脈可不能浪費。"
傀儡群中響起機械音的應答，林風跟著隊伍往前走，眼角余光看見夜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偽裝，真正的危機，還在后頭。
飛舟緩緩啟動，帶起的水花濺在甲板上，露出一塊掉落的齒輪。林風彎腰撿起，發現齒輪內側刻著"圣光塔第七實驗室"的字樣——這是玄風長老的秘密實驗室標記。他悄悄塞進兜里，與蘇瑤對視一眼，從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問：圣光塔，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夜璃站在隊伍最后，灰狐尾輕輕掃過甲板，留下一道不易察覺的青焰標記。她抬頭看向天空，云層里隱約有星靈族戰艦的影子，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意。
飛舟越開越遠，迷霧中的城堡漸漸消失在視野里。林風摸了摸腕間的契約鎖鏈，感受到蘇瑤的心跳聲，突然意識到，他們已經深入敵人的腹地，而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揭開真相的鑰匙。
不管怎樣，他們只能往前沖。因為背后，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