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劍袍
離開星靈族遺跡時，天已經全黑了。蘇瑤的傷勢比想象中嚴重，金色的血浸透了她的衣袖，星輝印記沿著傷口蔓延，像是在皮膚上爬滿了金絲。林風用青龍鱗片割下自己的衣襟，蘸著泉水給她擦傷口，發現那些金色紋路在月光下會微微發燙，湊近了能聽見細碎的蜂鳴聲——像是光精靈血脈在抗議。
"疼嗎？"他輕聲問，盡量讓動作輕些。玄火狼蹲在旁邊，腦袋擱在蘇瑤腿上，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她的手背。
"習慣了。"蘇瑤勉強笑了笑，指尖撫過林風手臂上的鱗片，"龍血和星輝產生共鳴了，你的鱗片顏色變淺了。"
林風這才注意到，原本青黑色的鱗片現在泛著淡淡的金色，在月光下像撒了層細沙。他想起青龍消散時融入體內的力量，掌心翻轉，竟有一道淡青色的光紋閃過——那是青龍訣的第一式「逆鱗斬」的雛形。
"先休息吧，"林風將油布鋪在松針上，"今晚我守夜。"
蘇瑤還想再說什么，卻被他輕輕按在油布上。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臉色蒼白得像月光下的銀蕨草，卻仍強撐著說："我沒事......明天就能走到黑森林邊緣了。"
林風沒接話，轉身去撿柴火。樹林里散落著機械族的零件，齒輪和螺絲在落葉堆里閃著幽光，他踢開一塊生銹的鐵板，卻發現下面壓著半張地圖，邊角處印著"獅鷲商隊專用"的字樣。地圖上用東西方兩種文字標注著路線，西境的永夜丘陵被畫了個紅圈，旁邊寫著"危險，禁入"。
"找到了。"蘇瑤不知何時走到他身后，披著他的外衣，頭發散落在肩頭，"獅鷲商隊的暗號是銀蕨草在月光下會唱歌，而地圖上......"她指著黑森林邊緣的一個標記，那里畫著半只獅鷲和銀蕨草的圖案，"應該就是他們的臨時據點。"
林風注意到她手指點在地圖上時，指尖的金光弱了許多，像是快燃盡的蠟燭。他想開口讓她休息，卻聽見遠處傳來蒸汽機車的轟鳴——是機械族的巡邏隊。
"躲起來！"林風本能將蘇瑤按在樹后，鱗片迅速覆蓋手臂。玄火狼壓低身子，喉嚨里發出警告的呼嚕聲，爪子卻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發出清脆的斷裂聲。
光束掃過樹林，林風透過樹葉縫隙看見，巡邏隊的機械傀儡扛著東方的御劍，劍身卻刻著西方的煉金術陣。為首的侏儒戴著護目鏡，正在用齒輪狀的羅盤掃描地面——那羅盤的構造和蘇瑤的青銅羅盤十分相似。
"有龍血反應！"侏儒突然尖叫，傀儡們立刻舉起弩箭，箭頭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淬了機械蜘蛛的毒液。
林風攥緊拳頭，龍血在血管里沸騰，鱗片覆蓋到脖頸時，卻被蘇瑤輕輕拽住袖子。她搖搖頭，從兜里摸出最后一點圣露粉末，撒在兩人身上——光精靈的隱匿術，能暫時掩蓋血脈氣息。
傀儡們的弩箭在離他們三步遠的地方停下，像是被某種屏障擋住。侏儒咒罵著踢了踢傀儡的腿，用二進制光閃交流幾句后，竟調頭往反方向走去。
"他們的羅盤被星靈族遺跡干擾了。"蘇瑤松了口氣，靠在樹上滑坐在地，"機械族的技術離不開星靈族的符文，就像......"
"就像修真者離不開靈石。"林風接話，扶她坐回油布旁。他注意到她的斗篷下擺被勾破了，露出里面的光精靈軟甲，甲胄上的銀絲正發出微弱的光芒，像是在呼應他體內的龍血。
后半夜過得格外漫長。蘇瑤發了高燒，金色的汗浸透了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星輝印記——已經蔓延成完整的星環形狀。林風用青龍鱗片沾了泉水，輕輕擦拭她的額頭，發現鱗片接觸到她的皮膚時，竟有細小的光點飄起，像是龍血與光精靈血脈在無聲交流。
"林風......"蘇瑤在昏迷中呢喃，抓住他的手腕，"別相信......玄風......"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直到她再次睡去。玄火狼趴在兩人中間，尾巴卷著蘇瑤的腳踝，像是在守護最珍貴的東西。遠處傳來機械族飛舟的轟鳴，卻始終沒靠近這片樹林——青龍的力量似乎還在庇護著他們。
天亮時，蘇瑤終于退燒了。她看著林風眼下的青黑，想笑卻扯動傷口："抱歉，又拖后腿了。"
"說什么呢。"林風遞來一塊干肉，看著她咬下一小口，"能走嗎？今天得穿出黑森林。"
她點點頭，扶著樹站起來，忽然指著他的肩膀輕笑："你的鱗片......好像會變顏色。"
林風低頭看去，鱗片在晨光中呈現出淡淡的青色，邊緣泛著金芒，像是青龍與光精靈血脈融合的痕跡。他想起遺跡里青龍的龍吟，突然明白母親為什么會選擇父親——或許龍血與光精靈血脈的結合，正是對抗混沌之輪的關鍵。
兩人收拾好東西，順著地圖上的標記往前走。黑森林的霧氣不知何時散了，露出機械族建造的高架橋殘骸，橋墩上刻著星靈族的警示語，卻被青云宗的道符覆蓋。玄火狼突然對著橋洞低吼，那里蜷縮著一個穿著破破爛爛道袍的人，懷里抱著個機械匣子。
"別殺我！"那人看見他們，立刻舉起雙手，道袍滑落露出里面的機械義肢，"我是青云宗的外門弟子，被長老們當成棄子......"
林風攥緊拳頭，鱗片刺破皮膚："玄風在哪里？"
"我不知道！"那人發抖，匣子從懷里掉出來，里面滾出幾張羊皮卷，"我只是負責收集情報......看，這是你們的畫像，他們叫你「容器甲亥」，說你的龍血能激活混沌之輪......"
蘇瑤撿起羊皮卷，上面用東西方兩種文字寫著林風的生辰八字，還有"光精靈血脈攜帶者可增強容器穩定性"的批注。她的指尖發顫，將羊皮卷扔進草叢："他們想把我們煉成......爐鼎？"
"我不知道！"修士連連后退，機械義肢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只知道玄風長老去了機械之城，找那里的鑄造大師 reforging 佩劍......還有！"他突然想起什么，從兜里掏出一枚紐扣，"這是內門弟子的信物，能進入機械之城的黑市......"
林風接過紐扣，上面的云紋繡得極細，針腳里卻藏著機械齒輪的暗紋。他想起夜璃提到的鑄造坊，看來玄風長老真的在打造某種可怕的武器。
"滾吧。"他揮揮手，鱗片消退回皮膚下。修士連滾帶爬地跑了，留下那只機械匣子。蘇瑤打開匣子，里面裝著的不是靈石，而是顆人類的金丹——被挖去元嬰的空殼，上面刻著"備用能源"的字樣。
"機械族果然在獵殺修真者。"她低聲說，將匣子踢進樹林，"我們得加快速度，要是讓玄風拿到時空屬性碎片......"
林風點點頭，將紐扣收進懷里。前方的樹林漸漸稀疏，透過枝葉能看見鐵銹色的城墻——黑森林邊緣到了。玄火狼突然跑起來，爪子踩在機械零件上發出咔嗒聲，像是在為他們送行。
走出森林時，夕陽正落在遠處的機械之城上，齒輪與蒸汽管道組成的建筑群冒著黑煙，卻在城門口掛著東方的燈籠，上面寫著"獅鷲商隊專用入口"。蘇瑤摸出銀蕨草，草葉在風中輕輕顫動，竟真的發出細碎的歌聲，像是月光下的風鈴聲。
"就是這里了。"她深吸一口氣，挽住林風的手臂，"記住，別輕易暴露龍血，西境的人對東方修士......不太友好。"
林風看著她袖口露出的星輝印記，又看看自己手臂上若隱若現的鱗片，忽然笑了："怕什么，我們不是怪物，是容器。"他故意用了羊皮卷上的詞，卻在蘇瑤抬頭看他時，輕輕補上一句，"但容器也能有自己的選擇。"
玄火狼在城門口蹲下，喉嚨里發出類似獅鷲的低鳴。城門緩緩打開，里面傳來蒸汽與金屬的味道，還有東方香料混著西方機油的奇特氣息。一個戴著護目鏡的機械侏儒站在門口，看見蘇瑤發間的銀蕨草，突然彎腰行禮：
"光精靈的使者，獅鷲商隊恭候多時了。"他的齒輪牙齒在夕陽下閃著光，"請隨我來，大長老想見見......兩位容器。"
林風與蘇瑤對視一眼，手不自覺地握在一起。城門在身后合攏，發出沉重的齒輪轉動聲，像是某扇命運之門終于開啟。而他們，即將踏入西境的紛爭中心，直面混沌之輪的真相——以及，自己身為"容器"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