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嫁給蕭景鶴的第三年,他用辭官威脅,想要抬他的青梅入府。可之前,我為了嫁他,
將父皇氣得差點要與我斷絕關系。那時他說,此生非我不娶,絕不納妾。可這三年,
他提起那青梅嘴邊的笑意愈發明顯。他以為,父皇會顧念我,不讓他辭官。他不知道,
在他求賜婚的前夕,我早寫下了封休夫書。后來,那位毒舌異姓王將我掩在身后,
嗤笑看他:「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幸好,你這張臉皮沒了也沒什么值得可惜的。」
……嫁給蕭景鶴的第一年,他說我是他此生唯一。嫁給他的第二年,
他的嘴邊整日掛起了蘇筱筱。嫁給他的第三年,蘇筱筱將我推下河,后又以身涉險,
一起跳了下來。世人都說,我堂堂七公主,卻小肚雞腸,連他的妹妹也要嫉妒。是啊,
他自小便養在蘇家,和蘇筱筱算得上一同長大的兄妹。可我知道,他早就喜歡上了蘇筱筱。
不過是有情不自知罷了。否則,我想和他解釋,我是被蘇筱筱推下河時,他怎么會打斷我,
只用話堵我:「不管如何,我信你便是。」否則,他怎么會因為一句蘇筱筱后怕地睡不著,
而毫不留戀地拋下高燒的我去了蘇府。那一夜,我燒得糊涂。我想起了許許多多。
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他折了枝桂花給我。他說,他見我的第一眼便知道,
我是他的命定中人。我會是他未來的妻子,是他相守一生的人。我沒信,還笑他。后來,
第二次見面,他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將我從火舌中救出。我不笑他了。再后來,
他各種討我歡心,只要我想要的,他便想盡辦法弄來。我雖身為公主,可自從母妃死后,
便在后宮中舉步維艱。我承認,我很快便動了心。可父皇不同意這門婚事,
畢竟當時的蕭景鶴不過是一個四品都尉。而我,有更大的用處。我要被和親去一個邊陲小國,
維系兩國關系。蕭景鶴為了求娶我,跪在御書房七日,當場昏厥。父皇說,若是他能帶兵,
將近日棘手的北匈擊退,便同意了這門婚事。誰不知道,北匈人高大威猛,兵力強盛。
盡管是我朝立下赫赫戰功的驃騎大將軍也難以對付。當時只是個都尉的蕭景鶴,
咬牙接了下來。那時,沒過兩個月,他的音訊全無。再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沒一處好的。
可他還是帶回了北匈的降書。只是把那降書呈上后,他便猛地吐了口血。
我看著他身上錯落的血痕,哭著告訴他:「我此生,也非你不嫁。」就這樣,他成了蕭將軍。
而我,成了將軍夫人。舊時的回憶好像很久遠,可又像是近在咫尺。高燒好的這日,
他向我的父皇求娶了蘇筱筱。我這人最大的優點,便是足夠清醒。被他拋下的那晚,
我冷著聲音讓小竹拿紙筆,親自寫著休書。他知道和我說要娶蘇筱筱,我不會同意,
他便去了皇宮。如今的他可不是從前的一個小小都尉。 在父皇的眼中,
邊疆安寧同我的委屈比起來,實在算不了什么。當然,我也覺得算不了什么。所以,
我捏著那封休書便去了皇宮。我到的時候,他正跪在御書房門口。見我來了,他神色微變,
低聲同我說:「青卿,我回去再和你解釋。」他還以為,我能聽得進他的任何狡辯。
我用腳指頭都能知道他要說些什么。無非是些,他只將蘇筱筱當作妹妹,
他的心里從始至終都只有我一人這種無關痛癢的話。我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大步走了進去。
父皇此時正生著氣,我剛踏入門時,他隨手砸了個硯臺過來。他的氣大得很,
砸得我的額角一瞬便流下來濕潤的液體。我抿了抿唇,行了個禮。他臉色難看,
大概是嫌我沒用,連自己的男人也管不好。我斂下眉:「父皇,讓他娶吧。」
但我還是太天真了。我雖身為公主,卻好比一個傀儡。傀儡,是沒機會決定自己的去留的。
父皇的眸子瞇起,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我跪了下去,什么話也沒說。他也沒說話,
盯著我的臉良久,才捏了捏眉心道:「好了。」「別惹怒蕭景鶴。」「其他的,
要做什么自己看著辦。」他的意思,只要蕭景鶴依舊一心輔佐他,我會如何,他無所謂。
因為近來邊疆局勢動蕩,蕭景鶴手握重權,誰也不能保證這個時候蕭景鶴會不會反叛。畢竟,
蕭景鶴的母親,是被這個虛偽的皇帝害死的。蕭景鶴原是裴家人,幼時裴家被栽贓陷害,
皇帝聽信讒言,裴家便落得個滿門抄斬的下場。和蕭景鶴成婚的第二年,他知曉了此事。
那時,他恨不得要手刃了皇帝。但因為我,他還是沒能狠下手。他說:「你本就沒了母親,
我不想你和我一樣沒了父母。」他不知道,其實對我來說,父親這個角色有不如沒有。
但我沒有選擇。母妃說了,大央好,西涂便好。她嫁來大央,本就是為了守好西涂。
若是大央動亂,便會有接壤國邦去搶占西涂。我要守著大央,守著母妃的遺愿。
我和蕭景鶴一同坐上了回府的馬車。這么久以來,我時常感到歉疚和心疼。若不是我,
他便能報仇雪恨。盡管到了現在,我還是會感到抱歉。可現在,也只剩下抱歉。
我淡淡地開口:「我同意你娶她。」蕭景鶴眼里一愣,壓根沒發現我的不對勁,
眼里瞬間升上來不加掩蓋的欣喜。仿若那時我說,我也非他不嫁之時,他也是這般看著我。
可如今,他卻是因為能娶了旁人,而這般欣喜。「青卿,你放心,我只是將她視作妹妹。」
這些話,我從前不知道聽了多少遍。我嫁給他的第一年,也是我們相識的第二年。沒過多久,
便遇上了我的生辰。第一年,他對我一見鐘情,想著法得逗我開心。生辰時,
更是為我尋了滿城的煙花博我一笑。但成婚后的那年生辰,他連上好幾日不見人。
等我的生辰到了,他才匆匆地告訴我讓我看上什么自己去買。我以為他太累了。
可東市掌柜送來的金釵銀飾,才讓我知道那些不見影的日子里,
他是一心給要及笄的蘇筱筱準備生辰禮。其實我不在意什么生辰。
可知道他為了給蘇筱筱準備生辰禮時,連上好幾日不見蹤跡,甚至對我也不似從前那般。
我還是會沒來由的委屈。我那時告訴自己,及笄禮確實比普通生辰重要。
可數不清多少的日日夜夜,他的嘴邊掛著蘇筱筱。在成婚后的第三年,蘇大人因病逝去,
他好幾日沒進食。我知道他很難過。可又擔心他,便親自做了些暖胃的湯帶去蘇府。
只是我沒想到,彼時的他正和蘇筱筱緊緊相擁。我能理解。可沒過多久,我被陷害落水,
發起高燒的那夜。他因為蘇筱筱的一句睡不安穩,便頭也不回地去了蘇府。等我清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