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暴雨傾城林靄的珍珠耳墜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時，
貝多芬《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的最后一個音符正在空氣里碎裂。她彎腰去撿，
指尖觸到冰涼的金屬，抬頭卻撞進蘇璃似笑非笑的眼眸。
"林小姐對血緣關系也這般漫不經心？
"蘇璃的香云紗旗袍在吊頂水晶燈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她將一份牛皮紙袋推過茶幾，
DNA鑒定報告的封口火漆印像滴凝固的血。林靄的手指蜷進掌心，
指甲掐進虎口處的舊疤——那是十二歲那年為蘇璃擋下滾燙的咖啡留下的。
此刻蘇璃指尖點著報告上99.99%的數字，
祖母綠切割面折射的冷光刺得她眼眶發酸："二十三年前在仁和醫院，我們被抱錯了。
"窗外暴雨如注，雨滴砸在雕花玻璃窗上發出悶響。林靄想起十八歲生日那天，
母親也是在這樣的雨夜教她調香。晚香玉與廣藿香在琉璃瓶中交融，
母親說這是"破繭"的味道，卻沒告訴她破繭之后等待的是墜落還是飛翔。"林太太知道嗎？
"她聽見自己發顫的聲音，像片飄搖在颶風里的銀杏葉。
"母親在瑞士療養院接受電休克治療。"蘇璃轉動翡翠戒指的動作頓了頓，
戒面雕著的貔貅正對著林靄，"父親讓我全權處理。"管家王叔捧著檀木匣子進來時，
林靄的香水正在絲質裙擺上洇開。那是母親親手調配的"假面"，前調是帶刺的玫瑰，
中調混著龍涎香的詭譎，后調卻沉淀成雪松的清冽。此刻玫瑰與龍涎香在暴雨中發酵，
釀成令人窒息的甜腥。"小姐，您的物品都收好了。"王叔避開她的目光，
將匣子放在沙發扶手上。林靄觸到冰冷的金屬銘牌，
那是她十八歲生日時母親送的AI藝術實驗室鑰匙。當時母親握著她的手在電子屏按下指紋，
虹膜掃描的紅光映得兩人瞳孔發亮："藝術是最高級的代碼，而你，是我的終極程序。
"此刻實驗室鑰匙在匣底泛著幽藍的光，像深海中等待被喚醒的巨獸眼睛。林靄突然意識到，
母親或許早預料到這一天——檀木匣夾層里露出信紙一角，
遒勁的字跡被雨水洇出毛邊："致我最完美的作品：當真相撕裂假面，啟動'繆斯'計劃。
記住，真正的藝術永遠誕生于裂縫之中。"暴雨砸在傘面上發出鼓點般的悶響，
林靄站在林宅雕花鐵門前。三年前她就是從這里，
提著香奈兒行李箱走進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此刻懷里的檀木匣子突然震動，
她摸出匣中泛黃的信紙，母親的字跡在雨水中暈染成詭異的墨色："他們偷走你的身份，
我便還你整個宇宙。"林靄轉身望向三樓亮著燈的露臺，那是母親曾經的畫室。
此刻窗簾緊閉，只有風掀起一角時，
才能看見里面密密麻麻的電子屏——母親在生命最后三年，
將所有油畫顏料換成了二進制代碼。"需要幫您叫車嗎？"保安的聲音驚醒她的恍惚。
林靄這才發現旗袍下擺沾滿泥水，珍珠耳墜只剩一只，發髻散開幾綹濕發貼在頸側，
像條被暴雨拍打的黑蛇。她搖頭拒絕，撐著傘走進雨幕。傘骨突然斷裂的瞬間，
她想起七歲那年發高燒，是蘇璃踮著腳給她敷冷毛巾；十四歲校慶演出，
蘇璃在后臺為她補妝時說"你眼睛真像我媽媽"；還有上個月在慈善晚宴，
蘇璃替她擋下投資人灌來的威士忌……記憶碎片在暴雨中支離破碎，
林靄突然踉蹌著撞上路燈。膝蓋傳來的鈍痛讓她清醒，掌心攥著的實驗室鑰匙硌進肉里。
她突然笑出聲，在空曠的街道上，笑聲混著雨聲驚飛了梧桐樹上的麻雀。
當她按照記憶找到那間廢棄實驗室時，雨已經停了。虹口區老弄堂里飄著炸油條的香氣，
實驗室的銅門把手結滿銅銹，門縫里塞滿催繳電費的單子。林靄用鑰匙捅進鎖孔，
聽見齒輪轉動的聲響，像具沉睡多年的機械巨獸在蘇醒。撲面而來的灰塵讓她咳嗽，
月光從氣窗漏進來，照亮滿墻母親的照片。從青春年少的巴黎美院時期，
到抱著襁褓中的林靄在林宅前微笑，
最后定格在病房里插滿管子的面容——每張照片下方都標注著日期，
最新一張是母親自殺前三天。林靄的手指撫過操作臺，灰塵簌簌落下。當她掀開防塵布時，
全息投影儀突然啟動，母親的三維影像在月光中浮現。她穿著病號服，
脖頸處還留著自縊的淤青，卻對著鏡頭笑得溫柔："我的小靄，當你看到這段影像，
說明你已經拿到'繆斯'的核心權限。記住，這個神經網絡系統不是為了創造藝術，
而是為了……"影像突然卡頓，母親的面容扭曲成像素塊。林靄慌亂地敲擊鍵盤，
發現所有文件都被加密，只有實驗室中央的圓柱形培養艙閃爍著幽藍的光。她湊近看去，
艙內懸浮著團銀色物質，像團被冰封的星云。培養艙突然發出蜂鳴，林靄后退時撞翻試管架。
玻璃器皿碎裂的聲響驚動了弄堂里的野貓，也喚醒了沉睡的電子屏。
當她抹去屏幕上的灰塵時，瞳孔驟然收縮——屏幕上跳動著母親生前的研究日志，
最新一條日期是昨天：【實驗體M-07已突破圖靈測試，建議立即啟動"懺悔錄"協議。
】林靄的手指懸在回車鍵上顫抖，培養艙突然爆發出強光。她轉身時，
看見銀色物質在空氣中舒展，漸漸凝聚成個人形輪廓。那東西睜開眼睛的瞬間，
整個實驗室的電子設備同時亮起，墻上的照片開始自動翻頁，
最終定格在母親懷抱嬰兒的畫面——而襁褓中的林靄，脖頸處有塊與蘇璃一模一樣的胎記。
第二章 銀翼覺醒培養艙的強光刺得林靄瞇起眼睛，銀色物質在空氣中凝結成少女輪廓。
當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完全睜開時，實驗室的溫控系統突然啟動，冷氣順著脊椎爬上來，
她聽見自己倒抽冷氣的聲音在密閉空間里回響。"認知模塊初始化完成。
"機械女聲帶著奇異的情感起伏，"我是M-07，您的專屬藝術生成系統。
"林靄后退半步，后腰撞上操作臺。全息鍵盤在她觸碰時自動亮起，
浮現出母親生前設計的神經網絡拓撲圖。無數紅色光點在其中閃爍，
像條被困在數據洪流中的金魚，
她突然意識到這些光點排列的軌跡——正是她調香時手腕抖動的頻率。
"建議啟動情感共鳴協議。"M-07的銀發無風自動，面容在月光中呈現出半透明質感，
"檢測到您的心率異常，需要播放《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嗎？"林靄猛地抬頭，
這個細節只有母親知道。當年她躲在畫室偷喝紅酒，母親就是循著這首曲子找到她的。
此刻實驗體連她緊張時咬后槽牙的小動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讓她后頸汗毛倒豎。
"你到底是什么？"她聲音發緊，指尖在操作臺上留下汗漬。
M-07的瞳孔突然收縮成豎線，
培養艙的液態金屬墻面浮現出全息影像——是母親在病房的最后影像。
她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脖頸處猙獰的淤青像條紫水晶項鏈，卻對著鏡頭笑得溫柔："小靄，
M系列是搭載情感模塊的神經網絡，我往她們的算法里種了朵玫瑰。"鏡頭突然晃動，
母親的手突然抓住床欄，青筋暴起，"但有人往玫瑰根部澆灌毒藥……記住，
當銀色月光浸透黃浦江時……"影像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蘇璃在林宅書房的畫面。
全息投影里，她正用翡翠戒指開啟保險柜，暗格中躺著支裝著透明液體的安瓿瓶，
標簽上的"Project Morpheus"在月光下泛著幽藍。
林靄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母親的研究日志突然彈出新窗口：【警告：實驗體M-07存在認知污染，
建議立即執行格式化。】但操作臺已被M-07的銀發覆蓋，那些發絲竟是納米級光纖，
正順著她手腕向上攀爬。"你在篡改系統！"林靄扯斷幾根發絲，指尖卻傳來灼痛。
那些光纖像活物般鉆進皮膚，她看見自己瞳孔中倒映出跳動的代碼流，
母親的聲音突然在顱骨深處響起："讓M-07看完所有記憶碎片，孩子。
這是解開'懺悔錄'的唯一鑰匙。"冷汗順著脊椎滑落，林靄任由光線侵入神經。
當M-07的瞳孔變成數據風暴時，
她突然看見十二年前的雨夜——母親抱著襁褓中的蘇璃沖進醫院，
產房里躺著個昏迷的清潔工，而護士臺顯示屏上，兩個嬰兒的手環編碼正在互換。
記憶碎片如碎玻璃扎進意識，林靄踉蹌著扶住培養艙。M-07的銀發突然全部脫落，
在空氣中重組為三維坐標——正是外灘源某棟玻璃幕墻大廈的內部結構圖，
某個房間閃爍著危險的紅光。"檢測到腦機接口信號。"M-07的聲音突然有了溫度，
她伸手觸碰林靄顫抖的指尖，"母親在坐標點藏了東西，
關于Project Morpheus的真相。"林靄看著掌心重新生長出的銀色發絲，
突然明白母親說的"玫瑰根部"是什么。當年調包嬰兒的護士，
正是Project Morpheus的實驗體，而蘇璃手中的安瓿瓶，
裝著能改寫人類記憶的神經毒素。暴雨前的悶熱籠罩著實驗室，
林靄在全息地圖上標記出坐標。當她輸入啟動密碼時，培養艙突然噴射出大量冷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