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清韻劫第一節:燈滅續命子時三刻,銜香臺的第七十二盞琉璃燈毫無征兆地熄滅了。
沈檀捏著銀針的手指微微一顫。燈芯殘余的青煙扭曲變形,
在徹底消散前竟凝成個模糊的人形,對著她躬身作揖。檐角垂掛的琉璃燈陣投下斑駁光影,
那些交錯的光暈在青磚地上流淌,恍惚間像是《滿江紅》詞牌的平仄格律。
"又折了十年陽壽..."她苦笑著撥亮其他燈盞。香爐里的"續命香"已燒到末端,
躺在藤榻上的老者突然劇烈抽搐,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
三根綴著鮫人淚珠的銀針精準刺入穴位,針尾的珍珠泛著冷藍幽光。
"檀姑娘..."老者枯爪般的手抓住她袖口,指甲幾乎要掐進她的皮肉,
"那東西...在焦尾琴的珍音軫里...千萬小心..."話音未落,
第三十六盞琉璃燈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如刀鋒劃過沈檀臉頰,血珠滴在香灰上,
竟灼出七個排列如北斗的孔洞。更詭異的是,那些孔洞中滲出暗金色的液體,
在案幾上蜿蜒成奇怪的符文。沈檀瞳孔驟縮。
這是"天罰印記"——三年前師父就是被這樣的金紋吞噬的。她迅速扯下一段衣袖裹住傷口,
布料卻在接觸血跡的瞬間燃起幽藍火焰。火焰中浮現出細小的文字,像是某種古老的咒語。
沈檀強忍灼痛,將燃燒的布料按在老者眉心。"告訴我,"她聲音發緊,
"琴軫里到底是什么?
中突然迸發出異樣的光彩:"是...是仙子留下的..."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
咳出的不是血,而是閃著金光的香灰,
"...《滿江紅》的..."第二節:殘箋現蹤丑時的更鼓響過三聲,
沈檀終于找到了那個暗格。焦尾琴的珍音軫比尋常琴軫要粗上一圈,表面刻著細密的紋路。
當她用銀針挑開機關時,一縷暗香突然溢出,
那香氣讓她瞬間恍惚——像是三百年前某個雨夜,她在師父的香室里聞到過的味道。
暗格中靜靜躺著一頁泛黃的殘箋。紙質古怪,觸感像浸過水的蛇皮,卻又帶著金屬的涼意。
借著搖晃的燈光,她辨認出紙上暗紅字跡:清韻何歡?
漫吹徹幽香未散偏難渡...最后半句被褐色的血跡污損。正當她凝神細看,
紙上的墨跡突然蠕動起來——那些筆畫化作細小的蜈蚣,順著她指尖往皮膚里鉆。
劇烈的刺痛讓她差點叫出聲來,更可怕的是,她聽見耳邊響起女子的輕笑。
"叮鈴——"檐角的風鈴無風自動。沈檀猛然抬頭,看見最高處那盞琉璃燈里,
自己的倒影竟然延遲了半拍才抬頭。鏡內外的兩個"沈檀"隔著燈罩對視,
倒影的唇角緩緩揚起一個她絕不會露出的詭笑。更驚悚的是,
倒影的手中握著一把染血的剪刀,而現實中她的雙手明明空著。"啪!
"殘箋被重重拍在案幾上。整座銜香臺突然劇烈震顫,所有琉璃燈瘋狂搖晃,
投在地上的光斑竟組成巨大的"囚"字。沈檀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突然意識到什么,
猛地轉頭看向藤榻——老者的尸體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隨著"噗"的一聲悶響,七道金光從他七竅中射出,在空中交織成鎖鏈的形狀。
第三節:玄鏈鎖風沈檀抄起青銅香爐砸向鏡面。香灰潑灑的瞬間,
虛空傳來鐵鏈摩擦的銳響——"嘩啦啦!"三條刻滿符咒的玄鐵鎖鏈破窗而入。
最粗的那根如蟒蛇纏住她的腰肢,金屬貼上肌膚時,
沈檀清晰聽見鏈環里傳出吟誦《三界律》的聲音:"凡竊天機者,誅。
"寒氣順著脊椎竄上后頸。她認得這種鎖鏈——九霄境天刑司的刑具,專鎖墮仙。
"司香余孽?"鎖鏈的主人捏住她下巴。這是個穿墨藍深衣的男人,
眉間金紋如未出鞘的利劍。最駭人的是他的眼睛:瞳孔里浮動著《三界律》的"誅"字篆文。
他的手指冰涼得不似活人,帶著鐵銹的氣息。重霽突然扯斷她一縷青絲。
發絲脫離身體的瞬間化作金粉,在空中凝成半闕《點絳唇》。"果然..."他冷笑,
"司風仙子魂飛魄散時,竟把情魄藏在人間的詞牌里。"沈檀趁機將殘箋塞進袖中,
紙頁觸到皮膚的剎那,
她突然聽見女子凄厲的哀哭——那聲音分明是從她自己喉嚨里發出來的!重霽臉色驟變,
鎖鏈"錚"地繃直:"你身上還有...""咔嚓!"第七十一盞琉璃燈轟然炸裂。
飛射的碎片中,沈檀看見鏡中倒影舉起血淋淋的手,
在虛空寫下:重簾深鎖冷階孤盞更可怕的是,
倒影的腳下踩著具尸體——那分明是沈檀自己的尸體,心口插著把剪刀。
第四節:暗香浮動重霽突然松開鎖鏈,后退半步。他的玄鐵鏈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銹,
銹跡呈現出詭異的暗紅色。"你用了'避天香'?"他的聲音第一次出現波動。
沈檀還未來得及回答,整座銜香臺突然陷入絕對的黑暗。不是尋常的夜色,
而是濃稠得如同實質的黑,連琉璃燈的殘光都被吞噬。在這黑暗中,
唯有她袖中的殘箋發出微弱的紅光。"別看那紙!"重霽厲喝。但已經晚了。
沈檀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殘箋上,那些被血跡污損的部分突然清晰起來,
補全了下闋:縱多情抱影向空庭誰人伴?紙上的字跡開始流血。血珠滴落在地,
竟化作細小的紅蓮,每一朵蓮花中心都坐著個拇指大的小人,樣貌與沈檀一模一樣。
小人們齊聲吟誦:"云外信,風中案..."重霽的鎖鏈突然暴長,將沈檀團團圍住。
鏈環上的符咒亮起刺目的金光,卻在接觸到紅蓮的瞬間黯淡。更驚人的是,
鎖鏈上開始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刻上去的。
"這是..."重霽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三界律》的...補注?
"沈檀突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的記憶碎片涌入腦海:云霧繚繞的仙宮、染血的詞箋、還有...還有鎖鏈穿透胸膛的劇痛。
最清晰的畫面是,某個雨夜,她——或者說某個像極了她的人——將一頁詞箋塞進琴軫,
輕聲說:"待明朝,拾取落英時...""砰!"所有琉璃燈同時炸裂。在最后的亮光中,
沈檀看見重霽的鎖鏈完全銹蝕,而自己的影子...正緩緩從地面站起,對她伸出手。
第二章 星漢窺第一節:金粉識緣黎明前的銜香臺籠罩在青灰色霧靄中,
沈檀跪坐在滿地琉璃碎片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頁殘箋。
昨夜的血跡、紅蓮、會走動的影子,都隨著晨霧消散無蹤,
唯有袖中這頁泛黃的紙證明一切并非幻覺。"《滿江紅》..."她輕聲念著,
突然發現紙角有個暗紋——是半枚被墨跡遮蓋的指印,紋路間隱約可見細小的星圖。
重霽的玄鐵鎖鏈仍纏在她腰間,卻已褪去森冷,變得溫潤如玉。
最奇怪的是鎖鏈表面浮現的暗紋,竟與殘箋上的星圖遙相呼應。沈檀試探性地將兩者貼近,
相接處突然迸出幾點金芒。"果然如此。"低沉的男聲驚得她差點跳起來。
重霽不知何時已立在廊柱旁,晨光穿過他半透明的身體,在地上投下鎖鏈狀的影子。
他眉心的金紋比昨夜黯淡許多,倒顯得那雙含煞的眼柔和了幾分。
"仙君這是..."沈檀盯著他虛化的衣袂,"元神出竅?""鎖靈術。"他抬手,
一段鎖鏈自動飛回掌心,"你既認得《滿江紅》全篇,可知它本是用什么墨寫的?
"沈檀尚未回答,檐角最后一盞完好的琉璃燈突然自燃。
幽藍火焰中浮出三行金字:"鮫人血,鳳凰灰,龍息淬。"重霽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他猛地攥緊鎖鏈,鏈條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三百年前司風仙子盜走的,
竟是這個..."第二節:弦音藏秘午時的陽光將焦尾琴照得通體透亮。
沈檀用銀針細細撥弄琴弦,每根弦都發出不同色澤的微光——這是師父教的"辨音術",
能找出器物上最細微的靈力殘留。"宮弦有裂痕。"她指向第三根泛著血光的弦,
"昨夜的金紋就是從這里..."話音戛然而止。琴弦突然自發震動,
奏出一段《雨霖鈴》的旋律。更詭異的是,隨著音律流淌,琴身逐漸變得透明,
露出藏在共鳴箱中的物件:一束用紅繩捆扎的青絲,一把生銹的剪刀,還有半塊殘缺的銅鏡。
重霽的鎖鏈突然暴起,將三樣物件卷到空中。紅繩在觸及鎖鏈的瞬間燃盡,青絲散開的剎那,
沈檀耳邊炸開女子凄厲的尖叫:"重霽!你鎖得住天規,鎖得住人心嗎?!
"銅鏡"當啷"落地,鏡面朝上映出的卻不是他們,而是云霧繚繞的仙宮景象。
鏡中有個背影正在撫琴,素白廣袖上沾滿血跡,彈的正是《滿江紅》的曲調。
"這是..."沈檀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司風仙子?"重霽沒有回答。
他的鎖鏈正以驚人的速度銹蝕,鐵銹簌簌落下,在地面堆積成奇怪的圖案。沈檀俯身細看,
突然倒吸冷氣——那些銹跡組成的,分明是《三界律》中關于"仙凡禁戀"的條文!
銅鏡突然劇烈震顫。鏡中撫琴的身影緩緩轉頭,露出一張與沈檀一模一樣的臉。
第三節:星斗倒懸子夜,沈檀在案前擺出七盞油燈,按北斗方位排列。
這是她從殘箋背面的暗記里破譯出的陣法——"星斗窺天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重霽的虛影浮現在燈陣外,眉心的金紋忽明忽暗,"凡窺天機者,
必遭...""必遭天譴。"沈檀打斷他,將殘箋放在天樞位的燈焰上,
"但若這'天機'本就是被人篡改過的呢?"殘箋在火中不燃,反而浮現出更多字跡。
的筆畫游動著組成新的詞句:"春痕薄秋聲亂云外信風中案"七盞油燈的火苗突然拔高三尺,
在空中交織成星圖。沈檀認出這是北方玄武七宿,
但星位與現今的天象完全相反——這是三百年前的星空!重霽的鎖鏈突然全部繃直。
鏈條上的符咒逐個亮起,在虛空中投射出金色文字。沈檀震驚地發現,
這些文字正在與燈焰星圖融合,逐漸補全成一封血書:"...司風以情魄為祭,
換《三界律》增補第七條..."后半截文字被突然炸裂的燈盞打斷。
滾燙的燈油濺到沈檀手背,竟灼出"解語"二字。重霽的虛影瞬間凝實,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人來了。"窗外,三十六盞琉璃燈同時亮起,
將整個庭院照得如同白晝。燈光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金線,這些線交織成巨大的牢籠,
正朝屋內緩緩收攏。第四節:鏡影交鋒銅鏡不知何時立在了屋子中央。
鏡中的"沈檀"正對著他們冷笑,手中剪刀滴著血。"終于找到你了,情魄。
"鏡中人聲音甜膩得可怕,"把《滿江紅》下闋交出來,我留你全尸。
"重霽的鎖鏈如蛟龍出洞,卻在觸及鏡面的瞬間被彈回。鏡中人咯咯笑著,
剪刀劃過自己手腕,現實中的沈檀立刻感到劇痛——她的手腕憑空出現一道血痕!
"是'影咒'!"重霽迅速結印,鎖鏈在空中組成八卦陣,"她通過鏡影傷你本體!
"沈檀咬牙將染血的手按在殘箋上。血跡被紙張吸收后,那些游動的字跡突然暴起,
化作赤紅小蛇撲向銅鏡。鏡中人尖叫著后退,鏡面泛起漣漪,
隱約露出背后的景象——那是個布滿鎖鏈的幽暗空間,正中懸著具水晶棺,
棺中躺著與沈檀容貌相同的女子。棺蓋上刻著八個血字:"司風之罪,情魄當誅"。
重霽突然悶哼一聲。他的鎖鏈全部轉為暗紅,鏈條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細小文字,仔細看去,
竟是無數遍重復的"無渡"。"原來如此..."他苦笑,"我才是被鎖的那個。
"第五節:鐵銹成書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銜香臺陷入了詭異的寂靜。銅鏡已經碎裂,
但那些碎片仍在不停顫動,像困著活物。沈檀用布條纏住流血的手腕,
發現傷口滲出的血珠落地后,竟與重霽鎖鏈的銹跡融合,在地上形成新的文字。
"這是..."她俯身辨認,"《三界律》真正的第七條?"重霽的虛影比先前淡了許多,
聲音卻異常清晰:"仙有情魄,當抽而焚之,以正天道。
"沈檀突然明白過來:"所以司風仙子才要把情魄藏在詞牌里!
"屋外突然傳來琉璃碎裂的脆響。他們沖出門時,
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所有琉璃燈的燈罩里都站著個"沈檀",
她們齊聲吟誦:"任羅裳輕舞,流光偷換..."重霽的鎖鏈突然全部斷裂。
鐵鏈墜地的瞬間,銹跡騰空而起,在空中組成一頁完整的《滿江紅》。沈檀下意識伸手觸碰,
那些文字立刻化作金粉涌入她的眉心。劇痛中,
她終于看清了記憶深處的畫面:三百年前的雨夜,司風仙子將染血的詞箋塞進琴軫時,
對著虛空說的最后一句話:"重霽,你鎖得住我的人,鎖不住那些詞句里的真心。
"第三章 蓬山遠第一節:琉璃燈影黎明前的銜香臺,三十六盞琉璃燈無風自動。
沈檀站在廊下,看著燈罩里自己的倒影——那些影子正在緩慢地變化。有的在梳妝,
有的在焚香,還有的……手持染血的剪刀,對她露出詭異的微笑。“它們越來越像人了。
”重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的鎖鏈比昨日更加銹蝕,
鏈條上浮現的“無渡”二字已經蔓延至胸口,像是某種正在侵蝕他的詛咒。沈檀沒有回頭,
只是輕聲問:“仙君可曾見過真正的‘蓬山’?”重霽沉默片刻,道:“蓬山非山,
是天道裂隙。”話音未落,檐角一盞琉璃燈突然炸裂。碎片飛濺的瞬間,
沈檀看到燈影中的“自己”猛地撲向燈壁,五指成爪,似乎想要掙脫而出。“——小心!
”重霽的鎖鏈驟然繃直,如鐵鞭橫掃,將那盞燈凌空擊碎。
燈影中的“沈檀”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化作黑霧消散。但更多的燈影開始躁動。
第二節:琴中舊夢焦尾琴的琴弦無端震顫,奏出一段《雨霖鈴》的調子。沈檀指尖輕撫琴身,
低聲道:“司風仙子當年……是不是用這把琴彈過《滿江紅》?”重霽的瞳孔微微收縮。
“你看到了什么?”他問。沈檀沒有回答,只是將掌心貼在琴面上。剎那間,琴身泛起微光,
一段陌生的記憶涌入她的腦海——三百年前,九霄境。司風仙子跪坐在云臺上,素手撥弦,
琴音如泣如訴。她的對面,站著一位眉目冷峻的仙君,玄鐵鎖鏈纏身,正是重霽。“重霽,
”她輕聲道,“若我以情魄為祭,換《三界律》一改,你可愿替我遞上這封血書?
”重霽沉默良久,最終搖頭:“天道不可違。”司風仙子笑了。她指尖劃過琴弦,
一滴血珠墜入琴身。“那便……罷了。”記憶戛然而止。沈檀猛地抽回手,琴音也隨之斷絕。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不知何時,竟滲出了一滴血,與記憶中司風仙子的血如出一轍。
重霽的鎖鏈突然發出刺耳的錚鳴,鏈條上的銹跡瘋狂蔓延,幾乎將他整個人包裹。
“你……”他的聲音沙啞,“你究竟是誰?
”第三節:鏡中蓬山銅鏡的碎片在案幾上微微顫動。沈檀將那些碎片拼湊起來,
鏡面映出的卻不是她的臉,而是一片云霧繚繞的虛無之境。鏡中,
一座倒懸的“山”浮在云海之上,山體透明如琉璃,隱約可見鎖鏈纏繞。
“蓬山……”沈檀喃喃道。重霽的呼吸陡然急促。“別碰那鏡子!”他厲聲道。但已經晚了。
沈檀的指尖觸及鏡面的瞬間,整座銜香臺劇烈震顫。鏡中的“蓬山”突然裂開一道縫隙,
無數鎖鏈從裂隙中暴射而出,直撲沈檀!重霽的鎖鏈瞬間交織成網,將那些襲來的鏈條擋下。
金屬碰撞的火花四濺,沈檀看到鏡中的“蓬山”深處,
隱約有一道身影——那是個被鎖鏈貫穿四肢的女子,長發垂落,面容模糊。司風仙子。
“她……還活著?”沈檀聲音發顫。重霽的鎖鏈已經銹蝕到極限,鏈條寸寸崩裂。
他的嘴角溢出血絲,卻仍死死擋在沈檀身前。“蓬山是囚牢,”他低聲道,
“她把自己……鎖在了天道裂隙里。”第四節:落英為祭黎明將至,
銜香臺的琉璃燈一盞接一盞熄滅。沈檀站在院中,手中握著那頁殘箋。
紙上的字跡已經完全顯現:“待明朝,拾取落英時,輕嗟嘆!
”她抬頭看向重霽:“仙君可愿再信我一次?”重霽的鎖鏈已經斷裂大半,
銹跡幾乎將他吞噬。他沉默片刻,最終點頭。沈檀深吸一口氣,將殘箋貼在眉心。剎那間,
銜香臺的地面浮現出巨大的陣法紋路,無數花瓣從虛空中飄落,每一片都刻著細小的符文。
“這是……”重霽瞳孔驟縮,“‘落英祭’?”沈檀沒有回答。她雙手結印,花瓣如受指引,
紛紛飛向銅鏡碎片。鏡中的“蓬山”開始崩塌,鎖鏈一根根斷裂。
司風仙子的身影終于清晰——她抬起頭,與沈檀四目相對。“你來了。”她輕聲道。
第五節:無渡之約晨光破曉時,銜香臺恢復了平靜。銅鏡徹底碎裂,
鏡中的“蓬山”與司風仙子一同消散。沈檀手中的殘箋化為灰燼,隨風而散。
重霽的鎖鏈已經全部斷裂,銹跡褪去,露出原本的玄鐵光澤。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解了我的枷鎖?”他問。沈檀搖頭:“是司風仙子解開的。
”她指向地面——那里有一行細小的字跡,正緩緩消失:“重霽,天道可改,人心可渡。
”重霽怔在原地。許久,他輕聲道:“原來如此……‘無渡’不是枷鎖,是她的愿望。
”沈檀看向天際,朝陽已經升起。“仙君接下來要去何處?”她問。重霽沉默片刻,
忽然笑了。“或許……該去尋一尋真正的蓬山。
”第四章 春痕薄第一節:茶館異聞青嵐城的雨,已經下了整整七日。
沈檀撐著一把泛黃的油紙傘,站在茶館檐下。雨水順著傘骨滑落,滴在青石板上,
竟凝成細小的冰晶,在觸及地面的瞬間化作一縷青煙。“姑娘,進來喝杯熱茶吧。
”茶館老板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笑瞇瞇地掀開布簾。沈檀頷首踏入,
卻在抬眼的瞬間僵住——茶館內,所有茶客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舉杯、傾身、嘴唇微張。
他們的面容鮮活,眼珠卻凝固不動,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按下了靜止。更詭異的是,
茶桌上的蒸汽凝在半空,形成一幅幅靜止的畫:有的像山水,有的似人臉,
還有的……隱約是銜香臺的輪廓。“這是‘時停’。”重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不知何時已立在沈檀身后,玄鐵鎖鏈重新纏繞在臂間,只是鏈條上再無銹跡,
反而泛著淡淡的銀光。“秋聲亂的先兆。”他低聲道。沈檀伸手觸碰那片凝固的茶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