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寺藏經閣的酥油燈在子夜搖曳，蘇清越的指尖撫過《大般若經》的楮皮紙，觸到扉頁邊緣細微的顆粒感。這是用五倍子汁與綠礬調制的密寫藥液，遇銅器即顯影——當她將青銅燈臺按向經卷時，佛經突然泛起靛藍漣漪，字里行間浮出萬畝田產的阡陌圖，地界標注的"王"字徽紋，正與太原王氏的族田契同出一轍。
"女施主夜叩經藏，可是要盜取佛寶？"
知藏僧慧明的袈裟掃落經架積塵，袖中銅鈴暗藏磁石，將蘇清越懷中的青銅顯影尺引偏三寸。她假意跪拜，膝頭壓碎蒲團下的陶藥缽，綠礬粉混著五倍子漿濺上《華嚴經》，經頁突然現出柔然文密碼——每處田產四至竟對應六鎮叛軍的屯兵方位，而"佛田"的界碑坐標，正是爾朱榮部將私鑄兵器的鐵礦脈。
子時的鐘聲裹著鐵器相擊音傳來。蘇清越撬開《法華經》金函，函底暗格滾出三百枚銅鑰匙——這是開啟田契密室的鎖具，匙齒間距竟與謝無咎遺留的青銅算籌同模。她將五倍子汁涂在青銅尺面，尺身突現《齊民要術》殘篇，指引她摸向藏經閣地窖的銅佛肚臍。當綠礬溶液滴入佛臍凹槽，整面經墻突然翻轉，露出永寧寺千畝"福田"的密賬：每粒佛珠對應十頃良田，而僧眾的度牒編號，竟是侵吞廟產的假賬序號。
"寒門妖女污我佛田！"
慧明的禪杖劈碎《金剛經》經匣，匣中飄落的金箔突然顯影：用五倍子酸書寫的佃戶血契，遇綠礬轉為深褐。蘇清越翻滾避開飛濺的銅粉，見禪杖頭暗藏的磁石正將密寫藥液引向《地藏經》經帙——這是要借顯影反應燒毀證據。她揮起青銅尺引動銅燈，燈油潑向經架，火焰中浮出更駭人的秘密：永寧寺僧眾的戒牒背面，皆用密寫術記載著與太原王氏分贓的比例。
五更天的殘月沉入銅佛耳輪。蘇清越被逼至藏經閣飛檐，懷中《涅槃經》突然發燙。她將經卷拋向檐角銅鈴，五倍子酸遇銅銹顯影，整部佛經化作立體田產圖——永寧寺佛塔的七重檐角，正對應七處私礦的方位；而地藏殿的轉經輪軸心，竟藏著開啟太原王氏密室田契的磁石鑰匙。
"此謂'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
慧明的銅缽擲向經樓，缽中綠礬溶液遇青銅瓦當炸開毒霧。蘇清越撕下《維摩詰經》浸入夜露，密寫的柔然軍械圖在月光下顯形——每尊佛像肚臍的銅栓，都是私鑄箭鏃的模具。當第一縷晨曦刺穿經幢，她將青銅尺插入轉經輪軸心，磁力引動三百卷密寫佛經齊齊顯影，萬畝"福田"的阡陌突然扭曲成六鎮叛軍的行軍路線，而太原王氏的族徽，正在綠礬藥液中溶解為柔然狼頭符。
暮色染紅藏經閣時，蘇清越跪在焚經爐前。謝無咎的白鴉銜來半片帶血的度牒，牒文背面用五倍子酸記載的贓銀數額，在爐火中顯影出更龐大的陰謀：永寧寺的地宮入口，正是私鑄坊的熔爐煙道，而僧眾每日誦經的時辰，恰與爾朱榮部將冶鐵的鼓風節奏同頻。月光洗凈銅佛面龐時，她將顯影藥液澆入佛像瞳仁——瞳孔深處映射出的，竟是并州常平倉的糧窖方位，那里新運的"賑災粟米"，實為太原王氏用佛田私鑄的五銖錢范。
"佛田即兵田，梵唄即戰鼓。"
她揮尺劈開轉經輪暗格，三百卷真實的田契在綠礬雨中顯形。慧明被鐵鏈鎖在銅佛掌心，每聲梵唱都震落一片偽契殘頁，而藏經閣飛檐垂落的銅鈴，正將密寫術的余韻搖向邙山深處——那里新鑄的佛鐘內壁，已用五倍子酸密寫下更大的田產吞并策，只待秋雨浸潤綠礬，便將整個北魏的根基蛀成空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