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電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答聲里,我費力睜開沉重的眼皮。晨光從百葉窗斜斜切進來,在雪白的墻面上投下交錯的光影。
病床邊的米色沙發(fā)上,顧雨正低頭織著圍巾。纖細的手指靈活地穿梭在羊絨線間,淡粉色的毛線團在她膝頭輕輕滾動。
像是有所感應,她抬眸看向我,放下手中的織針,伸手按下床頭的呼叫鈴。
醫(yī)生很快過來檢查了輸液情況,又翻看了監(jiān)測數據:“恢復得不錯,但還要注意休息,別讓情緒波動太大。“顧雨認真地點頭,輕聲道謝。
病房重新安靜下來,她端來溫熱的粥,瓷勺輕輕攪動著:“先吃點東西。“
我沒有接,掀開被子下床,翻遍整個儲物柜,只找到疊得整齊的病號服,手機和隨身物品都不翼而飛。
“顧雨,你把我的東西藏哪了?“我赤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聲音沙啞。
她把粥碗放在床頭柜,慢條斯理地擦著手:“在安全的地方。“
“你到底想干什么,囚禁我?“我盯著她,晨光勾勒出她精致的側臉。
她走近幾步,指尖輕輕撫過我額前的碎發(fā):“我想干什么,合同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我們已經結束了。“我偏頭躲開她的觸碰。
“結束?“她的目光突然變得銳利,突然湊近,呼吸掃過我的嘴唇,“在你嘗到當年你提出分手時,我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之前,是不會結束的。“
這家私人醫(yī)院藏在盤山公路盡頭,落地窗外終年籠罩著霧氣。鐵門重重落鎖,手機信號屏蔽器持續(xù)嗡鳴,連護士送來的餐盤都要用金屬探測儀掃過。
顧雨每日黃昏準時出現(xiàn)。她總穿著米白色針織連衣裙,頸間系著淡紫色絲巾,發(fā)尾別著枚小巧的蝴蝶發(fā)卡。起初我會掀翻她帶來的飯菜,后來只是蜷縮在床頭,看她靜靜將涼透的百合粥重新熱好。
記憶總在深夜復蘇。高二那年暴雪封路,她背著崴腳的我深一腳淺一腳挪向醫(yī)務室,紅圍巾在風雪里揚起鮮艷的弧度;大學運動會,她紅著臉把冰鎮(zhèn)酸梅湯塞進我手里,轉身時馬尾辮掃過我發(fā)燙的手背;還有那個夏夜,她捧著親手織的圍巾站在路燈下,說要陪我走過每個四季。
“我后天訂婚。”她將燙金請柬推到床邊,鉆戒在暮色里冷得刺眼。電視屏幕正循環(huán)播放她與未婚夫的合照,媒體稱他們是“璧人天成”。
“恭喜。”我攥著湯勺的手微微發(fā)抖,若無其事的繼續(xù)喝粥。
顧雨手指一頓,請柬掉在了地上:“不用恭喜,不過是場利益交換的聯(lián)姻罷了。”
她彎腰撿起,甩在床頭柜上。
我別開眼望向窗外的霧靄:“既然決定結婚,就好好走下去。”
“好好走下去?”她猛地攥住我的手腕,指甲掐進皮膚,“當年我保送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你怎么不說好好走下去?十年來你音信全無......”她眼眶發(fā)紅,聲音里帶著壓抑的顫音,“現(xiàn)在倒會裝好人了?”
我扯動嘴角露出個苦笑:“所以你想讓我嘗嘗當年你的痛?行,我滿足你。”
我抓起床頭柜上的水果刀,“我現(xiàn)在就可以去死!”
“想死?沒那么容易!”她一把拍掉我手里的刀,狠狠捏住我的下巴,香水味混著怒氣撲面而來,“你欠我的,只有我讓你死,你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