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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里......懷了女君的孩子。
原來,你這么愛女君,愿意放棄鮫人最重要的尾巴,改變身體構造給她生孩子。
沒了鮫尾,你最多活到三十多歲啊。”
我輕笑,撫上微隆的小腹,低聲喃喃:
“是啊,我很愛她,舍不得她疼,舍不得她傷心......阿蕓......阿蕓。”
我喊著她的名字,再次撐了一日又一日。
連日的勞累讓我眼前一片模糊。
鼻尖除了男人和老女人的氣息,就是血腥味。
等我勉強有了幾分意識時,外面的兵戈聲好像停了。
有一只手在我懷里塞了把匕首。
“女君已經在奪城了,待會夏皇來寵幸你,你就用這把匕首殺了她,助女君贏得勝利。”
“好。”
我應下。
還沒來得及思考那熟悉的聲音屬于誰,她就離開了。
好一會,門推開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想,如果能殺了夏皇,阿蕓肯定會和我重歸于好吧。
所以,當女人溫軟的掌心觸上我的臉龐時,我用盡了全身力氣刺過去。
鮮血噴濺到我的臉上。
緊隨其后,卻是被掐住脖子,一聲痛恨到極致的質問響徹我耳邊:
“慕容璟明,你果然背叛了我,我不眠不休攻下城,可你竟要幫著別人殺我!”
“阿......蕓!?”
我差點窒息而死,恍惚意識到,自己被哥哥算計了。
天亮之后,迎來的不一定是黎明。
回憶在此戛然而止。
顧雪蕓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差點要踏進黑淵。
“怎么沒了?!”
女兒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看完了全部,扯唇諷笑道:
“那秘法有一個缺陷,那就是當死者的記憶太過痛苦時,就會中止,停在還留有期待的時候。阿娘,您難道不知他后面過的是什么日子嗎?”
顧雪蕓沉默了,情不自禁握緊雙拳,竟忘了慕容宸的手還在掌中,差點直接捏碎他的指骨。
她何嘗不知。
包括在場的御妖師,都忘不了那天發生了什么。
顧雪蕓當時氣極,不想再聽我說出更多惹她憎恨的話語,直接讓人把我扔去蠻荒,也沒注意到我有了孩子。
或者說,她從不覺得我可以愛她至深。
當真應了那句,死生不復相見。
她蹲下身子,顫著手撫摸女兒的臉龐,不顧一切地為她輸送靈力療傷。
“所以,你真的是我的孩子,對嗎?”
時至今日,她還是不愿完全相信我。
女兒拍開她的手,任由自己的氣息一點點微弱下去。
“小的時候,我一直很好奇,你是什么樣的人,爹爹總說,你是個頂天立地的女英雄。”
“可現在看來,你就是個自私懦弱的女人,根本不配做我的阿娘。”
“你和那些被我爹爹救了卻恩將仇報的女妖有什么區別!”
聞言,顧雪蕓一顫。
御妖軍統領便是那名狗妖的弟弟,一聽就立即氣紅了眼。
“如果真的是這樣,為什么我姐姐會撒謊,那么多女妖撒謊?!”
“對呀!我看吶,這回憶是用幻術做的,不是說鮫妖最擅長幻術嗎?這小鮫妖絕對做了什么手腳。”
在場很多人的家中都有那場戰役中活下來的女妖。
雖說這些年一個接一個死去,但誰能容忍自己去世的家人被污蔑呢。
我即將消散的殘念看著這些,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人們果然是永遠只會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
慕容宸滿意地勾唇,抽出手,拋出準備好的說辭:
“我堂堂皇夫,何必用那些陰私手段!”
“況且蠻荒可是關押窮兇極惡之徒的地方,弟弟挺著大肚子在那里活下來就不錯了,怎么可能還留得住孩子。”
“這丫頭八成是弟弟和哪個野妖生的,對著女君一口一個爹爹,其心可誅。”
說著,慕容宸就祭出軟劍,想直接了結女兒的性命。
卻被顧雪蕓用掌心握住。
濃稠的鮮血滴落下來,和女兒的血混在一起。
這些人都不知道,剛剛顧雪蕓在為女兒輸靈力的時候,就已經確定了她是自己的血脈。
她收緊掌心,折斷慕容宸的劍,拂袖推開他,再次撿起了相思螺。
“蠻荒到底發生了什么,還有關于夫君你的那個秘密,聽一聽不就知道了?”
慕容宸勉強站穩身子,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