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開嗓
兩兄弟驚為天人。
蘇軾無意識張大了嘴。
自詡自己是個戲曲通,茶館酒肆里小調聽了無數,可這曲調聞所未聞。
歌詞更是直指人心。
短短幾句,就把千古英雄事寫得淋漓盡致,將人生百態描繪得入木三分。
這要寫進考卷,必將高中。
蘇轍咽了咽口水,長長吐出一口氣。
難怪包大人對他如此青睞。
剛才趙睿在那兒沉思,一定是構思曲調和歌詞。
這般才情,放眼天下能有幾人?
沒有醒木,趙睿用手猛拍石桌。
“啪!”
趙睿指尖在石桌上敲出馬蹄疾馳的節奏,聲調陡然拔高。
“話說東漢末年,虎牢關前煙塵蔽日,那呂布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方天畫戟寒光凜冽,連挑十八路諸侯七員大將!”
……
“關云長丹鳳眼猛然睜開,青龍偃月刀卷起罡風,刀戟相撞的火星子,把戰馬鬃毛都燎著了!”
院中老槐樹的影子隨著故事漸漸西斜。
當講到張飛丈八蛇矛挑飛呂布雉雞翎時。
蘇軾拍案而起,大叫一聲:“好!”
蘇轍也跟著叫好。
“趙兄!呂布驍勇,劉關張三兄弟更是令人欽佩!”
誰知,故事戛然而止,趙睿再次拍響石桌。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蘇軾一把攥住趙睿的衣袖。
“趙兄忒不厚道!那赤兔馬才揚起蹄子。”
蘇轍溫潤的嗓音此刻變得急切。
“張翼德丈八蛇矛可曾刺中要害?”
趙睿撿起蘇軾折扇“唰”的展開,隔開兩張急得泛紅的臉。
“別急嘛,臨時起意,總要好好想想。明日,明日再講!”
兩人唉聲嘆氣,一臉哀怨的看著趙睿。
沒準備好,撩撥我們干啥?
趙睿抹了把額頭的汗,剛才那波輸出簡直比跑外賣爬十八層樓還累。
接著講?
腦中有畫面,描述不出來啊。
有這水平,老子跑毛的外賣,寫網絡小說,不香嗎?
好在平日為了裝文化人,手機里存了幾本經典名著。
哎,夜深人靜的時候,再背背吧。
包拯的安排可謂無微不至,從床褥日用到文房四寶,一應俱全。
兩兄弟鉆進書房奮筆疾書。
趙睿則回到房間插好門栓,豎起耳朵聽了會兒,確認沒人后掏出了手機和充電寶。
看著95%的電量和能充五次的充電寶,趙睿陷入沉思。
盡管還不知道怎么靠這高科技“保命”,但有一點很清楚,省電是必須的。
北宋可沒電!
用完了?那就真涼透了。
關掉后臺應用,調飛行模式,聲音靜音,亮度調到最低,果斷關機。
手機里有什么?
幾百首送外賣時聽的音樂。
幾本名著。
還有無數為了裝x而截的涵蓋詩詞歌賦、各種知識圖片。
再也別無他物。
包老師給了三十兩,朱老板給了五十兩。
這就是他在這個陌生時空的全部家當。
至于他閃過腦子里的另一個可能性。
上吊?
想想就算了吧。
畢竟是推測。
噶了,就是真噶了。
就算要回去,蘇軾、老包,不寫個百八十副字,好意思說自己穿越過嗎。
北宋!!!
能靠這些本錢活下去嗎?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
在這個崇文重教的年代,那些資料能派上用場。
就是抄詩這事兒有點懸。
萬一與原創發生擦掛……
這可不敢保證能把自己插回現代去。
截圖中沒有標明詩句年代。
就算注明了,也白瞎。
他無法換算公元歷。
學渣的痛苦,學霸理解不到。
學渣的腦回路,學霸同樣很難理解。
很快,趙睿眼睛一亮,惡狠狠的吐出了一句。
“滾你媽的蛋,老子先盯著蘇家兄弟抄!”
這話要是讓學霸聽見怕是要氣的吐血,但對學渣來說,簡直是完美解決方案。
天才和鬼才,有時候也就一線之差。
走他們的路,讓他們重新找路。
大文豪,不差這點兒。
想到這兒,趙睿感覺輕松了許多。
先活著唄,走一步看一步。
夜深了,趙睿蜷在被窩里,背著資料。
忽然,小腹墜脹,一股忍了許久的尿意來襲。
環顧房間一圈。
“哎,忘拿尿壺了!這怎么整?”
生理需求逼著他硬著頭皮往茅廁方向走去。
夜風吹得滿園植物發出沙沙聲響。
月光透過樹葉投射在地上、墻上,不斷地晃動。
趙睿背上的汗毛不爭氣地豎了起來。
“媽的,我是無神論者……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哼著國際歌蹭到墻根,剛掏出大兄弟,左腳突然踢到個物件。
“嗡”
腳下一個踉蹌,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什么鬼東西。”
尿意霎時全無。
哆嗦著掏出手機照了照。
豁口陶罐里躺著本焦邊冊子。
好奇心戰勝了恐懼。
他隨手撿起根木棍,小心翼翼撥弄著。
沒有問題,他撿了起來。
連尿都顧不上撒,一路小跑回屋。
迫不及待翻開第一頁。
“嘉佑二年六月初三,娘親咳得更兇了。
老師帶著醫官前來診治。
醫官對我說,恐怕不見好了。
娘親倒是看得開,只是放心不下我一人。
我心如死灰,看著娘親欲言又止的模樣,不敢多問。”
趙睿盤腿坐在拔步床上,一邊翻閱一邊啃著指甲。
靠,原身日記。
總算有本活人指南了,以后不用裝傻充愣了。
隨著往下翻,趙睿的八卦之魂越來越昂揚。
“嘉佑二年六月二十二,娘親已是油盡燈枯。
若非要送她入土,我恨不得隨她同去。
臨終前,娘親說我本不該來到這世上,既來之則安之。
今日有陌生人來訪,與娘親密談良久。
想必與那未曾謀面的父親有關,但我已無心過問。”
“嘉佑二年七月二十八,娘親還是離開了我。
臨終前,她顫抖著將一個包袱塞進我手里。
我知道,一定是那個秘密。
但我寧愿把它,化作青煙。
反正,這世上也沒什么好留戀的。”
“嘉佑二年八月初六,我最不想知道的事情,還是知道了。
守完這百日孝期,我就帶著它去找母親,讓她親口告訴我,那些每每想到就會微笑的故事。
留下的那些精巧玩意兒,留給西姜村孩子們玩吧。
如果母親看到他們搗鼓的樣子,想必在九泉之下也會笑出聲來。”
“嘉佑二年十月二十六,該說再見了。
作為一個不該存在的人,我唯一放不下的,是那個嚴厲的老師。”
翻完日記,趙睿仿佛看了一個充滿懸念的電視劇。
偏偏,這個編劇,他媽的,竟然死了!
他的爸爸是誰?
他為什么是不該存在的人?
他娘的東西又藏在哪兒?
呀!
難受的趙睿狂抓頭發。
“這些古代人,就喜歡打啞謎。直接寫下來不行嗎?”
說著將冊子放下。
赫然發現冊子背面寫著幾個讓他感到無比熟悉卻又陌生的娟秀字體。
“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