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的第七年,御妖國最后一只女妖也斷了氣,死前大喊我的名字。
就連王后也每日咳血不止。
舉國咒罵,請出我曾經的夫君孟洺淵提劍鎮妖。
他安撫王后:
“阿箬莫怕,既然她死了都還要害你這個姐姐,那本君就絞碎了她的魂魄給你做護身符。”
爹娘也翻出了鎮魂幡,罵罵咧咧跟過去。
“絞碎魂魄可太便宜她了,應該把她的殘魂封進丑豬體內,日日配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當他們來到曾將我流放的蠻荒之地。
卻發現那些失蹤的女妖都橫陳于我墓碑前,尸體跪呈為叩拜的姿勢。
只有一個小女孩,抱著我的牌位枯坐,說:
“不勞你們費心,我阿娘早就魂飛魄散了。”
“我守在這里,只為等一個公道。”
……
“魂飛魄散?本君可不信!”
孟洺淵皺眉,揮劍斬下,劈開一條血路,也斬斷了女兒手中我的牌位。
他瞬移過去,揪住女兒衣領,粗暴地提起來。
打量一番,冷嗤:
“果然是個不安分的蕩婦,流放蠻荒十年,孩子都八歲了。一只半鮫半人的賤種,也配和我說話?還謊話連篇。”
“你剛剛說公道,她這種背信棄義、逼良為娼的毒婦要什么公道?!”
衣領勒緊女兒的脖子,讓她因窒息面色發紫,神色卻淡淡的。
“只要看到她的尸首,你自然就會明白一切。”
孟洺淵做了十幾年君王,從沒被人這樣挑釁過,聞言用力把她扔回尸堆里。
“既然和本君賣關子,那我就將這里夷為平地。”
劍氣橫掃,無數尸體化作齏粉。
女兒承受不住,吐了口血沫。
爹娘連忙護著我的姐姐從她身上踩過去。
“阿箬,你現在是王后,可不能被這些骯臟的血弄臟了鞋底。”
他們不愛我,自然也不愛我的孩子。
沅沅。沅沅。
我無聲吶喊。
可我早就只剩一抹殘念,連一魂一魄都算不上。
僥幸留存在女兒發間的木簪里,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徹底消散。
沒有辦法扶她起來,也無法告訴孟洺淵,這是他的親生女兒。
只不過我來蠻荒的第一年就被惡妖們剖腹取胎,這才導致女兒比同齡半妖成長得慢了許多。
隨行的御妖師不在乎她年紀大小,一個接一個地踹她泄憤。
“謝蘭茵惡魂作亂,害死了我妻子和孩子,她的女兒憑什么活著?”
“我也被她害慘了,當年城破之時,我娘都七十多歲了,還被這個妖婦逼著伺候敵軍將領的爺爺,等我回來,阿娘的身下都爛了!”
“呸,真可惡,等把謝蘭茵挖出來,我們就拿她的女兒泡酒祭旗!”
女兒蜷縮起身子,抱緊我斷裂了的牌位。
任由他們毆打,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
直至墳邊一聲驚呼響起,打斷了這些人的動作。
他們跟過去一看,也同樣低聲叫了起來。
草席里裹著的那具尸體,竟根本不是我的臉!
只有手邊那枚綁了結發帶的海螺是我的。
“相思螺?”
孟洺淵撿起它,手背青筋暴起。
這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十五歲那年,他在深海里尋了三天三夜,找到這件寶物送給我。
只要貼在耳邊說話,就可以把聲音都錄進去。
他說,希望我能存夠一千句情話給他聽。
可后來,他恨我入骨,直到我死那日,才第一次來蠻荒,命人將我鞭尸一萬下。
那時的他太厭惡我了,朝相思螺踩了幾腳,踹進我墳里就走了,連草席都沒掀開看上一眼。
一直沉默不語的謝箬竹突然撫著心口,抓住他的手說:
“君上,我難受得緊,想回寢宮了。”
孟洺淵原本有所動容的臉龐再次冷硬,摟緊她。
正要點頭,女兒卻跌跌撞撞地爬了起來,出聲諷刺:
“你是怕你對我阿娘做的那些齷齪事敗露吧!”
這話讓謝箬竹臉色大變。
她還沒做出反應,孟洺淵的手就率先穿透了女兒胸膛,鮮血噴濺。
“沒教養的賤種!真不知謝蘭茵和那個奸夫是怎么教你的,竟敢對本君的夫人出言不遜。”
他沉著臉,挖出女兒的護心鱗,用力掐碎。
護心麟等同于鮫人的心臟,痛苦直擊靈魂,疼得女兒直打滾。
她身子弱,沒了護心麟,會死的啊。
眼淚一滴接一滴從她臉上滾落。
不是疼哭了,是在難過。
她早就知道了孟洺淵是她未曾謀面的爹爹。
我恨自己接不住她的淚,痛苦嘶吼。
強烈的怨氣刮起一陣風。
相思螺在孟洺淵手中震動。
他似有所感,冷眼踢開女兒血淋淋的身子。
“謝蘭茵,我就知道你在這!怎么?心疼你的小雜種了?”
“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本君便聽聽,你到底留了些什么話咒罵我和阿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