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御關內,“王爺,蠻子退了”,近衛長薛振山匆匆來報。
蕭靖淵身上裹著繃帶,隱隱有血跡滲出,房間里面也是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兒,臉色蒼白地端坐在椅子上。
聽到薛振山的報告,他緊繃的身體好似放松了下來,對其說道:“派出斥候查探清楚敵軍是否真的退兵,以防有詐。另,派出鷂鷹,詢問裴照野情況”。
“您是懷疑?”薛振山問道。“我懷疑裴照野他們應該是成功了,否則敵軍不會在這個關鍵時期讓我們有喘息之機”,蕭靖淵面色凝重地說道。
“屬下已將斥候撒出去了,并且讓醫官接管了傷兵營,可是我們此戰折損過半,剩下的十萬將士也是人人帶傷”。
“糧草昨日已消耗殆盡,萬一敵軍未退,還請王爺撤回帝都養傷吧,順便照拂一下兄弟們的妻兒老小,明日讓我帶兄弟們出城迎敵,兄弟們不想這么憋屈地龜縮在城里”薛振山躬身抱拳說道。
“此刻局勢尚未明朗,說這些為時尚早,先去辦事吧”,蕭靖淵說道。
“嘿嘿,反正我給您已經準備好了,明天如果再戰,兄弟們就將您綁上馬車送回帝都”,薛振山說罷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蕭靖淵笑笑不語。
阿爾泰山下,一座用草木搭建的簡易帳篷內。
“裴照野,我父汗饒你性命,放你離去,你就是這么對待本公主的?就給本公主吃這些東西?”。
只見帳篷內一個被刀劈開制作而成的石桌上放著幾塊比木炭還黑的風干黃羊肉,還有一塊烤的直冒濃煙的馬肉。
一豆蔻年華的蠻族少女掐著腰在質問一個破衣爛衫的糙漢,少女嘴角處還掛著幾粒吃過桌上美食的漆黑殘渣,畫面怎么看怎么和諧。
帳篷外士兵捂嘴偷笑。
這正是風吹日曬,忍饑挨餓,好不容易到達阿爾泰山的赫連穹霜和裴照野二人組。
裴照野在一旁裝死,聽見赫連穹霜的叫喊也不理她,自顧自地翻烤火上的馬肉,過了好一會兒,赫連穹霜見人家不理她,也覺得無趣,便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拿起桌上的肉干,惡狠狠地咬了一口,好似把火氣全部發泄在了手中的食物上。
“將軍,蠻族大軍到了”,一斥候沖進帳內,對正在烤肉的裴照野興奮地說道。
裴照野霍然起身,一把抓住來人的肩膀說道:“在哪里?快帶本將過去,另外,讓兄弟們收拾一下,咱們可以回家了”,說罷,也不管還在生悶氣的赫連穹霜,一個箭步便躥出了帳篷。
赫連穹霜眼中也是略帶興奮,終于結束了,這幾天出來雖然玩高興了,但也確實是餓慘了,今天好不容易能吃一頓,食物還難以下咽,隨后便也跟著跑了出去。
只見遠處一高頭大馬上坐著一位三四十歲的蠻族壯漢,身材魁梧,雖身穿特質皮甲,風塵仆仆,但也難掩其身上驕傲的貴氣,身后跟隨著一隊精銳蠻族騎兵,個個身形高大。
赫連穹霜看到來人,眼睛一亮便跑向來人,邊跑邊喊“王叔、王叔”。
騎在馬背上的蠻族將領正是從天御關下撤軍的蠻族領軍大將,也是當代蠻族汗王的親弟弟,蠻族親王赫連鐵軍。
赫連一族男性后裔眾多,光是赫連鐵軍便有六個兒子,但是整個赫連王族,就只有一個女性后裔,就是眼前的赫連穹霜,可以說后者是整個蠻族的掌上明珠,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赫連鐵軍看到自家王珠,即便其在軍中以鐵血、冷酷著稱,眼中也是難掩一抹疼愛,隨即便翻身下馬,張開臂膀,攬住了自家寶貝侄女。
赫連鐵軍看著懷里撒著嬌,嘴角處還殘留著不知名黑色食物殘渣的大侄女,口氣突然嚴厲地說道:“胡鬧,誰讓你來當人質的,萬一磕著碰著,王叔都要心疼死了,還有,你的兄長是死人嗎?怎么不見他來當人質”,語氣中充滿了不滿。
“哎呀,王叔,你怎么一上來就說人家呀,哼,我再也不和你玩了”,赫連穹霜掙脫懷抱,撅起了小嘴。
還不等赫連鐵軍說什么,一個不沒有眼力見兒的人拍馬上前道:“赫連將軍,好久不見了”。
來人正是裴照野。
赫連鐵軍瞥了一眼來人,語氣略帶不善,說道:“你是誰,一邊兒去,本王不認識你”。
聽著自家王叔傲嬌的語氣,赫連穹霜也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呃……”,裴照野被赫連鐵軍地話噎住了。
隨后,裴照野也不惱,對身后的斥候招招手,斥候上前低聲對裴照野說道:“蠻族大軍都在五里外,只來了這些人”。
裴照野一聽,底氣瞬間足了。
對赫連鐵軍他們說道:“本將乃鎮北王麾下,天御關第一無敵大將是也,你這蠻夷世居北荒,沒聽說過本將的英名也屬正常,本將……”。
不等裴照野吹下去,赫連鐵軍打斷道:“本王既然已經來了,我蠻族就算是履行了諾言,你再敢在本王面前廢話,信不信本王再次出兵天御關,畢竟,我王兄的誓言當中可沒說我不能再殺回去”。
裴照野一聽便知道對方在嚇唬自己,如今已經秋末,馬上入冬了,從這里到天御關下還得大半個月,到那時早已入冬,天御關內以逸待勞,你蠻族敢頂著漫天風雪打仗嗎?凍不死你丫的。
即便是你敢,大虞援兵怕是早已到達天御關,屆時還怕你這舟車勞頓轉戰一年之久的疲兵嗎?
不過裴照野也不說破,畢竟自己還在草原呢,萬一對方惱羞成怒派兵追殺自己,即便相隔五里,自己怕是也要交代了,沒辦法,餓的哪有力氣打仗,到時只能跑路,多數戰士還是兩人一騎,肯定跑不過啊。
隨即裴照野也不管赫連鐵軍,就對著赫連穹霜說道:“公主殿下,如今我已將您完好無損的交到您王叔手中,咱們就此別過,他日再見,若是公主落在裴某手中,裴某定當記得今日咱們的患難之情,決計不為難公主,告辭了”。
說罷便要離開。
赫連穹霜連忙說道:“裴將軍且慢”。
轉身又對赫連鐵軍說道:“王叔,穹霜可否向您借點糧草”?裴照野有些意外地看著她。
赫連鐵軍也知道自家侄女的用意,也不反駁,直接就讓軍需官向裴照野手下交付了一批糧草,量不多,但夠萬人半月之用。
此次裴照野是真的感動了,向赫連穹霜鄭重地抱拳行了一禮,身后雷隼騎眾人也是。
只見赫連穹霜走了過來,悄悄對裴照野說道:“裴將軍,父汗讓你向鎮北王傳話,父汗說此次一戰并未分出勝負,請鎮北王小心活著,下次南征,定要活捉他”。
裴照野聽得心中一緊,不過也得禮尚往來,于是對著赫連穹霜說道:“公主請放心,本將一定將話原封不動地帶到,另外本將剛才的承諾一直有效”。
“還有,我家王爺的鎮北王府還缺一位賢良淑德的王妃,公主美麗善良,完全可以考慮一下啊,本將可以替我們王爺做這一回主,畢竟北荒乃是苦寒之地,公主萬金之軀,一直待在這不毛之地豈不可惜,并且還可以促進兩族友誼,何樂而不為呢”?
“滾,快滾”,赫連穹霜聽的腦門上青筋直跳,憤怒地罵道。
裴照野則是嘿嘿一笑,再次抱拳別過,翻身上馬,手一揮,帶著雷隼騎往天御關方向奔去,邊走邊回頭向赫連穹霜喊道:“公主,咱們下次鎮北王府見”。
裴照野的賤笑聲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