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令容當即明白過來,馬車內(nèi)躺著的才是真正的鎮(zhèn)北王,而剛才出聲的,應該是眼前這位小兵,車外的那位將軍應該是要帶鎮(zhèn)北王回帝都治療,而又怕鎮(zhèn)北王昏迷不醒的消息傳揚出去,招致宵小阻攔,所以才在馬車內(nèi)安排了一位替身,也是替聲。
封令容從小便伶俐聰慧,只一瞬,便想明白了蕭靖淵的處境。
想到這里,封令容心中感激之情頓時更濃,在鎮(zhèn)北王情況如此危急之時,其手下之人剛才還愿意浪費時間為自己解圍,可見鎮(zhèn)北王此人也是一個好人。
沒錯,好人,這是封令容自己對他人最高的評價,也是封令容第一次對這位僅第一次見面便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的鎮(zhèn)北王的評價,其似乎與自己從父親口中聽到的鎮(zhèn)北王略有不同。
封令容帶著好奇與疑惑的眼神不斷打量著昏迷的蕭靖淵。
薛振山看到幾人鉆進了馬車,提起插在地上的武器,低聲對周圍護衛(wèi)吩咐道:“速速離開建州”,話畢,率先駕馬出發(fā)。
薛振山之所以會如此著急,一方面是剛剛為封令容解圍,耽擱了回帝都的時間,一方面也是為剛剛高耀宗離去時說的話而擔憂。
高府內(nèi),高耀宗回來后越想越氣,砸壞了房間內(nèi)所有的陳設,包括自己父親收藏的各類玉器、瓷器以及名人名畫。
許久之后,怒氣發(fā)泄的差不多了,高耀宗癱坐在房中名貴的椅子上,手中把玩著一個剛剛沒砸壞的玉如意,仔細回想今日所發(fā)生的事。
從自己在城外遇到鎮(zhèn)北王,再到自己灰溜溜地離開,每一個細節(jié)都不放過。
高耀宗從頭到尾回想了一遍后,突然發(fā)現(xiàn)一個奇怪之處,那就是蕭靖淵從來沒有出過馬車,哪怕是最后雙方快打起來的時候,也是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并且,當時自己離去經(jīng)過馬車時,聞到了一股濃濃的中藥味,綜合這一切,高耀宗突然明白,難道……。
“來人,速速派人去給本公子攔下鎮(zhèn)北王的車駕,若是對方問起,就說鎮(zhèn)北王光臨建州,本公子要給他接風洗塵,以盡地主之誼,另外,去將管家叫來”,高耀宗對著匆匆趕來的下人吩咐道。
下人聽完后,便應聲出門而去。
一會兒后,管家進屋先是給高耀宗行禮,然后問道:“公子有何吩咐”,仿佛看不見屋內(nèi)被砸的一片狼藉。
“你親自安排死士,埋伏在建州城外,等本公子信號,本公子已安排人去請鎮(zhèn)北王了,如果他來,則一切便罷,如果他不來,那便……”,高耀宗邊說邊用手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管家聽聞后大驚,自家公子竟要對當朝親王動手,連相爺都未曾有過如此瘋狂之舉。
但管家看到公子正在氣頭上,語氣很是委婉地問道:“鎮(zhèn)北王此人戰(zhàn)功赫赫,并且在大虞東境、北境有數(shù)十萬虎狼之師聽命于他,就連相爺也對其忌憚不已,公子要對他動手,是否要請示一下相爺”?
高耀宗聽聞管家之言,也不惱,故作高深莫測地說道:“那是曾經(jīng)了,現(xiàn)在的鎮(zhèn)北王只是一只沒了牙的老虎,任憑本公子隨意拿捏”,語氣中透露出極度的狂傲與自負,似乎忘記了自己當初在建州城外被薛振山嚇退時的模樣。
“去辦吧,本公子這次一定要讓蕭靖淵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價”,高耀宗恨恨地說道。
管家聽出了自家公子還在為當初被趕出帝都之事耿耿于懷,但轉(zhuǎn)念又想到,如今高氏在大虞乃是一家獨大,確實是今非昔比,于是應下吩咐,轉(zhuǎn)身出門安排人手去了。
至于要不要請示王爺,管家想了一下,也覺得沒必要,畢竟是暗殺,沒人會知道。
薛振山正在急匆匆往建州城外趕去,他不知道,一場針對蕭靖淵的圍殺即將到來。
建州城門處,薛振山剛要出城,就被一伙人馬攔住。
為首那人抱拳對蕭靖淵所在馬車說道:“王爺請留步,小人乃是高家家仆,應我們公子吩咐,來請王爺?shù)礁细把纾瑸橥鯛斀语L洗塵,以盡地主之誼”,家仆學到了自家公子說話的精髓,讓人挑不出絲毫毛病。
但薛振山怎么可能有時間去赴宴,況且還是剛剛被自己得罪慘了的高府之宴。
家仆話音剛落,就聽到馬車內(nèi)傳出“蕭靖淵”的聲音:“本王回帝都有要緊之事,沒空去參加什么接風宴,讓開”。
高氏家仆見鎮(zhèn)北王一行人拒絕,便不再多說,帶頭讓開了道路。
薛振山見狀,連忙招呼人馬出城。
馬鞭霹靂作響,寒風在耳邊呼嘯,天空中隱隱飄下幾片晶瑩,似乎都在預示著薛振山等人前路的殺機。
經(jīng)過晝夜不停地趕路,薛振山等人終于出了建州地界,即將進入帝都所在的鄴州,時間已經(jīng)來到了第十三日,距離帝都還有兩日行程,時間剛剛夠。
此時已是傍晚戌時,馬車外已經(jīng)下起了鵝毛大雪,馬車內(nèi),盡管封令容非常想掀起簾子欣賞雪景,但考慮到蕭靖淵此刻地情況,還是忍住了。
途經(jīng)一片茂密的竹林,薛振山突然勒馬停下了腳步,因為他察覺到情況不對,四周一片死寂,甚至連林中鳥獸鳴叫也未聞一聲,竹林中似有黑影閃過。
“全軍戒備”,薛振山喊道。
林中埋伏的高家死士見薛振山一行人似乎發(fā)現(xiàn)了情況不妙,于是不再隱藏,從密林中殺出。
只見密林中源源不斷地涌出戴著黑色面具,身著甲胄的殺手,大約有兩千之數(shù),薛振山頓時大驚,不是應付不來,而是時間不允許。
薛振山在心中思索,“若是讓人帶著王爺先走,留下人手阻攔追兵,萬一前方還有埋伏,己方便會被各個擊破,此法不可行”。
“那就別無他法,只能應戰(zhàn),殺光敵人才能脫身”。
薛振山打定主意后,喊道“十人保護王爺,其余人隨本將殺敵”,說罷,舉槊便殺。
當初青州遇到盜匪時,暗中的護衛(wèi)便不再隱藏,一直現(xiàn)身跟隨薛振山左右,聽到將軍發(fā)令,近五百軍中好手三人一組,殺向來犯之敵。
雖分出十人保護馬車,但薛振山也在一直關注馬車周圍的情況,以防被敵人突破防守,傷到自家王爺。
高家安排的死士到底是經(jīng)過訓練的高手,雖不及薛振山手下的百戰(zhàn)之卒,但畢竟人數(shù)占優(yōu),也能做到七八個換一個,遠遠不是當初青州遇到的匪盜可比。
經(jīng)過了一整夜的廝殺,從天黑殺到天亮,薛振山手下已不足兩百之數(shù),而高家死士更是不足百人。
主要是薛振山勇猛無敵,先是出手斬殺了死士首領,后不留余力地沖殺,馬槊在前,一死就是一片。
剩余的百人死士,見事不可為,也放棄了此次圍殺,朝密林中退去。
薛振山見到敵人退去,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下來,往四周看了一圈,看到自己帶來的士兵損失了大半,怒吼一聲“姓高的,老子誓要將你千刀萬剮”。
薛振山很清楚,這是高耀宗派來的殺手。
來不及悲痛,薛振山步履蹣跚地來到馬車前,一把掀起簾子,只聽見“啊”的一聲帶有哭腔的尖叫,然后就看到馬車內(nèi),封令容手持一支發(fā)簪,與兩位侍女依偎在角落瑟瑟發(fā)抖,車內(nèi)那位替身手持短匕蓄勢待發(fā),王爺在車內(nèi)昏迷不醒。
看到一切無礙,薛振山長出一口氣,說道:“封小姐,不必緊張,已經(jīng)無事了”。
封令容探出腦袋,只道一聲:“多謝將軍”后,便不再發(fā)聲,想來應該是被嚇到了。
薛振山放下簾子,也不再耽擱,翻身上馬,招呼手下護衛(wèi)飛速朝帝都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