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雨水像斷了線的珠子砸在擋風玻璃上,我握緊了方向盤,前方的大貨車像喝醉了,
在濕滑的路面上扭動著。"該死!"我猛打方向盤,車子卻不受控制的開始打滑。
瞬間天旋地轉,安全氣囊爆開的沖擊力讓我眼前一黑。最后的記憶是路邊有棵老槐樹,
以及——我下意識向右打方向時,眼角瞥見路邊有個打傘的纖瘦身影。劇痛。黑暗。
然后是一陣奇異的溫暖,像是被包裹在羊水中。"咔——"清脆的破裂聲將我嚇醒。
四周一片漆黑,黏稠的液體包圍著我。我本能地扭動身體,
一道刺眼的光線從裂開的殼體打了進來。我...在蛋里?我開始發懵。我明明應該在車里,
在雨中,在那場可怕的車禍中。可現在我卻蜷縮在一個狹小的空間里,身體變得細長柔軟,
皮膚表面覆蓋著滑膩的鱗片。又一聲脆響,外殼徹底裂開。我像液體一樣滑了出去,
跌落在潮濕的泥土上。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我眨了眨眼——看清了自己的處境。
這里是一片雜草叢生的荒地,有幾枚破碎的蛋殼散落在我的周圍。我慌忙低下頭,
看到的不是雙手,而是一條細長的、布滿灰色花紋的身體。"我成了一條蛇?
"這個念頭荒謬得可笑,但這就是事實。我試著移動,身體自然而然地以波浪狀的姿態前進,
仿佛我生來就會這些。我的記憶與蛇的本能在腦海中交戰。我記得自己叫周巖,32歲,
是一名普通的建筑設計師。我記得辦公室里的咖啡機總是壞掉,
記得公寓樓下那只總對我齜牙的流浪貓??涩F在我卻被一股強烈的饑餓感占據了剛剛的思緒,
空氣中飄散的氣味向我傳遞過來的信息是,不遠處有只老鼠,而潮濕的泥土下還可能有蚯蚓。
"不,我不能吃那些東西。"我想抗拒,但蛇的饑餓讓我盯著從泥土中探出頭來,
一條肥碩的蚯蚓身上,它的氣味讓我口腔分泌出大量唾液。我猛地撲上去,
尖牙精準地刺入蚯蚓的身體。吞咽的動作根本不受我想抗拒的控制,
美味的感覺讓我渾身顫抖。飽腹感帶來的滿足,讓我又看了眼那細長的身體,
再次確認:“我真的變成了一條蛇,一條剛出生的黑眉錦蛇?!薄L枬u漸西沉,氣溫下降。
作為蛇,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體溫在流失。“我得找個地方過夜?!蔽议_始相信,
我已經在那場車禍中死了,轉世到這條蛇身上了。我朝一處巖石縫隙游去,
卻在半路聽到翅膀拍打的聲音。"吱吱——"一只體型比我大三倍的夜鷹俯沖而下。
我僵在了原地,死亡的陰影又一次籠罩。就在它的利爪即將抓住我的瞬間,
一股不屬于蛇類的思維讓我做出了反常舉動——我猛地朝右側的灌木叢竄去,
那里有雜亂的荊棘。我拼命向前游動,夜鷹無法突破荊棘找到我打了退堂鼓。不知逃了多久,
我精疲力竭地停下來。前方出現了一排低矮的圍墻,墻后是幾棟住宅。
求生的本能驅使我越過圍墻,滑入人類的花園。這里至少比荒野安全。
花園里彌漫著植物的香氣,我循著氣味前進,突然聽到一聲尖叫。"??!蛇!
"一個小女孩跳上花園長椅,她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黑色長發扎成馬尾,
正直瞪瞪的盯著我。"別怕,它只是一條小蛇。"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子走過來,
手里拿著一個塑料盒。她蹲下身,動作熟練地用一根樹枝輕輕攔住我的去路。
"是條黑眉錦蛇幼體,別怕,它沒有毒。"她的聲音很溫柔,"可能是從山上迷路下來的。
我把它帶到店里去。"她蹲下來靠近時,我聞到了淡淡的梔子花香。等我抬頭看清她的臉時,
我的血液幾乎凝固住,許晚晴——我大學時的學妹,十年前不告而別的初戀!
我的心狂跳不止,以為她會認出我。其實,她當然是認不出我的。在她的眼里,
我只是一條黑眉錦蛇。她小心翼翼地用盒子將我裝起來,我順從地蜷縮在角落,
已經無法動彈。"晚晴姐,你又要往店里帶奇怪的動物了。"小女孩松了口氣,
從長椅上跳下來。"這是我的工作啊。"許晚晴笑著回答,"況且,
爬寵店本來就需要蛇類展示。這條小蛇運氣不錯,遇到了我們。"盒子被放入車后座。
透過通風孔,我看著許晚晴的側臉。十年過去,她眼角有了細紋,但那雙杏眼依然明亮如初。
大學畢業后她去了國外深造,從此杳無音信。沒想到再次"見面",我竟成了她的展示標本。
車子啟動的時候,我還沉浸在復雜的思緒中。一個念頭突然從腦海里閃過,
那個出現在車禍現場的纖細身形竟跟許晚晴重合起來。爬寵店比我想象的寬敞明亮。
許晚晴將我安置在一個布置了樹枝、石塊和水盆的玻璃箱里,溫度濕度都恰到好處。
"歡迎來到'鱗語'爬寵店,小家伙。"她隔著玻璃對我說,"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了。
"她的笑容跟十年前一模一樣。我盤在樹枝上,注視著她忙碌的背影。十年前,
她留下一封信就消失了,信上只寫著"對不起,我必須離開"。而現在,
我們卻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逢。夜深人靜時,我正在瞌睡。一陣輕微的啜泣聲將我吵醒。
許晚晴的電腦屏幕正好對著我居住的玻璃盒子。我清楚的看到屏幕上是一則車禍新聞,
照片上那輛扭曲變形的轎車正是我的。標題寫著"設計師周巖雨夜車禍身亡,
疑似為避讓行人失控"。"都是我的錯..."她撫摸著屏幕上我的照片,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我的心——劇烈跳動起來。路上蹦出的念頭得到證實。
可那天晚上她為什么會在路邊?我避讓的行人就是她?太多的疑問盤旋在我腦海中,
但我現在是一條蛇,根本無法開口詢問。許晚晴關掉電腦,擦干眼淚來到我的玻璃箱前。
她輕輕敲了敲玻璃,聲音輕柔:"你知道嗎,小蛇?
今天去世的那個人...他曾經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緊緊盯著她,
多么希望能告訴她我就在這里。但她只是嘆了口氣,關掉了店里的燈。黑暗中,
我蜷縮成一團。人的情感與蛇的本能在我體內撕扯。作為人——我想安慰她,
而作為蛇——我又被爬行動物的冷漠所束縛。更可怕的是,
我感覺到自己的記憶正在緩慢流失,蛇的本能逐漸占據上風。
我想我必須找到方法與她能夠溝通,
在徹底忘記我是誰之前...2晨光透過玻璃箱照射在我身上,溫暖喚醒了我正睡著的身體。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還盤在許晚晴為我準備的樹枝上。
昨夜聽到的話又在我腦海中回蕩起來,那個可怕的現實是:我已經死了,我現在是一條蛇。
"早安,小家伙。"許晚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她打開玻璃箱頂蓋,放入幾只死蟋蟀,
"不知道你吃不吃這個。"我盯著那些蟋蟀,作為人我在抗拒,但蛇的本能讓我閃電出擊,
精準地咬住一只。吞咽的動作完全就是自動化,而我的思維卻飄向別處。
許晚晴的手指近在咫尺,修剪整齊的指甲上涂著淡紫色的指甲油。十年前她總是涂大紅色,
張揚而熱烈。"你真特別,"她歪著頭看我,"別的蛇都會立刻躲起來,
你卻好像...在觀察我。"我確實在觀察。她的每一處細節都讓我既熟悉又陌生。
她左手無名指上沒有戒指,右耳垂上有兩個耳洞而不是大學時的一個,
脖子上掛著一個小小的蛇形銀墜。"晚晴姐!"前臺的女孩喊道,
"有顧客咨詢鬃獅蜥的飼養問題!"許晚晴答應著合上箱蓋往外走去。我望著她的背影,
突然驚恐地發現:我記不清她大學時的樣子了。這才短短的三天,
我的人類記憶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流失。昨天我還能清晰地回憶起自己公寓的布局,而今早上,
卻已經想不起臥室墻面的顏色。我必須得做點什么,不然我會變成一條真正的蛇。
接下來的幾天,我成了最專注的觀察者。當許晚晴給顧客講解時,
我會緊貼玻璃觀察她的口型;當她照顧其他爬寵時,
我會記住她的每一個動作習慣;當她在電腦前工作時,我會試圖辨認屏幕上的文字。
"你們看這條蛇,"一個戴眼鏡的男孩指著我對同伴說,"它好像在讀書。"確實,
我正努力辨認許晚晴電腦上的爬寵飼養日志。
——但我依稀辨認出幾個關鍵詞:"黑眉錦蛇"、"異常行為"、"疑似能理解人類語言"。
她注意到了我的不一樣!這個發現讓我興奮地沿著玻璃箱游走。許晚晴聞聲抬頭,
我們的目光隔空相遇。那一刻我幾乎確信她看到了什么,因為她的眉頭微微皺起,
嘴唇輕啟似乎想說什么。"晚晴姐,那個男人又來了。"前臺女孩壓低的聲音打斷了這一刻。
許晚晴的身體明顯僵硬了。她迅速關閉電腦,走向門口。
一個穿黑色風衣的高大男子站在門邊,目光陰鷙地掃視著店內。
我的鱗片不由自主地豎起——蛇的本能預示著有危險靠近!"林先生,
"許晚晴的聲音比平時高了八度,"您的鬣蜥飼料到了?"男人沒有回答,
而是慢悠悠地踱步到我的玻璃箱前。他的眼睛小而黑,像兩顆冰冷的石子。"新來的?
"他敲了敲玻璃,我立刻擺出防御姿態,頸部微微膨起。"不要驚嚇它。
"許晚晴快步走過來,聲音里帶了一絲輕微的顫抖。那個男人咧嘴一笑,
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許小姐對這個小東西還挺上心的。"他的手指劃過玻璃,
正好對著許晚晴站立的位置,"就像對那個車禍死的設計師一樣上心?"空氣被膠水粘住了。
許晚晴的臉變得慘白,我繃緊了身體。他知道我的事!他和那場車禍有關系?"請你離開。
"許晚晴的聲音很低。男人聳聳肩,臨走時還意味深長地扭頭看了我一眼。
"蛇養久了會認主,也會反咬一口,許小姐。"屋里又歸于平靜。許晚晴站著一動沒動,
前臺的女孩擔憂地走過來:"晚晴姐,你沒事吧,他到底是誰???""沒事,小雅。
"許晚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你去給鬃獅蜥換一下水。"等小雅離開,
許晚晴突然跪坐在我的玻璃箱前,額頭抵著玻璃。"他知道..."她喃喃自語,
"他們都知道..."我想安慰她,想問那個男人是誰,想告訴她我就在這里。
但我只能發出嘶嘶聲。
人類意識突然讓我做了個反常的舉動——用頭輕輕撞擊她額頭貼著的那塊玻璃。"咚。
"許晚晴猛地抬頭。我又撞了一次,然后第三次,每次都會地對著那個地方。"你...?
"她的眼睛和嘴都張的老大。我繞著她手指的方向轉圈,成功的吸引了許晚晴的注意,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如果你能聽懂我說話,"她壓低聲音,"就到左邊的樹枝上。
"我緩緩爬向左側樹枝。許晚晴的手捂住了嘴巴,"天啊..."她顫抖著打開箱蓋,
小心翼翼地伸進一只手,"可以...纏上來嗎?"這一刻我等了太久。
我輕柔地纏繞上她的手腕,感受著她皮膚的溫度和脈搏的跳動。當我的頭靠近她手心時,
她輕輕摸了我的頭頂。"這太不可思議了..."她低聲說,聲音里帶著微顫。那天晚上,
爬寵店打烊后,許晚晴沒有離開。她坐在我的玻璃箱前,打開了一瓶紅酒。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她啜飲一口,聲音里帶著微醺,
"十年前我離開周巖是有原因的。那個穿黑風衣的男人...他叫林強,
是一個走私團伙的成員。"我的身體繃緊了,全神貫注地聽著。
"他們看中了我父親的研究...關于跨物種基因記憶的..."許晚晴的聲音越來越低,
"父親拒絕后出了'意外'。我帶著他的研究資料逃跑,
連累了周巖..."她的眼淚滴在玻璃上,"那天晚上我本想去告訴他,
卻看到林強的人在跟蹤他。我跑向他的車想提醒,結果..."她的敘述被抽泣打斷。
我的記憶突然閃回那個雨夜——不僅僅是那輛失控的貨車,還有后視鏡里幾個追趕的黑影。
我轉向路邊不是為了避讓行人,而是認出了那個打傘的人是許晚晴!許晚晴已經回休息室了。
我焦急地在箱內游走,無數信息在腦海中碰撞。父親的"研究"?基因記憶?
這是我能保留人類意識的原因嗎?更重要的是,林強顯然還在追蹤許晚晴,
而她已經暴露了對我這條"特別聰明"的蛇的特別關注。深夜,我被一陣細微的響動驚醒。
蛇的敏銳感官讓我察覺到有人在后門擺弄鎖具。透過玻璃箱,
我看到一個黑影潛入店內——是林強!他手持一個小型噴霧器,正在向各個爬寵箱噴灑什么。
當霧氣彌漫到我的箱前時,我聞到了甜膩的氣味——麻醉劑!我拼命撞擊玻璃發出聲響,
但許晚晴在后面的休息室睡得太沉了。林強徑直走向我的箱子,獰笑著拿出一個布袋。
"小東西,跟我走一趟吧。"他低聲說,"許小姐會為了你交出那些資料的。
"就在他打開箱蓋的瞬間,我做了一件任何正常蛇都不會做的事——我猛地彈射出去,
不是逃跑,而是直接咬住了他的虎口!"?。≡撍赖?!"林強甩著手,
但我的牙牢牢嵌入他的皮肉。雖然黑眉錦蛇無毒,但咬合力足以讓他痛呼出聲。
騷動終于驚醒了許晚晴。當她打開休息室的門時,林強已經拔出小刀向我刺來。
我勉強躲過第一擊,但第二刀劃破了我的尾部。"住手!"許晚晴抄起滅火器砸向林強后背。
男人咒罵著轉身,卻被噴出的干粉迷了眼睛。在混亂中,許晚晴抓起我沖向門口。
我們逃進她的車里,她顫抖的手幾乎握不住方向盤。"堅持住,小家伙,
堅持住..."她一邊開車一邊瞥向副駕座位上的我。血已經從我的尾端滲出,
但更令我恐懼的是突然涌上的眩暈感——不僅是失血,還有某種更深層的變化正在發生。
許晚晴的公寓充滿植物和書本的氣息。她小心地為我清理傷口時,我們四目相對。
她的眼淚落在我的身上。"我知道是你,"她突然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周巖。
"我震驚得無法動彈。她知道了?怎么知道的?"從你跟著我手指轉圈的那一刻起,
我就懷疑了。"她繼續道,手指輕撫我的頭,"然后今晚...沒有蛇會那樣保護一個人,
除非..."我想回應,但一陣劇烈的痙攣突然席卷全身。我的視野開始模糊,
身體不受控制地扭曲。許晚晴驚恐地看著我,她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
堅持住!不要現在離開!父親的研究說過轉移不穩定...周巖!"黑暗再次降臨。
但這一次,我感覺到的不只是意識的消散,還有某種重組。
最后的知覺是許晚晴溫暖的雙手捧起我抽搐的身體,
和她絕望的呼喚:"求你了...不要再離開我第二次..."3疼痛。
這是我恢復知覺后的第一個感受。不是普通的疼痛,而是每一個細胞都在撕裂重組的劇痛。
我的視野一片血紅,耳中充斥著血液奔流的轟鳴。
"堅持住...求你了..."許晚晴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想回應,
但喉嚨里只擠出一聲嘶啞的喘息。身體像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皮膚——不,
是鱗片——正在一片片剝落。我低頭(如果還能稱之為"低頭"這個動作的話),
看到自己的蛇軀中段裂開一道縫隙,里面透出粉紅色的、無鱗的皮膚。人類皮膚。"啊——!
"一聲不似人類的尖叫從我喉間迸出。裂縫沿著軀干延伸,更多的"我"從蛇皮中掙脫出來。
手臂——我有手臂了!五指張開又攥緊,真實的觸感讓我淚流滿面。但變化還未結束,
下半身仍在劇烈抽搐,蛇尾與人類腿部的轉換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許晚晴的手按在我汗濕的背上,她的顫抖通過接觸清晰地傳來。"呼吸,周巖,跟著我呼吸。
"她示范著深呼吸,聲音里帶著強裝的鎮定,
親的研究提到過這種情況...基因重組...會過去的..."我抓住她的話語作為錨點,
在疼痛的浪潮中奮力保持清醒。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碎玻璃,
但肺部重新工作的感覺又如此美妙。當最后一陣痙攣過去,我癱軟在潮濕的床單上,
全身赤裸,皮膚敏感得幾乎能感受到空氣流動的軌跡。
"成功了..."許晚晴的手指輕觸我的肩膀,又迅速縮回,仿佛害怕我會在觸碰下破碎,
"你真的...回來了。"我想回答,但舌頭沉重得不聽使喚,只能發出含糊的喉音。
視力逐漸恢復,卻呈現出奇怪的色調——許晚晴在我眼中是一團橙紅色的輪廓,
周圍物品則散發著不同強度的熱輻射。我眨了眨眼,意識到自己仍保留著蛇類的熱感應視覺。
"水..."我終于擠出一個完整的字,聲音嘶啞陌生。許晚晴急忙端來水杯,
扶著我的后頸幫我飲水。當她的皮膚接觸我的頸部時,一陣奇異的電流穿過全身。
她的眼睛瞪大了——她也感覺到了。"你的體溫...好低。"她喃喃道,
手指下意識地搭在我的脈搏處,"但心跳很強...比正常人慢很多..."我嘗試坐起來,
肌肉記憶與身體控制嚴重不匹配,動作笨拙得像新生兒。許晚晴拿來一件睡袍披在我肩上,
刻意避開直視我的裸體。這種尷尬的疏遠刺痛了我——十年前我們曾親密無間,
現在卻像陌生人。鏡子里的倒影讓我怔?。荷n白的皮膚上殘留著蛇鱗般的紋路,
瞳孔在光線照射下仍是垂直的細縫。我觸碰自己的臉,觸感既熟悉又陌生。這張臉屬于周巖,
但又不完全是他——更瘦削,更棱角分明,帶著某種冷血動物特有的銳利感。
"不完全轉化..."許晚晴站在門口解釋,手里攥著那條我蛻下的蛇皮,
"你保留了部分蛇類特征。父親的理論認為,
跨物種記憶轉移會導致受體生物發生基因層面的...""為什么?"我打斷她,
每個字都需要費力地擠出聲帶,"為什么...是我?"許晚晴的嘴唇顫抖起來。
她轉身從抽屜里取出一個金屬盒,打開后露出兩支已經使用過的注射器和一小瓶暗綠色液體。
"那天晚上...你撞車后...我趁亂給你注射了血清。"她的指甲摳著盒子邊緣,
能將瀕死者的意識暫時轉移到最近的生命體內..."記憶碎片突然拼合——車禍后的黑暗,
蛋中的蘇醒,破殼而出的新生感。我不是自然重生,而是被轉移了意識。
這個認知讓我頭暈目眩。
"血清本該在幾小時內失效...意識會自然消散..."許晚晴繼續道,聲音越來越小,
"但你不一樣...你適應了蛇的身體,
甚至開始反向影響宿主基因..."我低頭看著自己蒼白的手,皮膚下隱約可見青色的血管。
這具身體既是人類又是蛇類,或者說既非人類也非蛇類。一個怪物。這個念頭讓我喉嚨發緊。
"林強...想要這個?"我指向金屬盒。許晚晴點點頭,
們相信父親發現了永生秘密...通過連續的意識轉移實現肉體更替..."她苦笑著搖頭,
副作用...父親真正研究的是跨物種共情...治愈精神分裂..."窗外一道車燈掃過,
許晚晴瞬間僵直。她撲向窗邊小心窺視,肩膀線條緊繃:"他們找到這里了。
"我尚未完全適應的人類耳朵聽不到任何異常,
但鼻腔卻捕捉到一絲熟悉的氣味——林強的古龍水混合著金屬的腥氣。蛇類的感官仍在運作。
"三個人...西側..."我閉眼集中注意力,熱感應視覺勾勒出門外走廊上的身影,
"有武器...鐵棍...和...槍?
"許晚晴震驚地看著我:"你怎么——""聞到...聽到..."我艱難地解釋,
同時嘗試站起來。雙腿軟弱無力,但我必須保護她。踉蹌地邁出第一步時,
我跌倒在許晚晴身上,兩人一起摔在地板上。她的呼吸噴在我頸間,心跳快得像受驚的小鳥。
"你連路都走不穩!"她壓低聲音呵斥,卻用手臂環住我的腰幫我起身,
"后門...我們可以..."玻璃破碎的聲響打斷了她的計劃。前窗被砸開,
一只戴著皮手套的手伸進來撥開插銷。時間不多了。我環顧四周,
突然注意到天花板上的通風口——對現在的我來說足夠寬敞。蛇類的柔韌性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