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玄荒風雪夜北域的風雪裹挾著冰晶,將青州城外的官道染成蒼茫。
七歲的沈璃蜷縮在破廟殘破的帷幔后,懷中婦人滾燙的額頭貼著她脖頸,
呼吸間帶著腐葉般的濁氣。廟門外忽有金鈴脆響,十二盞琉璃宮燈破開風雪。
沈璃透過裂縫窺見四匹雪麒麟拉著的玉輦懸空而立,輦上女子廣袖流云,
眉心一點朱砂痣艷得刺目。
這是她第三次見到天機閣的巡天儀仗——前兩次分別在父母咽氣時的茅屋前,
和弟弟被仙師帶走的渡口。"星樞移位,劍魄將出。"玉輦中傳來清冷女聲,
沈璃看見女子手中命盤騰起血色霧氣,"通知劍宗,讓他們準備好收尸隊。
"破廟梁柱突然震顫,沈璃抱緊母親向墻角縮去。瓦礫簌簌落下時,
她望見風雪中浮現三道身影:左首老者鶴氅綴滿星圖,右手青年背負藥匣縈繞青芒,
正中那位灰袍人腰間玉佩青輝流轉,正是她三日來在破廟地面反復臨摹的劍紋。
"好重的陰煞之氣。"藥王谷弟子皺眉捏訣,沈璃懷中的婦人突然抽搐起來。
她驚恐地發現母親七竅滲出黑血,
皮膚下似有萬千蟲豸蠕動——這是三日前那個黑袍人留下的"診金"。灰袍老者拂塵輕掃,
破廟霎時亮如白晝。沈璃腕間突然灼痛,母親臨終前給她戴上的青銅鐲泛起幽光,
竟與老者玉佩產生共鳴。"這是...劍冢玉鑰?"藥王谷弟子驚呼后退,
"玄陰教竟把此物種在活人體內!"沈璃還未聽清后續,就見灰袍人并指如劍。青光閃過,
母親尸身化作冰晶消散,而她腕間青銅鐲寸寸碎裂,露出內里半枚血色玉玨。老者神色劇變,
玉玨紋路正與劍宗禁地封印完美契合。"小丫頭,可愿隨老夫修仙?"老者蹲下身時,
沈璃嗅到他袖口松煙墨的味道——和弟弟被帶走那日,
云舟上飄來的氣息一模一樣沈璃望著老者,眼中滿是警惕與猶豫。她想起父母的離世,
弟弟的被帶走,這些傷痛讓她對所謂的仙師充滿了懷疑。然而,此刻她又無依無靠,
面前的老者或許是她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就在沈璃遲疑之際,
遠處的風雪中突然傳來一陣陰森的笑聲。“想帶走這丫頭,問過我了嗎?
”一個黑袍人從風雪中緩緩走出,正是三日前給母親種下陰煞之氣的人。老者站起身,
目光冷峻地看著黑袍人,“玄陰教的余孽,今日便在此將你鏟除。”說罷,
老者手中拂塵一揮,一道凌厲的青光向黑袍人射去。黑袍人冷笑一聲,雙手結印,
一道黑色的屏障擋在身前。雙方瞬間戰作一團,一時間,破廟內光芒閃爍,風聲呼嘯。
沈璃緊緊握著手中的半枚血色玉玨,心中暗暗祈禱,希望老者能夠戰勝黑袍人,
也希望自己能就此開啟新的人生沈璃緊張地注視著這場激烈的戰斗。黑袍人攻勢凌厲,
每一招都帶著陰邪的氣息,而老者則沉穩應對,拂塵舞動間,青光閃爍,
將黑袍人的攻擊一一化解。藥王谷弟子和青年也加入了戰斗,三人形成合圍之勢,
將黑袍人困在中間。就在戰斗陷入膠著之時,黑袍人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個黑色的珠子,
口中念念有詞。珠子瞬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吸力,周圍的風雪都被吸了進去。
沈璃只覺身體不受控制地向黑袍人飛去,手中的半枚血色玉玨也散發出強烈的光芒。
老者見狀,大喝一聲:“不好,這是玄陰教的吸魂珠!”他急忙施展法術,
想要阻止沈璃被吸走。就在沈璃即將被吸進珠子的瞬間,半枚血色玉玨突然脫離她的手掌,
化作一道血光,射向黑袍人。黑袍人躲避不及,被血光擊中,發出一聲慘叫。
吸魂珠的吸力也隨之消失,沈璃重重地摔在地上。老者趁機發動致命一擊,拂塵掃過,
黑袍人化作一團黑煙消散。戰斗結束,老者走到沈璃身邊,微笑著說:“小丫頭,
現在你可愿意隨我修仙了?”沈璃望著老者,堅定地點了點頭。 。問劍峰試煉場,
測靈碑泛著千年不化的寒霜。沈璃赤足站在青玉陣紋中,
看著掌心亮起的冰藍光暈如潮水漫過碑面。當光芒觸及"天"字區域時,
碑身突然裂開蛛網狀紋路。"雜靈根?"執事長老盯著最終定格在碑底的微光,白眉擰成結,
"但這等強度的靈力共鳴..."圍觀人群中傳來嗤笑。沈璃轉頭望去,
錦衣少年正把玩著嵌滿靈玉的劍鞘——那是三日前乘著九鳳鑾駕入宗的慕容家嫡子。
他身側少女羅裙綴滿鮫綃,腰間墜著的藥王谷玉牌還在滴著晨露。"下一位!
"執事揮袖抹去碑面裂痕。沈璃退到角落,腕間殘留的灼痛突然加劇。
她低頭看見血色玉玨虛影在皮膚下一閃而逝,而試煉場東側寒潭方向,
隱約傳來鎖鏈掙動的錚鳴。暮色四合時,執事將云紋腰牌扔進她懷里:"從今日起,
你便是劍宗外門灑掃弟子沈璃接過腰牌,默默轉身離開 。"腰牌背面,
有人用劍氣刻著小小的"寒潭"二字。沈璃抱著粗麻道袍走向雜役房時,
聽見兩個內門弟子在議論:"聽說了嗎?玄陰教圣女昨夜闖過護山大陣,
在寒潭留了件東西..."風雪更急了。沈璃蜷縮在雜役房漏風的窗下,
指尖無意識地在青磚上勾畫。白日所見的那枚血色玉玨,
與破廟中母親消散前最后的微笑重疊。窗外忽有幽藍流光劃過,
她看見寒潭方向升起九道冰柱,其中一道的輪廓,像極了蜷縮的嬰兒沈璃心中一驚,
不顧屋外的風雪,起身朝著寒潭方向奔去。一路上,風聲在耳邊呼嘯,
她的腳步卻沒有絲毫遲疑。當她趕到寒潭邊時,只見九道冰柱散發著幽冷的光芒,
其中那道形似嬰兒的冰柱,竟隱隱有靈力波動。沈璃剛靠近,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震退。
這時,一道黑影從暗處竄出,正是那慕容家嫡子。
他看著沈璃冷笑一聲:“就你這雜靈根也敢覬覦寒潭的寶貝,簡直自不量力。”說罷,
他便朝著冰柱沖去。然而,冰柱周圍的力量豈是他能輕易突破的,慕容家嫡子被彈了回來,
嘴角溢出一絲鮮血。沈璃咬了咬牙,不顧身上的傷痛,再次靠近冰柱。
就在她觸碰到冰柱的瞬間,腕間的灼痛達到頂峰,血色玉玨虛影浮現,
與冰柱產生了奇異的共鳴。冰柱上的光芒愈發耀眼,而沈璃也陷入了一片眩暈之中,
她仿佛看到了一個神秘的世界,那里隱藏著關于血色玉玨和劍宗的驚天秘密…… 。
2 寒潭冰棺影寅時的梆子聲穿透濃霧,沈璃在眩暈中,
感覺自己的意識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那神秘世界里,一道道符文閃爍,
似在訴說著古老的故事。突然,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你是玉玨的有緣人,
這寒潭冰棺中藏著劍宗的秘密,也是對抗玄陰教的關鍵。”沈璃努力想要看清周圍,
卻始終模糊一片。當她再次恢復意識,發現自己依舊站在寒潭邊,冰柱上的光芒漸漸黯淡。
慕容家嫡子一臉震驚地看著她,“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沈璃沒有理會他,
而是仔細觀察冰柱。此時,冰柱上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縫。就在這時,藥王谷少女也趕到了,
她看著沈璃,眼中滿是警惕。“這里太危險了,我們先離開。”沈璃說道。
可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寒潭深處傳來一陣低沉的吼聲,一股強大的陰煞之氣撲面而來,
仿佛有什么恐怖的東西即將破封而出…… 沈璃跪在寒潭邊的青苔石上。
五師姐蘇婉兒的赤金護甲扣著她后頸,將整張臉按進泛著幽藍的潭水中。
昨夜那九道沖天冰柱的異象,成了懲戒她"擅離職守"的由頭。
"知道為何獨獨罰你守這寒潭?"蘇婉兒指尖凝聚冰錐,慢條斯理地挑開沈璃的粗麻衣帶,
"三年前魔門圣女在此自爆元嬰,怨氣浸透地脈..."冰錐突然刺入肩胛,
沈璃咬破舌尖才咽下痛呼,"這潭水專克先天道體,倒是便宜了你這雜靈根。
"水面突然泛起漣漪,沈璃瞳孔收縮——潭底冰層下竟漂浮著無數嬰孩大小的冰繭。
昨夜見到的嬰兒狀冰柱并非幻覺,每個冰繭中央都包裹著血色玉玨,與她腕間印記如出一轍。
"時辰到了。"蘇婉兒忽然變色,甩袖將沈璃掀入寒潭。水面在頭頂閉合的剎那,
沈璃看見天際掠過玄陰教的骨鷹旗,而蘇婉兒腕間分明纏著與魔門修士相同的噬魂鈴。
潭水比想象中灼熱,冰層卻在觸及皮膚的瞬間化作粘稠血霧。沈璃掙扎著下沉,
腕間玉玨印記突然發燙。那些冰繭如同嗅到血腥的獸群,裹挾著她墜向深淵。在觸底剎那,
她聽見鎖鏈崩斷的錚鳴。冰棺自淤泥中升起,棺蓋上的九重封印正與玉玨印記共鳴。
沈璃的指尖剛觸及棺槨,整座寒潭突然沸騰。無數劍意自冰棺迸發,
在潭底刻出周天星斗大陣。棺中女子睜開眼的瞬間,
沈璃看見三百年前的血色黃昏——玄陰教圣女手持噬魂鈴踏破山門,
劍宗長老們結成的北斗劍陣在鈴聲中土崩瓦解。冰棺女子白衣染血,
懷中嬰兒額間的霜紋正與自己腕間玉玨重疊。當圣女將匕首刺入心口時,
漫天血雨化作此刻潭中冰繭。"情絲斷,忘情現。"冰棺女子的聲音直接在靈臺炸響,
沈璃七竅滲出鮮血。丹田處沉寂的雜靈根瘋狂旋轉,竟將潭中陰煞之氣盡數吞噬。寒潭上空,
蘇婉兒捏碎傳訊玉符的手在發抖。七十二道劍冢封印同時亮起,問劍峰頂的鎮魔鐘無人自鳴。
她沒注意到身后霧氣中浮現的身影——陸雪衣的冰魄劍正滴著血,腳下躺著三名玄陰教暗哨。
"原來是你。"陸雪衣劍尖挑起蘇婉兒腰間玉牌,背面藥王谷的徽記泛著磷光,
"三年前魔門能突破護山大陣,是因藥園靈植都被種了蝕骨香?"寒潭突然炸開,
沈璃破水而出的剎那,陸雪衣的劍鋒已抵住蘇婉兒咽喉。漫天冰晶懸浮如星,
映出沈璃眉間新生的霜紋,與冰棺女子額間劍痕分毫不差。
"天霜劍體..."蘇婉兒突然癲狂大笑,口中吐出玄陰教的血咒,"圣女說得對,
你們終將成為祭品!"陸雪衣揮劍斬落的瞬間,蘇婉兒化作黑霧遁入寒潭。沈璃踉蹌倒地,
袖中滑出半枚冰晶——那是棺中女子消散前凝成的《太上忘情訣》殘篇,
扉頁浸著干涸的血跡,正是陸雪衣的字跡。3 劍冢生死局晨鐘撞破血霧時,
沈璃正跪在劍冢祭壇擦拭銘文。昨夜陸雪衣塞給她的冰魄劍鞘仍在發燙,
鞘身浮現的《太上忘情訣》第二篇,墨跡未干的"斬情"二字滲著淡淡藥香。
"這不是我們天霜劍體大人嗎?"柳如霜的鮫紗靴踩住她正在擦拭的青銅劍匣,
"聽說你昨日在寒潭得了造化?"她身后跟著的藥王谷弟子手持神農尺,
尺端青芒正對著沈璃丹田。劍冢穹頂忽然落下冰晶,七十二柄古劍無風自動。
沈璃腕間玉玨印記突然灼燒,昨夜冰棺女子消散前的警告在耳畔炸響:"午時三刻,
遠離震位!"震位劍臺迸發青光時,沈璃正被罰跪在離位陣眼。柳如霜的九節鞭纏著她脖頸,
谷弟子將蝕骨香灌入她口中:"要怪就怪陸師姐太在意你..."地面突然裂開蛛網狀縫隙,
沈璃咳出的血沫在空中凝結成冰。被蝕骨香侵蝕的經脈瘋狂吞噬地脈靈氣,
丹田處沉寂的雜靈根竟化作旋渦。她看見自己影子在月光下拉長,
眉間霜紋延伸出冰晶脈絡——正是《太上忘情訣》記載的"凝霜成脈"之境。
"快啟動封魔陣!"趕來的戒律長老目眥欲裂。沈璃抬頭望去,
震位劍臺懸浮的玄鐵重劍已布滿血絲,劍柄處嵌著的正是蘇婉兒失蹤時戴的噬魂鈴。
魔門圣女的笑聲穿透云霄時,沈璃正握著霜華劍劈開第三道封印。
陸雪衣的冰魄劍為她擋下九幽冥火,劍身卻爬滿蛛網般的裂痕。"好孩子,到娘親這里來。
"圣女額間朱砂痣滲出鮮血,幻化成與沈璃腕間相同的玉玨紋路。沈璃持劍的手突然僵住,
昨夜冰棺中的記憶洶涌而來——三百年前正是這個聲音,哄著她喝下混著噬心蠱的靈露。
霜華劍發出悲鳴,劍冢萬劍突然調轉劍尖指向沈璃。陸雪衣嘔著血捏碎本命劍丸,
強行催動的劍氣卻在觸及圣女時詭異地消散。沈璃終于看清圣女腳下的陣紋,
竟與藥王谷弟子袖口的徽記一模一樣。"你以為陸雪衣真是救你?
"圣女指尖纏繞著沈璃的發絲,"當年可是她親手將你扔進寒潭..." 地面轟然塌陷,
沈璃墜入劍冢底層時,看見陸雪衣被圣女掐著咽喉按在鎮魔碑上。
碑文記載的"甲子年禍事",落款竟是陸雪衣的筆跡。
4 霜刃碎前塵劍冢底層的罡風割裂沈璃的袖袍,裸露的腕間玉玨正與鎮魔碑產生共鳴。
她墜落在冰晶凝成的蓮臺上,望見三百年前的幻象在四周流轉——陸雪衣白衣染血,
懷中嬰兒額間霜紋浸著魔氣,而藥王谷長老手中的神農尺正滴落猩紅。
"這具身體用得可還順手?"冰棺女子的虛影自碑文浮現,指尖點在沈璃眉心。
狂暴的劍氣涌入靈臺,雜靈根在撕扯中重組為冰藍色道基。沈璃嘔出黑血,
血珠落地竟化作寒潭底見過的冰繭。地面傳來劇烈震動,陸雪衣的冰魄劍徹底碎裂。
圣女掐著她脖頸按在鎮魔碑上,
碑文記載的"甲子年禍事"正滲出鮮血——那正是陸雪衣三百年前親手刻下的筆跡。
"當年你為證無情道,連親生女兒都能獻祭。"圣女指尖刺入陸雪衣眉心,
扯出一縷纏繞著冰霜的魂魄,"如今輪回百世,可曾后悔?"陸雪衣渙散的瞳孔忽然凝聚,
碎裂的劍丸在她掌心重鑄。霜華劍自地底破土而出,
裹挾著沈璃新生的天霜劍氣貫穿圣女胸膛。但劍鋒觸及圣女心口的剎那,
沈璃看見幻象中陸雪衣將匕首刺入嬰兒后頸的畫面。"屏息!"藥王谷長老的暴喝震醒眾人。
沈璃這才發現周身經脈爬滿血色咒文,圣女濺出的心頭血竟在空中凝成鎖鏈。
陸雪衣用最后靈力結成的冰蓮將她托起,蓮瓣上《太上忘情訣》的終章正在燃燒。
劍冢萬劍齊鳴,七十二道封印同時崩解。沈璃踏著冰蓮升空,眉間霜紋延伸成冰晶面具。
當她揮出第一式太上忘情劍時,
整座劍冢的時間驟然凝固——飛舞的塵屑、飛濺的血珠、圣女未出口的咒語,
皆被冰封在剔透的劍意中。"原來如此..."陸雪衣倒在冰蓮殘瓣間,
看著沈璃發梢寸寸成雪。她腕間浮現與圣女相同的玉玨紋路,那是三百年前種下的同命咒。
戒律長老帶人趕到時,只看見冰封的劍冢廢墟。沈璃跪在冰棺殘骸前,
霜華劍插著的正是鎮魔碑記載的"甲子年禍胎"。藥王谷長老查驗陸雪衣傷勢時,
袖中滑落的蝕骨香解藥瓶上,刻著玄陰教的骨鷹圖騰。"你已修成無情劍心。
"冰棺女子的聲音在識海回蕩,"但真正的劫數,
在你斬斷最后情絲那日..."沈璃握緊陸雪衣冰冷的指尖,
忽然記起墜入劍冢前瞥見的畫面——三百年前的雪夜里,是圣女握著陸雪衣的手,
將匕首刺入自己眉心。第五章 九重劫中緣天穹裂開猩紅傷口時,
沈璃正跪在問劍峰頂的渡劫臺。三百六十五根鎮魂釘貫穿周身大穴,
這是戒律堂對"弒師"者的懲戒——即便她手中的霜華劍,
還滴著陸雪衣心口逼出的玄陰蠱毒。"第一劫,紫霄破妄。
"藥王谷長老的聲音裹著靈力傳來。沈璃抬頭望去,云端雷池翻涌如沸,
九條電蟒纏繞的刑天巨斧正緩緩成型。她腕間同命咒突然灼痛,瞥見觀刑臺角落,
渾身纏滿冰蠶絲的陸雪衣正艱難掐訣。雷斧劈落的剎那,沈璃眉間冰晶面具迸發幽藍光芒。
時間凝滯的劍意漫過方圓十里,電光竟在觸及發梢時凍結成冰雕。她踏著冰階逆雷而上,
霜華劍刺入雷池的瞬間,窺見天機閣巡天儀仗在云層中若隱若現。"第二劫,業火焚心。
"凍結的雷池突然炸裂,赤焰自地脈噴涌。沈璃足下冰階化作巖漿,
七十二道火柱結成困龍陣。藥王谷長老的獰笑在火海中回蕩:"沒想到吧?
渡劫臺的陣法早被替換成煉魂鼎!"霜華劍發出悲鳴,劍身映出陸雪衣正被拖向鼎心。
沈璃毫不猶豫震碎冰晶面具,漫天冰屑化作劍雨撲向火海。業火舔舐她裸露的脊背時,
額間霜紋突然蔓延成玄奧道紋——三百年前鎮魔碑上的禁制,此刻在她血肉中蘇醒。
"第五劫,心魔照影。"劫云突然寂靜,沈璃發現自己站在破廟殘垣中。
七歲的她正抱著婦人尸身啜泣,門外傳來弟弟的哭喊:"阿姐,
藥王谷的仙師說要抽我的劍骨..."幻象驟然扭曲,沈璃看見陸雪衣手持染血匕首,
腳下躺著眉眼與自己相似的少女。當匕首轉向她眉心時,
身后突然傳來圣女的嗤笑:"好徒兒,你當真以為自己是孤兒?"霜華劍穿透幻象,
卻刺入真實存在的血肉——陸雪衣不知何時沖破禁制,用胸膛抵住她的劍鋒。
鮮血順著劍槽流入同命咒,沈璃靈臺突然清明:心魔幻境中抽弟弟劍骨的,
分明是藥王谷長老的臉!"第九劫,太上忘情。"劫云化作萬丈冰鏡,
映出沈璃三百世輪回的身影。當霜華劍指向最后一面幻鏡時,
她看見這世入門那日——陸雪衣站在測靈碑后,將半枚玉玨按進碑底裂隙。雜靈根的判定,
原是為遮掩她體內過于磅礴的先天劍氣。"動手!"藥王谷長老突然暴起,
神農尺刺向陸雪衣靈臺。沈璃的劍比念頭更快,霜華劍攜著未散的劫雷貫穿叛徒咽喉。
雷光中,她看清尺身刻著的玄陰教密文:弒天霜劍主者,可得永生。劫云散盡時,
沈璃抱著氣若游絲的陸雪衣跌坐在地。懷中人突然按住她腕間同命咒,
三百道冰針自穴位迸發,將尚未散盡的天劫之力封入丹田。觀刑臺廢墟中,
天機閣的命盤殘片幽幽發亮,上面"雙生劫"三字正滲出血淚。暮色浸透問劍峰時,
沈璃在陸雪衣心口發現冰晶凝結的道契印記。當她試圖用靈力探查時,
整座劍宗的古劍突然朝寢殿方向朝拜。窗外飄起猩紅雪沫,有人看見本該魂飛魄散的圣女,
正赤足走向寒潭深處的祭壇。5 血祭問心局寒潭深處浮起血色霧瘴,
猩紅雪沫凝成嬰孩手掌的形狀,在冰面上烙出詭譎符咒。沈璃踏著霜華劍掠過潭面,
劍鋒割開的霧氣里傳來數百道重疊的嬰啼——正是三百年前被煉成冰繭的那些哭聲。
祭壇中央的玄冰柱泛著臟器般的暗紅,九具冰棺呈北斗狀排列。圣女赤足立于天樞位,
褪色的嫁衣下擺浸著黑血,發間別著的并蒂蓮釵竟與沈璃襁褓中的遺物一模一樣。
當她轉過臉時,沈璃看見她眉心朱砂痣的位置,與自己靈臺劍痕完全重合。
"娘親等了你三百年。"圣女抬手撫過冰棺,棺蓋上的噬魂鈴無風自動,
"當年陸雪衣剖你劍骨時,可曾想過有朝一日..."她突然咳出冰渣,
發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雪白——這具身體分明已到油盡燈枯之境。霜華劍刺出的剎那,
七十二具血傀儡破冰而出。沈璃旋身斬斷最近那具的頭顱,卻發現斷頸處涌出的竟是寒潭水。
血傀儡們的攻擊軌跡暗合周天星斗,每當劍鋒觸及要害,腕間同命咒便傳來陸雪衣的悶哼。
"你每殺一具傀儡,陸雪衣的魂魄便碎一分。"圣女指尖纏繞著冰棺溢出的黑氣,
"不信你看——"她揮袖凝出水鏡,
映出劍宗禁地內的景象:陸雪衣心口的道契印記正滲出冰藍血珠,
而藥王谷殘黨手中的鎖魂釘已對準她天靈。沈璃的劍勢出現剎那凝滯,
血傀儡的利爪趁機撕開她左肩。劇痛中忽然浮現幼年記憶:陸雪衣深夜為她渡靈時,
曾將本命劍丸剖出半枚喂入她口中。那枚劍丸此刻正在丹田發燙,
與圣女腳下的祭壇產生詭異共鳴。"你以為自己真是孤兒?"圣女捏碎冰棺,
露出棺底刻著的生辰八字,"甲子年冬月初七,
陸雪衣親手將你扔進煉劍爐..."她額間朱砂痣突然裂開,
爬出的蠱蟲竟與沈璃靈臺中的劍丸同源。祭壇驟然塌陷,沈璃墜入萬丈冰淵。
下方漂浮的巨型冰繭中,封存著與圣女面容相同的女子——這才是真正的玄陰教主!
而地上瀕死的"圣女",不過是教主剝離的情魄所化。"好孩子,你終于來了。
"冰繭中的女子睜開雙眼,眸中流轉著天機閣命盤的光紋,"當年我與你娘親共掌天機閣時,
早算到會有今日..."她指尖輕點,沈璃腕間同命咒突然倒流,
陸雪衣被封存的天劫之力開始暴走。整座寒潭沸騰如熔爐,
沈璃在灼痛中看清真相:三百年前的天機閣主為破"雙生劫",將自身命魂一分為二。
陸雪衣與圣女本是同源,而自己竟是她們為對抗天道創造的"人形劍鞘"。
當霜華劍刺穿冰繭時,天機閣主的狂笑震碎百里冰層:"你以為太上忘情便是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