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銅古巷的暮色金陵城的梅雨季總是帶著幾分古韻,青石板路上蒸騰的水汽里,
楚離負手而立,望著巷口那棵百年老槐。
樹干上斑駁的劍痕是他三百年前與一位劍修論道時留下的,此刻正有個灰衣少年蜷在樹洞里,
肩頭滲出血跡染紅了半幅衣料。"小友,可是被追傷的?" 楚離的聲音像浸了晨露的古玉,
清潤中帶著幾分歲月沉淀的厚重。少年猛地抬頭,眸中閃過警惕與驚慌,
卻在看清來人時怔住 —— 眼前男子身著月白長衫,墨發用竹簪隨意束起,面容清俊如畫,
偏偏眼底藏著比老槐樹更滄桑的眸光。巷口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五個蒙著面的黑衣人持刀沖來,為首者手腕上纏繞的青蛇紋身泛著幽光。楚離輕嘆一聲,
指尖輕輕點在少年傷口周圍,止血的金創藥自袖中飛出融入肌理:"躲好,莫讓血污了眼睛。
"話音未落,他已迎向黑衣人。袖中翻出的青銅藥鋤在暮色中泛起微光,
看似笨拙的農具在他手中卻化作最精妙的武器。鋤刃掃過之處,黑衣人的刀紛紛崩裂,
青蛇紋身者驚覺不妙正要撤退,鋤柄末端的玉墜突然發出清越鳳鳴,一道流光掠過,
五人齊齊僵在原地,鬢角竟已染霜。"不過是些粗淺的邪術。" 楚離轉身時,
少年正撐著樹干站起,眼中滿是震撼。他掏出懷中半塊殘破的玉佩,
上面刻著與藥鋤相同的鳳凰紋:"我、我叫蕭晨,
有人說拿著這個能找到神醫...""神醫不敢當,不過略懂岐黃。" 楚離接過玉佩,
指腹撫過殘缺處,記憶如潮水涌來 —— 這是五百年前他在苗疆救下的巫祝所制,
不想竟輾轉到了這孩子手中。巷口突然傳來孩童的啼哭聲,
幾個衣衫襤褸的小身影正被衙役追趕,邊跑邊喊著 "別搶我們的窩頭"。
蕭晨看著楚離轉身走向那群孩子的背影,注意到他衣擺被風揚起時,
露出的腳踝處有暗紅的咒印,形如鎖鏈纏繞鳳凰。后來他才知道,
那是楚離作為 "永恒者" 的代價,每過百年便要承受一次噬心之痛,
卻也因此獲得了不老不死的軀體與冠絕萬界的醫術武功能。"以后這里就是你們的家了。
" 楚離帶著七個孩子回到城郊的莊園時,暮色已濃。
朱漆大門上的 "歸心居" 匾額是他親手所題,門內庭院廣闊,
假山流水間藏著無數暗合天地之道的陣法。蕭晨看著楚離為最小的孩子包扎傷口,
動作輕柔如對待珍寶,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去找鳳凰銜玉的人,他會護你長大。
"第二章 藥廬里的星辰歸心居的藥廬永遠飄著清苦的藥香,
楚離每日卯時初刻便會帶著孩子們辨識藥材。蕭晨跪在青石案前,
面前擺著三十種形狀相似的草根,楚離負手站在他身后:"記住,人字草生在陰坡,
根須三歧如人立;而鬼針草長于陽崖,須上有倒刺三枚。"窗外突然傳來喧鬧聲,
十四歲的唐小棠舉著剛抓到的野雞跑過,辮子上還沾著草葉:"師父!今晚吃叫花雞好不好?
" 楚離無奈搖頭,指尖彈飛一片竹葉,正好打在野雞喙上,
那畜生頓時乖乖地蜷在小棠懷里。"醫術之道,首在仁心。" 楚離轉身時,
蕭晨正對著草根皺眉,便放軟了聲音,"當年華佗創五禽戲,便是觀禽獸姿態而悟養生之道。
你看這株紫丹參,其根盤曲如人掌,便知能通心脈;那株雪頂參,生于絕壁之上,性屬至陽,
需配陰寒之引..."月上中天時,楚離獨自坐在觀星臺上,望著漫天星斗出神。
腕間的青銅手環突然發燙,
環上刻著的二十八宿圖正發出微光 —— 這是他在商周時期與天文學家共研的星象儀,
能預知天地異變。東方七宿的蒼龍位上,一顆赤星正在逆行,預示著將有血光之災。
"師父又在看星星啦!" 七歲的林小羽抱著毯子跑過來,發間還別著白天偷摘的梔子花。
楚離笑著接過孩子,任他趴在膝頭:"小羽可知,每顆星星都有自己的軌跡?就像你們,
終將走向不同的天地。""我才不要走!" 小羽把臉埋進楚離懷里,
"我要永遠跟著師父學功夫!" 楚離望著懷中的孩子,想起千年前收養的第一個徒兒,
如今早已化作一抔黃土。永恒的生命里,最殘忍的便是看著摯愛之人一一離去,
可他終究無法抗拒那些充滿希冀的目光,就像飛蛾撲向永不熄滅的燈火。
藥廬里突然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楚離抱著小羽快步趕去,
只見蕭晨正對著打翻的藥罐手足無措,案上的《黃帝內經》被藥汁浸濕了半頁。"無妨,
此書我早已爛熟于心。" 楚離撿起書冊,指尖拂過泛黃的紙頁,
那些在戰國時期親手抄錄的醫理,此刻仍清晰如昨。"師父,
他們說我是災星..." 蕭晨突然跪下,肩頭微微發抖,"那些人追我,
說我爹娘的死是因為我克親..." 楚離伸手按住少年的頭頂,磅礴的神識涌入其體內,
卻在識海深處發現一絲隱晦的魔紋。他心中暗驚,表面卻依舊溫和:"天地之間,豈有定數?
你看這藥廬中的草木,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各有其時。你只需記住,命由己造,福自我求。
"第三章 武道場的初雪歸心居的武道場設在后山,冬日初雪覆蓋了青石地面,
楚離正在指導唐小棠練劍。三尺青鋒在她手中舞出朵朵劍花,卻在刺向樁靶時偏了三寸。
"手腕太僵,劍意未達。" 楚離屈指彈在她手腕上,內力順著經脈游走,
小棠只覺渾身一暖,再揮劍時,劍尖竟在樁靶上留下半寸深的劍痕。"師父偏心!
" 十五歲的李昊辰扛著百斤重的石鎖走來,額間還掛著汗珠,"小棠學劍才三月,
便得您親授內勁,我練刀三年,您卻只讓我扎馬步!" 楚離看著這個虎頭虎腦的少年,
忽然想起宋末年間,那個在戰場上背著他突圍的少年將軍,同樣的倔強眼神,
同樣的熱血心腸。"刀者,兵之膽也。" 楚離走到刀架前,抽出一把環首刀,
刀身已有缺口,卻是他從漢代戰場帶回的戰利品,"當年霍去病率八百騎破匈奴,
靠的不是蠻力,而是審時度勢。你每日舉石鎖,練的是根基;但若不通兵法韜略,
不過是匹夫之勇。"昊辰撓了撓頭,忽然瞥見蕭晨抱著一摞醫書走過,
便起哄道:"蕭晨師弟又去藥廬啊?不如跟我們學武,將來也好保護師父!" 蕭晨臉一紅,
正要開口,楚離卻道:"術業有專攻,蕭晨的醫道,將來可救萬人之命,不比武道遜色。
"雪越下越大,楚離讓孩子們回屋,自己卻站在武道場中央,任由雪花落在發間。
他忽然想起千年之前,在華山之巔與 "劍仙" 李白論劍的場景,
那柄 "青蓮劍" 的劍氣曾讓云海翻涌,卻終究抵不過歲月的侵蝕。
如今他的武功早已臻至化境,舉手投足間便能引動天地之力,
卻更愿意看著孩子們在各自的領域綻放光芒。暮色降臨前,楚離來到后山的竹林,
這里埋著他歷代弟子的衣冠冢。最古老的一座石碑上刻著 "徒兒江淵之墓",
那是秦朝時收養的孤兒,后來成為名震天下的將軍,卻在三十歲時戰死沙場。
楚離摸著碑上的刻痕,低聲道:"淵兒,你看如今的歸心居,又有了許多孩子,
他們將來會在商界、政界、江湖各領風騷,就像你當年在戰場上那樣。
"雪地上突然傳來輕快的腳步聲,小羽舉著個燈籠跑來,
燈籠上畫著歪歪扭扭的鳳凰:"師父!小棠姐姐在熬姜湯,昊辰哥哥說要烤鹿肉給大家吃!
" 楚離笑著抱起孩子,望著歸心居方向閃爍的燈火,忽然覺得,即便生命永恒,
只要這些燈火不熄,便不算孤獨。回到居所時,蕭晨正在給最小的妹妹小靈兒診治,
小姑娘發燒咳嗽不止。楚離掃了眼案上的藥方,微微點頭:"知母、貝母、杏仁,用得不錯。
不過冬月寒重,需加一味紫蘇葉驅寒。" 他邊說邊親自抓藥,指尖在藥柜間翻飛,
如彈琴般流暢,看得蕭晨目眩神迷。夜深人靜時,楚離坐在窗前批改孩子們的功課。
唐小棠的劍譜批注條理清晰,李昊辰的兵法心得雖顯稚嫩卻有獨到見解,
蕭晨的醫案記錄工整詳盡。他忽然想起自己初涉醫道時,在戰國軍營里跟著扁鵲學習的日子,
那時的他從未想過,千年后會有這么多孩子承繼他的衣缽,在不同的領域成為翹楚。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欞灑在案頭,楚離望著孩子們的字跡,忽然露出微笑。
永恒的生命或許寂寞,但看著這些如星辰般閃耀的孩子們成長,
便如同看著自己在時光長河中播下的種子,終將綻放出最絢爛的花朵。
第四章 商道上的春風歸心居的晨霧還未散盡,楚離便帶著十歲的蘇晚晴站在賬房門前。
雕花木門上掛著的青銅算盤泛著溫潤光澤,算珠間刻著細小的《九章算術》銘文,
這是楚離在北宋年間與沈括共同改良的算具。"晚晴可知,商道如棋局,落子需觀全局。
" 楚離推開房門,滿墻的賬冊在晨光中翻開扉頁,
墨跡竟如新研 —— 那是他用特殊藥汁調制的永不褪色墨錠。
晚晴盯著案頭堆成小山的賬本,忽然指著其中一本道:"師父,這家綢緞莊的月流水賬,
進項比同業多出三成,卻在布料損耗上記了五成虧空。"楚離眼中閃過贊許,指尖輕點算盤,
算珠自動歸位:"不錯,這是典型的 ' 明修棧道 ' 之法。
真正的利潤藏在生絲轉賣的暗賬里,損耗不過是掩人耳目。" 他取出一張泛黃的宣紙,
上面畫著大宋汴京的商路圖,"百年前我助沈括整頓市易務時,
便發現商道核心在于 ' 通有無、權輕重 '。你明日隨我去金陵布市,
便知何為 ' 賤取如珠玉,貴出如糞土 '。"后院突然傳來馬嘶聲,
十六歲的趙凌軒牽著匹汗血寶馬踏過青石板,馬鞍上掛著西域胡商的鎏金彎刀。"師父!
這是茶馬古道上那幫馬賊的贓物。" 少年甩了甩被風沙染黃的發梢,
腰間的牛皮水袋還沾著大漠的氣息,"他們劫了運往吐蕃的藥材,
我追了三天三夜才截下貨物。"楚離撫過馬首,
掌心傳來淡淡的藥香 —— 正是歸心居秘制的外傷藥。
他忽然注意到凌軒袖口的血跡:"可曾受傷?" 少年慌忙后退半步:"小傷而已,
不礙事的。" 楚離輕嘆一聲,指尖飛出三枚銀針,
分別刺入他肩井、曲池、血海三穴:"商道之上,刀劍無眼。你雖習的是胡商的詭道商法,
卻須記住,仁心才是最大的商道。"正午時分,蕭晨抱著藥箱匆匆趕來,
衣襟上沾著幾片雪頂參的枯葉:"師父,小靈兒的燒退了,但她總說看見黑影在窗外晃。
" 楚離心中一緊,昨日觀星時發現的赤星逆行之象,此刻在蒼龍七宿間愈發刺眼。
他轉身對晚晴和凌軒道:"你們隨昊辰去清點藥材,我去看看小靈兒。"穿過回廊時,
楚離忽然聽見墻角傳來低低的啜泣聲。七歲的陳寶兒蹲在太湖石后,
手里攥著半塊碎掉的玉佩 —— 那是她娘親留下的唯一遺物。"寶兒別怕,
" 楚離蹲下身,掌心泛起溫和的金光,碎玉在光芒中竟慢慢愈合,"器物雖碎,情意在心。
就像商道上的契約,最重的不是字據,而是人心。"藥廬里,
小靈兒正盯著窗紙上的竹影發呆,見楚離進來,立刻伸出小手:"師父抱,黑影怕怕。
" 楚離將她抱起,神識悄然探查,卻在她識海邊緣發現與蕭晨相似的魔紋,只是更為淡薄。
窗外突然刮起怪風,將晾在竹架上的藥草吹得七零八落,楚離抬頭望去,
只見東南方天際烏云翻涌,隱隱有血色蔓延。"師父!" 唐小棠提著劍沖進院子,
發絲間還沾著幾片枯葉,"山下的鎮子傳來消息,說是有疫病流行,死者全身青斑,
狀如蛇鱗。" 楚離心中一凜,這癥狀與五百年前苗疆的 "蝕心蠱" 極為相似。
他將小靈兒交給蕭晨,沉聲道:"召集所有人,準備出發。晚晴,
你帶十車藥材和五百兩黃金,先去官府交涉開倉放糧;凌軒,你聯絡金陵的商盟,
封鎖進出要道;昊辰,隨我去疫病區。"暮色中,歸心居的馬車碾碎滿地殘陽。
楚離坐在車轅上,望著腰間的青銅藥鋤,
鋤柄上的鳳凰紋突然發出微光 —— 這是警示他附近有上古邪物的征兆。
車輪碾過一段腐朽的木橋時,水面突然翻起青黑色的泡沫,無數纏著鐵鏈的手臂從水中伸出,
指甲縫里還嵌著陳年藥渣。"是當年被滅的 ' 血蠱門 ' 余孽。" 楚離輕嘆一聲,
藥鋤揮出的瞬間,水面炸開大片金光。那些手臂在光芒中化作青煙,
卻有一道黑影趁機撲向馬車。昊辰反應極快,橫刀劈出,卻見黑影穿過刀光,直取楚離面門。
"雕蟲小技。" 楚離指尖輕彈,一枚銀針破空而出,釘在黑影額心。那東西發出尖嘯,
顯形為半人半蛇的怪物,胸前紋著與當年青蛇紋身者相同的圖騰。昊辰正要補刀,
楚離卻攔住他:"留活口,我要問清楚是誰在背后操控。"馬車在鎮子口停下時,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偶爾傳來幾聲壓抑的哭喊。楚離下車時,忽然看見街角陰影里,
有個灰衣老者正盯著他,腰間掛著的玉佩碎成三瓣,卻與蕭晨的半塊玉佩紋路相合。
老者發現他的目光,立刻轉身消失在巷口,只留下淡淡一股腐藥味。"師父,
這里的井水都泛著青色。" 蕭晨蹲在井邊,用銀針試毒,針尖瞬間變黑,"是蠱毒,
和我體內的魔紋氣息相似。" 楚離皺眉點頭,忽然聽見鎮中央傳來鐘聲,
那是官府在召集百姓焚燒尸體。他轉身對昊辰道:"你去阻止他們,
用歸心居的藥香壓制尸氣;蕭晨,隨我去找蠱蟲的源頭。"月上柳梢時,
楚離和蕭晨在鎮西的破廟里發現了蠱池。池子里泡著上百具尸體,
每條尸體的眉心都嵌著一枚青蛇形蠱卵。楚離正要動手,廟頂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十余道黑影躍下,為首者正是白天所見的灰衣老者,此刻臉上爬滿青鱗,形如毒蛇。"楚離,
你當年滅我血蠱門滿門,今日我便用這蝕心蠱咒,讓你的弟子嘗嘗萬蟲噬心之痛!
" 老者話音未落,池中的蠱卵突然全部爆開,無數青蛇蠱蟲騰空而起,
嘶鳴聲中帶著濃濃的腐尸味。蕭晨只覺心口一痛,體內的魔紋竟開始發燙,險些摔倒。
"辰龍九變,破!" 楚離低喝一聲,藥鋤在空中劃出九道龍形光痕。每條光痕所過之處,
蠱蟲紛紛爆裂,化作腥臭的黑血。灰衣老者見勢不妙正要逃跑,楚離隨手甩出一根藥草,
竟化作鎖鏈將其捆住。他走到老者面前,指尖按在其眉心,磅礴的神識涌入:"說,
是誰給你的勇氣,敢動我的人?"老者眼中閃過恐懼,正要開口,忽然七竅流血而亡。
楚離看著他漸漸冰冷的尸體,發現其舌根處嵌著一枚極小的骷髏頭蠱,
正是苗疆 "斷舌蠱"。他站起身,望著廟外逐漸消散的蠱蟲,
心中暗道:看來當年血蠱門背后的那個人,終于坐不住了。回程的馬車上,
蕭晨望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夜色,忽然問道:"師父,您說我的爹娘,
會不會也和這些蠱毒有關?" 楚離沉默片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答應師父,
在醫術未成之前,不要妄動體內的力量。你識海深處的魔紋,或許與為師的詛咒,
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鎮子漸漸消失在夜色中,楚離摸著腕間發燙的星象儀,
東方蒼龍七宿間的赤星,此刻已完全侵入天樞星位。他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
正在黑暗中醞釀。而他的孩子們,即將在這場風暴中,踏上各自的傳奇之路。
第五章 江湖夜雨聽劍鳴歸心居的晨鐘敲過第三響時,唐小棠正在武道場揮劍。
新鑄的寒鐵劍在她手中已舞出十二道劍花,劍風過處,竹籬笆上的積雪紛紛化作冰晶蝴蝶,
繞著她的發梢打轉。楚離站在廊下,看著她衣擺上繡的鳳凰紋隨劍勢翻飛,
忽然想起百年前贈她這方絲帕的情景 —— 那時她剛滿十歲,
抱著被山匪打傷的小鹿跪在藥廬前,眸中淚光比劍刃更亮。"小棠,明日隨為師去衡山。
" 楚離遞過一塊乾元玉佩,玉墜上刻著衡山派的云紋劍印,"今年的 ' 五岳論劍 ',
該讓江湖見見歸心居的劍意了。" 小棠眼中閃過雀躍,
卻又立刻收劍抱拳:"師父是要我去領教各大門派的劍術?""非是領教,是印證。
" 楚離指尖拂過她的劍穗,寒鐵劍突然發出清越鳴響,"劍之道,在人不在器。
當年我與李白論劍,他的青蓮劍不過凡鐵,卻能引動星力,便因劍意通神。你且記住,
手中劍是死的,心中劍才是活的。"后院突然傳來瓷器破碎的脆響,
李昊辰抱著半人高的酒壇踉蹌跑來,壇口還沾著未干的藥汁:"師父!
我照著《齊民要術》釀的藥酒又爆了!" 楚離看著他鼻尖上的黑灰,
忍俊不禁:"酒曲需配春露,秋露性寒,只會壞了酒性。明日隨凌軒去西域,
學學胡商的蒸餾之法吧。"暮色初合時,楚離獨自來到后山碑林。最新的一塊石碑上,
新刻著 "徒兒江淵之墓" 的小字 —— 那是三日前趙凌軒從大漠帶回的消息,
某個綠洲城邦的廢墟里,發現了刻有江淵名號的青銅劍。指尖撫過冰冷的石面,
楚離忽然聽見石縫里傳來細碎的龍吟,低頭只見自己腳踝的咒印正在滲血,
暗紅的血跡在雪地上蜿蜒成鳳凰展翅的形狀。"師父!" 唐小棠的聲音從山道傳來,
她提著劍踏雪而來,發間別著朵剛摘的臘梅,"蕭晨師弟說您的舊疾要發作了,
讓我送安神湯來。" 楚離接過青瓷碗,
碗底刻著的《靈樞》醫理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 這是蕭晨用三年時間,
在每只碗底都刻上了對應的藥理銘文。"小棠可知,為師為何讓你學劍?
" 楚離望著漫天星斗,腕間的星象儀突然發出急促的蜂鳴,
東方蒼龍七宿的天樞星已完全被赤星吞噬,"百年前衡山派掌門曾斷言,
歸心居劍意若現江湖,必掀血雨腥風。可為師偏要讓你帶著這柄 ' 無鋒 ',
去告訴天下人,劍亦可護蒼生。"次日清晨,唐小棠背著劍踏上了衡山之路。
她身著素白勁裝,腰間懸著楚離親手刻的 "護心鈴",鈴聲清脆如泉,驚起枝頭寒鴉。
行至金陵城外的十里坡,忽聞前方官道上傳來廝殺聲,十余輛商隊馬車被黑衣盜匪團團圍住,
車轅上的貨旗正是歸心居的鳳凰紋。"大膽賊子!" 小棠一聲清喝,寒鐵劍已出鞘。
盜匪首領見她年輕,獰笑一聲揮刀砍來,卻見劍光閃過,刀身竟從中間裂開,
裂紋處泛著冰晶。其余盜匪正要圍攻,護心鈴突然發出鳳鳴,凍住了他們的兵器,
小棠趁機點了眾人的睡穴。"多謝女俠救命!" 商隊領頭的老者掀開馬車簾,
竟是金陵布莊的周老板,"這些賊子自稱 ' 黑風寨 ',卻專劫歸心居的貨物。
" 小棠皺眉檢查貨物,
發現裝著藥材的木箱上都有淡淡的血手印 —— 正是血蠱門的標記。深夜投宿客棧時,
小棠剛要熄燈,窗外突然掠過三道黑影。她吹滅燭火,施展輕功用劍穗勾住房梁,
只見三個蒙臉人破窗而入,直奔她的包袱而去。寒鐵劍在黑暗中劃出銀弧,劍氣所過之處,
窗紙應聲而裂,月光下,她看清了三人腰間的青蛇玉佩。"血蠱門余孽?" 小棠冷笑一聲,
劍勢突然一變,竟使出了楚離曾在藥廬演示的 "五禽戲劍式"。鶴形舒展間避開攻擊,
猿形突刺點中對方膻中穴,最后以虎形劈砍,將三人的玉佩斬成碎片。其中一人倒地前,
竟從口中噴出黑血,化作毒霧籠罩房間。"糟糕!" 小棠急忙閉氣,卻覺喉頭一甜,
踉蹌著撞開窗戶。就在此時,一道白影從屋頂躍下,袖中飛出的藥粉瞬間驅散毒霧。
小棠抬頭,只見來者身著月白長衫,正是楚離座下最神秘的弟子 —— 十六歲的林冷軒,
他常年在外打理歸心居的情報網,江湖人稱 "夜蝶公子"。"小棠師妹還是這么沖動。
" 冷軒遞過解毒丹,指尖在她手腕上輕輕一按,確認無礙后才笑道,"師父讓我傳話,
血蠱門此次針對的不僅是商隊,更是各大門派的傳信鴿。衡山論劍在即,
怕是有人想借機挑起江湖恩怨。"兩人在屋頂并肩而坐,冷軒取出一卷羊皮地圖,
上面用朱砂標記著近三個月血蠱門的活動軌跡:"他們的據點大多在苗疆舊地,
但最近在衡山后山發現了異動,有村民說夜里能看見青磷火,像是在祭祀某種上古邪物。
"小棠望著地圖上那個與歸心居同頻的鳳凰標記,忽然想起楚離腳踝的咒印:"冷軒師兄,
你說師父的詛咒,真的和千年前那場神魔大戰有關嗎?我曾在藏書閣見過殘卷,
說有位 ' 永恒者 ' 為封印蚩尤魔骨,
甘愿承受萬年蝕心之痛..."冷軒突然按住她的肩膀,
目光銳利如刀:"這些事師父自有安排。明日論劍,你只需記住,歸心居的劍,不為爭名,
只為護道。" 他站起身,袖中飛出三只紙蝶,分別朝東南西北飛去,"我去探探衡山后山,
你天亮前務必趕到衡山派,莫讓師父的一番心血白費。"黎明時分,
唐小棠站在衡山派山門前,晨霧中傳來隱約的劍鳴。她解下護心鈴放入懷中,
寒鐵劍在晨光中泛著冷光,劍鞘上刻的 "歸心" 二字,
正是楚離用自己的血混合朱砂所書。忽然,山門下的石階上,一位青衫劍士負手而立,
腰間掛著半塊與蕭晨相似的玉佩。"歸心居唐小棠,前來領教。" 小棠抱拳,
注意到對方袖口繡著的二十八宿圖,正是楚離腕間星象儀的圖案。劍士轉身,
面容清俊如謫仙,眼中卻帶著三分冷傲:"在下天樞閣陸沉,聽聞歸心居劍意通神,
特來印證。"兩人劍陣甫一展開,便引動山間云霧。陸沉的 "北斗劍訣" 招招不離要害,
小棠卻以 "五禽戲劍式" 化剛為柔,鶴形騰空時,
竟讓陸沉的劍尖在她衣擺劃出三寸裂口。"好個以柔克剛!" 觀戰的衡山派掌門撫掌贊嘆,
卻見小棠突然變招,劍勢如鳳凰展翅,竟將北斗七星的方位盡數打亂。
"這是... 上古鳳吟劍訣?" 陸沉驚覺自己的劍勢被完全壓制,冷汗浸透中衣。
小棠想起楚離昨夜的話:"鳳凰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劍若有靈,當如鳳凰泣血,
只為蒼生而鳴。" 寒鐵劍突然發出清越鳳鳴,劍氣所過之處,石階上的霜雪盡皆融化,
出下面刻著的 "護民" 二字 —— 正是百年前楚離與衡山派初代掌門共同埋下的劍意。
論劍結束時,陸沉心悅誠服地遞上半塊玉佩:"此乃天樞閣信物,
傳聞集齊七塊可解星象之謎。貴師當年與我祖師論道時曾言,星象異變之日,
便是歸心居弟子星散之時。" 小棠接過玉佩,忽然看見山后騰起青磷火光,
正是冷軒所探的方向。她來不及多想,朝著火光處飛奔而去。后山峽谷中,
上百個血蠱門弟子正在圍著一座青銅祭壇,祭壇中央懸浮著半塊焦黑的骨片,
正是當年楚離親手封印的蚩尤魔骨殘片。祭壇周圍,
跪著的竟是白天在論劍中見過的各大門派弟子,他們眉心都嵌著青蛇蠱卵,
如同提線木偶般舞動。"唐小棠,你來得正好。" 灰衣老者的身影從祭壇后走出,
他胸前的傷口已愈合,顯然修煉了某種禁術,"你師父當年用鳳凰血封印魔骨,
如今我等用七大門派弟子的精血祭旗,定能讓魔骨重煥生機!"話音未落,
祭壇突然發出刺耳的轟鳴,青銅上的鳳凰紋開始崩裂。小棠只覺心口劇痛,
護心鈴在懷中瘋狂震動,竟隱隱透出楚離的聲音:"小棠,用劍刺向祭壇中央的星位!
" 她咬牙挺劍而上,寒鐵劍在接觸祭壇的瞬間,劍身竟泛起與楚離藥鋤相同的金光。
"鳳棲星樞,萬邪俱寂!" 小棠清喝一聲,劍刃準確刺入天樞星位。祭壇劇烈震顫,
青磷火紛紛熄滅,被控制的弟子們紛紛倒地。灰衣老者發出不甘的怒吼,正要撲向魔骨,
卻被一道黑影攔住 —— 冷軒不知何時出現在祭壇頂,手中握著楚離的青銅藥鋤,
鋤刃上的鳳凰紋與祭壇紋路完美契合。"師父說,魔骨碎片該回它該去的地方。
" 冷軒冷笑一聲,藥鋤揮出,祭壇中央裂開一道星界裂縫,魔骨殘片在金光中緩緩升起,
最終沒入裂縫。灰衣老者想要阻止,卻被小棠的劍氣劃傷手腕,只能眼睜睜看著計劃失敗,
化作青煙遁走。晨光穿透云層時,小棠和冷軒站在祭壇廢墟上,
看著蘇醒的弟子們互相攙扶著離開。冷軒忽然指著遠處山道:"看,是師父的馬車。
" 只見楚離坐在車轅上,懷里抱著剛滿三歲的小靈兒,車后跟著匆匆趕來的蕭晨和昊辰,
馬車上還載著歸心居的藥箱。"小棠姐姐贏了!" 小靈兒揮舞著小手,
楚離笑著搖頭:"傻孩子,論劍輸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小棠姐姐護下了這些孩子。
" 他望向遠處的云海,腕間的星象儀終于恢復平靜,東方蒼龍七宿的赤星已退至角宿,
卻在天樞星位留下一道淡金印記。回程的馬車上,唐小棠摸著新得的天樞閣玉佩,
忽然問道:"師父,當年您真的和蚩尤魔骨有關嗎?" 楚離沉默許久,忽然卷起褲腳,
露出腳踝處已經淡了許多的咒印:"千年前那場大戰,我以永恒之身封印魔骨,
卻也種下了因果。如今魔骨殘片現世,便是要考驗你們 —— 我的孩子們,
是否已做好了承接天道的準備。"車窗外,江湖夜雨漸漸停歇,
歸心居的燈火在暮色中愈發明亮。唐小棠望著蕭晨正在給受傷的弟子包扎傷口,
昊辰在車轅上給小靈兒講著江湖趣事,冷軒靠在車尾閉目養神,忽然覺得,
無論前方有多少風雨,只要有師父和這群兄弟姐妹在,便什么都不怕。
楚離看著孩子們的笑臉,忽然想起千年前在戰亂中收養第一個孩子時的情景。那時的他以為,
永恒的生命注定孤獨,卻不想,這些孩子就像星星,聚在一起便成了璀璨的銀河,
照亮了他漫長到看不到盡頭的歲月。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細碎的聲響。
楚離輕撫腕間的星象儀,二十八宿圖上,代表歸心居弟子的光點正在逐個亮起,
如同他當年在藥廬播下的種子,終將在這江湖天地間,長成最堅實的屏障。而他,
這個永恒的守護者,終將看著自己的孩子們,在商界、政界、江湖之巔,
寫下屬于他們的傳奇。第六章 西域駝鈴驚朝堂玉門關外的風沙卷著駝鈴聲,
趙凌軒的商隊正沿著絲綢之路前行。李昊辰牽著那匹曾被他馴服的汗血寶馬,
望著遠處沙丘上若隱若現的古城遺跡,忽然想起楚離臨行前的叮囑:"西域三十六國,
商道即官道,駝隊即是軍隊。""昊辰哥快看!" 十二歲的阿依娜拽著他的袖口,
指向天邊黑云 —— 那不是自然天象,而是上萬騎揚起的沙霧。凌軒臉色一變,
從腰間取下青銅號角,吹出三聲短促的鳳鳴。商隊立刻擺出防御陣型,百輛馬車圍成圓陣,
車轅上的鳳凰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是龜茲的鐵甲軍。" 凌軒低聲道,手按在刀柄上,
"上個月他們劫了于闐的玉石商隊,如今怕是盯上我們的藥材。
" 昊辰注意到對方陣型中央的戰旗,蛇形圖騰纏繞著星月紋,正是血蠱門的標記變種。
他忽然想起楚離在歸心居后院演練的 "八陣圖",
立刻對身邊的商隊護衛道:"結 ' 地載陣 ',留東南缺口放他們進來!
"鐵甲軍沖鋒的轟鳴近在咫尺,為首的將軍揮舞著鑲滿寶石的彎刀,
卻在踏入陣中時猛然驚覺 —— 百輛馬車竟如活物般轉動,將騎兵分割成無數小塊。
昊辰手持環首刀躍上馬車,刀光閃過之處,砍斷的不是兵器而是馬韁,戰馬吃痛揚起前蹄,
反而沖亂了己方陣型。"好個借勢破陣!" 凌軒笑著甩出套馬索,
將墜馬的將軍捆了個結實,"當年班超三十六人定西域,靠的就是審時度勢。
昊辰哥這手八陣圖,倒有師父三成火候了。" 兩人押著俘虜退入陣心,
卻見將軍胸前掛著半塊刻有星象的玉符,與唐小棠帶回的天樞閣玉佩紋路相通。深夜,
商隊在綠洲休整。昊辰蹲在篝火旁研讀從將軍身上搜出的羊皮卷,
上面用粟特文寫著:"秋分之日,漠北王庭將獻 ' 九轉還魂丹 ' 于大秦皇室,
實為血蠱門蝕心蠱偽裝。" 他心中一驚,想起楚離曾說過,
五十年前大秦太子便是因服用假藥暴斃,導致朝堂動蕩。"凌軒,
這消息必須盡快傳回歸心居。" 昊辰將玉符收入懷中,"師父常說,
商道與官道如車之兩輪,缺一不可。如今血蠱門染指朝堂,怕是想借秦皇之手鏟除異己。
" 凌軒點頭,放出信鴿,卻見鴿爪上系著楚離的星象儀碎片 —— 這是緊急召回的信號。
十日后,長安城朱雀大街。李昊辰身著西域胡商服飾,
跟著凌軒走進 "歸心樓"—— 這是歸心居在京城的產業,表面是酒肆,
實則是情報中轉站。二樓雅間里,蘇晚晴正在核對賬本,
指尖劃過絹帛上的朱砂批注:"隴右道茶馬司虧空三百萬兩,賬上卻記著購入波斯琉璃萬件。
""晚晴妹妹,可有大秦皇室的消息?" 昊辰摘下狐皮帽,露出被風沙曬黑的面容。
晚晴抬頭,遞過一疊密報:"秦皇近日沉迷長生,招攬天下方士,血蠱門已派使者混入,
自稱能煉出不死丹藥。最棘手的是,丞相李崇古之女李婉兒,即將被封為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