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庚帶著周欲和畫仙小心翼翼地靠近山洞另一端,隱蔽在一塊巨石后觀察著前方的情景。
高臺上那顆龍珠散發著誘人的光芒,周圍盤旋著數十只體型碩大的夜梟,地面上則是血河宗的修士們,他們身著暗紅色甲胄,手持符箓,像是正在進行某種儀式。
"老大,那是龍珠!"周欲低聲道,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常庚瞇起眼睛,神情凝重:"不對勁。"
畫仙輕輕點頭:"我也感覺到了,那東西有問題。"
“嗯?你們怎么看出來的?”
周欲有些抓馬,合著三個人里面就他一個人被蒙在鼓里?
常庚瞇眼而笑,我怎么知道?這狗日的系統這個時候知道給我調出來面板了,顯示是【龍珠虛影】。
三人躲在一處巨大的巖石后方,看著前面有些作嘔的廝殺。
除了夜梟,空氣中還彌漫著大量被符箓禁錮起來的黑霧,比不得濃稠的死氣,顯然是趕尸人用于迷惑人心的手段,只是被血河宗修士們封印住了。
“越靠近它,越遠離真相。”常庚口中喃喃低語,他一直在思考系統給他的提示。
狗系統,你跟我實話實說,你是不是在故意誆我?
時間已經不多了,既然這地方顯然不是他要找的,那就只剩一個字。
“走!”
絲毫沒有拖泥帶水,三人朝著來時的路上跑去。
一條血河自高臺之上蜿蜒而下,夾雜著猩紅色臟器涓涓流淌,從一座座高聳的石柱旁繞過,令人不適。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焦糊味和內臟被切開后特有的腥臭,混合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惡臭。
山洞的一角,幾名重傷的血河宗弟子靠在一起,法器破碎,符箓耗盡,只能用顫抖的手握著匕首,等待死亡的降臨。他們的衣服已經被鮮血浸透,臉上汗水交織著血水,在龍珠的光芒下顯得格外蒼白。
真的要死了么?
這是他唯一的想法。
短暫的幾分鐘,他幾乎祈求過所有自己能喚出名字的神靈,期盼著自己能活下去。
可是沒有,凡人怎配得到神靈的希冀。
很顯然,在大勢面前,一切都顯得那么渺小與蒼白。
轉瞬之間,一只夜梟急速襲來,一爪將他身旁兄弟的喉嚨撕碎,鮮血四濺。
他攥緊握刀的雙手,愈發憎恨自己的無能。他在心底吶喊,回應他的只有內心那個渺小而脆弱的自己。
他叫朱八,一個貧民出身的孩子。
此時的朱八,站在退無可退的角落旁,帶著自己的弟兄們,他知道,自己再不做點什么,迎來的或只有兵敗身死。
他仰望高處,還是那樣陰暗,他得做點什么,至少不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他想起了小時候那次無奈的占卜。
父母去世的時候,在外流浪討飯的時候,夜里仰望夜空痛哭零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陰暗。
自古至今未曾其變,貧者為生勞碌,富者為財奔波。戰爭乃政治所圖,而民生飽受苦矣。
沒人愿意打仗,愿意犧牲自己的生命,然而逼上梁山卻是他們唯一的宿命。
他拖著自己早已傷痕累累的身子,站了起來。
他是個左撇子。
他的左手早就沒了。
他不能死。
他想活下去!
朱八盯著自己弟兄們的眼睛,并沒有再多說什么,一個真正下定決心的總是沉默寡言的。
他用僅剩的右手扛起一具兄弟的尸體,朝著高臺的方向沖去。他的眼中只有決絕,沒有恐懼。死亡已經不再可怕,因為他的心早就死了。
與此同時,剛剛遠遁的常庚三人也發瘋似的朝著這邊沖來,不是因為走錯了路,而是他們遇到了死潮。
漫天的死潮!
夾雜著幼龍啼哭的沉沉黑氣從入口處卷入,速度極快,所到之處,幾乎所有的生物都被啃食殆盡。
此時的朱八奮力朝著高臺沖去,任由夜梟啃食自己背上的尸體。
可他失算了,夜梟啃食的速度太快,不少夜梟已經開始覬覦滿身血水狂奔的朱八。
大腿,腰腹,脖頸,大量血淋淋的洞口開始出現在朱八的身上,直達他倒在距離高臺只有幾十米的石柱前。
“廢物!”后方維持陣法的血河宗長老怒罵一聲。
就在這一刻,山洞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震動。
起初只是微弱的顫抖,如同遠方的雷鳴。很快,震動變得越來越劇烈,洞壁上的巖石開始剝落,鐘乳石斷裂墜下,砸在血泊中濺起猩紅的水花。夜梟們感知到異變,發出驚恐的鳴叫,在空中四處盤旋。
“怎么回事?”長老開始尋找異變的源頭,對付趕尸人的方法其實很簡單,為了培養大量的夜梟,往往他們的實力并不算強,用人海戰術把對方的夜梟磨死即可。
而此時的情況讓他感到不妙,生怕對方還有后手。
突然,一道碧綠的光芒迸發而出,如瀑布飛瀉,肆意沖刷席卷著臺下的生靈,如同一條掙脫黑暗束縛的巨大的河流,所過之處,生機盎然。
生潮!
所有人的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光芒中蘊含著無盡的生機,所過之處,石柱上重新長出藍綠色的四葉草,血河中的枯骨愈發凝實質。
常庚一行人也跑到了一個較為安全的角落,震驚地望著這奇異的景象。
生潮是從朱八的附近開始涌現的。
翠綠的光芒如同有生命一般,在朱八的傷痕處肆意流淌,伴隨而來的是劇烈的疼痛。
對于一個將死之人來說,這點疼痛已經算不得什么了,他只期盼著自己下輩子能投個好胎。
可是緊接著,他左臂上的骨骼,血肉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野蠻生長,血肉模糊的傷口也在迅速愈合,只是轉瞬之間,一具完好的左臂已經重新長出,與之一同的還有強大無比的生命力。朱八難以置信地活動著新生的左手,感受著指尖傳來的觸感,眼中涌出熱淚。
朱八的心底燃起了希望,就像墳場升起的太陽,有些耀眼。
然而,生潮的神奇遠不止于此。當翠綠的光芒觸及散落在地面上的尸體時,更加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血河宗弟子的尸塊開始扭曲變形,骨骼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斷裂聲,重新排列組合。皮膚龜裂,露出下面蠕動的肌肉和組織。有些尸體彼此融合,形成更加龐大的軀體。
"不對勁!"常庚警覺地拔出了劍,"這不是普通的生潮!"
在翠綠光芒的作用下,那些尸體逐漸變成了前所未見的怪物——它們有著龍的頭顱,卻長著多條扭曲的肢體;鱗片覆蓋著部分身體,另一部分則保留著人類的特征;有些長出了翅膀,有些則生出了尾巴。它們的眼睛閃爍著詭異的綠光,充滿了原始的野性和嗜血的欲望。
"龍侍!"血河宗長老驚恐地后退幾步,"傳說中的龍侍!"
這些由尸體轉化而成的龍侍數量眾多,它們咆哮著,利爪撕裂空氣,朝著四面八方撲去。夜梟們成了它們的第一個目標,幾只體型較小的夜梟被龍侍一爪拍下,撕成碎片。
洞穴中頓時陷入了更加混亂的廝殺。龍侍們不分敵友,攻擊著所有活物。它們的力量驚人,速度更是遠超常人。
“也就是說,對于活體,這生潮能救人;但對于死尸,則會被轉化為不分敵我,只忠誠于王的龍侍。”常庚默默分析著,他在思索逃出去的方法。
隨著生潮的涌動,遠處席卷而來的死潮速度似乎有些變慢了,但無論如何他們終會相交,不可避免。